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政泓
为了避免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迪斯如果不愿接受思维改造，统合部说什么也不会批准他执行战场探索任务。
第345章 个人意志没有自由
几天后，迪斯冒着生命危险从白羊座带回来的探索信息，被一众统合体高层获悉，泰勒系自然也有一份。
“如果派出的探索者调查数据没有错误的话，金牛文明所使用的技术，就基本都调查清楚了。”
“艾特明教授，金牛文明使用的是什么技术？”林枫问。
艾特明回答，“脑科学。”
林枫一怔，随即奇怪地问，“脑科学？那不是只泛用于教育和虚拟现实方面？这种技术能作为打击手段？”
“在知晓金牛文明对白羊文明使用的打击前，我和您的认知是一样的。”艾特明回答。
“详细的和我讲一讲，金牛文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艾特明提醒道，“讲解没问题，不过我只能告知您一个轮廓，细节方面我无法说明，金牛文明的脑科学技术显然在我们之上。”
“大致轮廓也行，这种模式的打击让我看到了另外一层恐怖的东西，我现在迫切的想要具体性的了解是怎么回事。”
林枫想要知道的是这种超光速打击的防御方式，相比起虫洞式打击，这种利用文明内部信息传播的速度的打击，简直是解锁了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的文明最不愿意面对的打击手段。
文明根本来不及采取应对措施，因为量子纠缠是实时传递信息，就算中间有人为性的信息隔阂，也隔阂不了多少。
艾特明道，“在了解金牛文明的这种打击以前，我需要问您一个问题。”
“您觉得，个人的意志是自由的吗？”
林枫想了想，回答道，“是，人具有智慧，人具备着主观能动性，个人意志甚至能战胜生命最纯粹的本能‘对死亡的抗拒’。”
“你也知道，生命以逆熵为食，由此引申出对死亡的抗拒，这种本能根植在宇宙所有生命的思维深处，而人却可以战胜它。”
艾特明的虚拟形象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回答，“您的理由很充分，但我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是错误的，个人意志没有自由可言，它只不过是信息的傀儡，根据接受信息的不同而反馈出不同的反应，情绪、感情、思考、认知等等。”
“您传统认知中的‘学习’，本质上讲就是获取信息塑造个人思想的一种方式，是信息塑造了个人意志，也决定了个人意志的行动，而非个人意志享受着自由，后者完全不符合逻辑。”
林枫陷入了思考，一会后问，“那么这和金牛文明的那种打击，存在着什么联系吗？金牛文明是利用了这种信息干涉，才毁灭了白羊文明？”
艾特明道，“原理上是这样，但具体操作起来非常困难，每个人的认知标准是存在很大差异，这就是为什么观点不同的人，互相看对方都感觉在看个顽固不化的弱智，这就是个人意志差异造成的结果，这种差异如果类比到基因层面，那就相当于动植物间的那种差异。”
“您还在地球的时候，有见过什么病菌同时感染动物和植物吗？没有吧？”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在了解白羊座战争前，统合体基本没人想过，还可以利用脑科学这种技术，作为文明级的打击手段。
林枫道，“但金牛文明显然是办到了，他们成功的感染了动物和植物，嗯，应该不止于此，白羊文明不止一个智慧物种，但是都被顷刻间的瓦解掉，类比过来的话，他们连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一起感染了。”
艾特明点头答道，“是的，金牛文明办到了，他们以‘上瘾’作为切入点，利用音频信息干预白羊文明成员的大脑，诱使大脑分泌‘上瘾’的信息素，完成对个人意志的控制。”
听闻艾特明解释的原理，林枫皱眉问，“也就是说，那段音频对白羊人来讲，就相当于海洛因、大麻这类东西？”
艾特明道，“比那还要夸张，您能想象把超过百万吨的大麻、海洛因浓缩成一滴后，能让人上瘾到什么程度吗？大麻这些药物好歹在被使用后，使用者有冷静下来的时间空隙，而这种金牛文明针对白羊文明设计的音频，则完全没有，听过音频的白羊人直到死亡都不会停下来。”
