我真的不想重生了 第44章

作者:北芳秀

人际关系这一门科学永远没有学成毕业的一天,京介很明白,在人类社会当中,每个人,每天都好像投身于磨盘里面,缓缓磨动,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如果没有粉身碎骨,那么最后难免变成一般人口中的圆滑。

说他是个圆滑的人,其实也不算错。

他圆滑地说好话,让部长大人今天再次把午饭施舍给他,哪怕是嗟来食都行。

女孩儿被逗得没办法平静表情,只好将脑袋埋下去,吃饭吃得津津有味的,偶尔还抬起头说:“今天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是我做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问“味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他能怎么回答呢,当然是说好了,而且那味道真地很不错,通俗来讲就是——饭里和菜里面满满都是霞之丘诗羽的味道。

“是吗,你妹妹的厨艺怎么样?”

“……”

男人总是要女人回答一些她们不知道的问题。

女人也总是问男人一些他们不想回答的问题。

高坂京介埋头吃饭,故意吃得稀里哗啦的,这是最好的回答,诗羽满意了然后觉得今天的饭菜味道格外地好。

…………

“戏言吗,我个人看得不是很明白。”

她直言不讳自己的不喜欢:“太过啰嗦了,如果那作者真地是男人,真地难以想象他周围的人是怎么忍受一个话唠的。”

她昨天坐在他床边,草草地看了一点《戏言系列》:“我不是很明白这个系列的结局,准确地说是莫名其妙,居然是杀死坏人的王道结局,枪一开,西东天就无缘无故地死去了,这算什么鬼结局?”

(注:《戏言系列》正文最后一卷其实是05年冬季出来的,这里提前一下)

“然后呢,最怪的就是哀川润居然说西东天还没死,明明都变成尸体了,总不能最后又丧尸地复活吧?”

无视她的絮絮叨叨,高坂京介对西尾维新的成名作有他自己的理解,这个故事无论从案件设计,犯罪心理,还是世界架构都尽可能做到了无可挑剔。

当然当然,西尾那和打字机一样的,独有的絮絮叨叨风格让京介觉得头大——一个女孩子如果絮叨也就算了,你一个男人……

话说西尾维新到底男的女的?

这貌似还是个谜诶……

“第一卷蓝色学者与戏言跟班最简单,但其实已经奠定了整部的基调,所谓杀人事件其实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占卜师对戏言玩家的预言,以及……日常。”

“日常?”

“是哀川润说破了戏言玩家的日常,那个藉由戏言而建立虚构的表层,亦同时带出了两者之间不能共存的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和四签名之于福尔摩斯,我觉得这个系列最重要的其实是第四卷《绝妙逻辑》,看完我就在想,这种东西,我二十岁的时候能不能写出来?”

他眯起眼睛:“真是了不起……《绝妙逻辑》就是为了推理而推理的戏言,在这个系列当中,可以说一切都是戏言,全部都是戏言,为了戏言的戏言。”

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快意的笑,那是读者准确把握作者的得意和了然:“西尾,才是最强的戏言玩家,你知道阴阳术吗,那看似神奇的东西就是谎言堆砌而成的。”

说到这里,他就难免回想起那段钻研探寻阴阳道的日子,为了解除自身的诡异轮回,高坂京介跋涉了许多山水,在这个东方国度探寻失落已久的东西。

他接触到的阴阳道就是那样,完全就是古代的魔术师和心理学家,以及表情分析大师——与他的目的相去万里。

“高坂君?”

微有些担心的呼唤把他从记忆深处拉起来,京介歉意地对着她笑了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西尾最喜欢玩文字游戏。”

“谎言么。”

霞之丘诗羽沉吟了许久,忽然冷不防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怎么感觉,高坂君你也是由谎言包裹,真是好奇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他微微怔住。

高坂京介的本质是什么?

那……谁知道呢?

最本质的本质其实在无数次的轮回当中就已经消磨干净了,现在剩下的或许的确是一个个谎言编织而成的东西。

是吧,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以后的无数次大概都不可能有真货。

他倦怠地将窗户半掩,拉上窗帘:“我想睡一会儿。”

安静的部室里面只有女孩子的声音清浅回荡。

“嗯。”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伏在桌上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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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出自海子,总觉得不太满意。

感谢碩離的五千赏,感谢无敌金毛英绿绿(过分了)、圆焰祝我、伪英雄高川、蕤椘之与秀、id是啥、正直A、十神白彦、图、没有凉宫的春日、桐谷和人(血盟)、古元坎(你看我提到你了吧)、微风拂面、曼联、时光依稀、汐叶、素心、人民好教师、光影交落、欧洲提督、nakayama的打赏和刀片。

月票就不写了,人太多装不下。

第八章 独居的时候想养猫

“又生病了?你是把家里的病都带走了吗?”

接到桐乃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晚饭。

生病呢,一般要吃得清淡一点。

窗户恰好是朝东边打开。

如果是朝西方的话,此刻热腾腾的白气冒出来,迎着大红的夕阳煮粥,那就像极了一颗刚打进锅的鸡蛋慢慢下沉。

隔着长长的电波,他脑海里浮现妹妹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也许她刚回家,正蜷缩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鼠标。

忽然地,京介发现自己似乎相当了解妹妹了,几乎对她在家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了如指掌——这就是乐趣吧,在平静而沉闷的生活中,这是不可或缺的乐趣。

京介如同对归家的宠物那般笑起来,笑声短促,然后问道:“吃过饭了?”

“还没……”

桐乃沉默下去,沉默得有点古怪。

“怎么了?”

“你现在一个人吗?”

“……”

高坂京介沉默着关掉火,在热气熏蒸中缓缓将笑意凝固:“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我还能去别人家里蹭饭吃?”

“……随口问的。”

他恍然道:“说起来,附近有家叫吼姆拉的和果子屋,或许可以去那里蹭蹭饭什么的,而且那家人很巧也姓高坂。”

桐乃敷衍地哦了一声。

“……他们家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呢,大的那只果果和你年龄差不多哦。”

“嗯……嗯?”

桐乃立马没法淡定:“随便去别人家吃东西也不像话吧,哪怕一个姓也不行吧,而且你能有那么厚的脸皮?”

“报歉得很,你老鸽我脸皮奇厚。”

“那也不行!你不觉得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桐乃大叫,犹豫的心思一下子定了下来:“那个……你病得很厉害吧?还要写稿子什么的,我想……”

京介的笑意开始继续流动:“你想做什么?”

“……哼,你别管就是了!”

桐乃听起来很生气地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是和谁闹别扭,明明是来关心他的电话结果搞得她自己很不愉快。

京介等了两分钟,果然两分钟后妹妹再次来电。

他摇摇头:“我没有生气,你先去吃饭。”

“……”

好,总算清静了!

等他准备好晚饭,妹妹的邮件又过来了,大意无非就是他不在家的话,晚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玩游戏也很没劲的。

当然桐乃的措辞肯定比这个要傲娇多了,他已经习惯透过傲娇看本质,京介喝完粥,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渐渐沉下去的黑暗。

原来,那家伙是寂寞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哥哥对她来说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但是。

兄控终究是要治疗的。

…………

第二天,他睡到九点左右才起床,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的苍白渐渐变得红润,也不知道是快好了还是快死了。

其实对于自身的健康状况,京介很上心,但并不担心——反正又死不了。

嘴唇周围冒出了淡淡的胡茬,如果再长一点就会有一种落拓精致的美感,而头发经过简单的清理倒是很清爽,可以出门见人。

他要去杂志社交稿。

很巧的,刚下电车就遇到了编辑风冈麻理在送朋友上电车——编辑的朋友也是个女性,不过没有编辑本人光彩照人。

“美咲,路上小心哦,小心痴汉。”

“呀咧呀咧~”

“让你自己不开车来……”

怎么说呢,风冈麻理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穿了一件浅灰的外套,外套下面是一双黑色的高跟过膝靴子,两个人照面的时候,京介发现这女人居然比自己高一点。

“哦,完全没想到你会这么守时——我以为你会拖到下午。”

编辑在假惺惺地微笑。

“哦。”

他扯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十分客气地点了点头:“我的素质比其他人稍微高一点,也没有什么朋友要送。”

“……”

“编辑你不要误会哦,我没有讽刺你。”

风冈编辑笑容渐渐消失,忽然又睁大了眼睛:“你刚才好像一眼就认出我了,我记得我们只见面了一分钟,其他时候都是在用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