“但如果只是上瘾的话，白羊文明应该不至于走向毁灭吧？”林枫疑惑的问，随后他又接着道，“最多只是对金牛文明特制的这种音频极端依赖。”
艾特明道，“是的，所以金牛文明在音频中，添加了刺激其他的音节，白羊人会因此表现出极强的分享欲、成就感和认同感。”
“我无法理解。”林枫摇摇头。
艾特明想了想，便以类比的方式解释。
“这么说吧，假设您打竞技类游戏，每次都输得很惨，甚至还被对面的玩家嘲讽是‘用脚在打游戏’，您因此生了几天的闷气，之后您难得赢了一把，而且好巧不巧的对面的玩家还是此前嘲讽您的那个玩家，您这时是不是会有种嘲讽回去的冲动？是不是有一种把自己这局结果拍在对方脸上，好好炫耀一番的想法？”
“白羊人的分享欲、成就感、认同感就是这么一回事，本质上都是个人意志被外界信息干涉后的表现，当金牛文明的音频被处在前线的白羊人，会迫切的想要将自己了解到的这份‘快乐’分享给自己的家人、朋友，而他们本人则获得巨大的成就感。”
林枫不解的问，“这么做值得吗？白羊人难道没人意识到，这么做会导致文明的毁灭？”
艾特明道，“对文明的责任感同样来源于个人意志，而个人意志已经被信息掌控，地球上这类例子并不少见，一些瘾君子为了继续吸食大麻，不惜杀光自己全家，您跟他们谈责任，他们只会跟您谈冲动。”
林枫有所明悟的点点头，“如果金牛文明捕获了足够数量的原子人，我们恐怕要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说实话，这种打击对于技术越落后的文明，信息传递效率越差的文明，效果越糟糕，只是对于广泛使用量子纠缠的文明，才会效果非常显著。”艾特明回答道。
林枫则摇摇头，“宇宙中的高技术文明必然拥有着高效的信息传递手段，这种打击对所有可以高效传递信息的文明都是极端危险。”
“这次是音频，下一次如果是图像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不观测宇宙，瞎子的状态在宇宙中更加的危险。”
艾特明回答，“是这样没错，但这类打击也是存在着严重的缺陷，您大可不必过分担忧，如果事先能够有所防备，做好情报的收集工作，以及保持住现有的不存在战略方向，就不算多么严重的大问题。”
“什么缺陷？”林枫追问。
艾特明则反问，“您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也听了金牛文明的音频，为什么我们会没事？您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想过，但我没想明白。”林枫道。
艾特明回答，“原因很简单，因为金牛文明的打击针对的不是我们，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打击方式也就对我们不起作用，白羊座战争里，如果金牛文明没有完全收集白羊文明的所有人种资料，他们的那种打击会留下大量的幸存者。”
“最多只能重创，没办法将白羊文明毁灭，能达到那样的效果，归根结底还是金牛文明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
林枫沉思了一会，问，“这么说，我们应该积极鼓励那些变态和别的物种交配？”
“我只是给您提供信息，至于如何做出决断，这就是您的工作了。”
“谢谢，这些我帮助很大。”
林枫微笑着向对方致谢。
第346章 人活着总是没错的
“不行！我无法认同！怎么能允许那些交配狂魔肆无忌惮呢？那样下去原子人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单一种族具有很明显的弱点，如果统合体遭遇类似白羊文明的那种打击，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我们统合体需要更多复杂的智慧的多样性。”
十人议会因为是否应该改变固有的交配观念，鼓励原子人和其他生物的繁育后代。
很显然，这种行为对传统观念是具有很强的冲击性，别说人类接受不了，很多三体人也接受不了。
十人议会中支持方只有地球政府代表一个，她主张应该引导社会舆论，鼓励所有原子人接受这种全新的繁殖观念，这既给统合体增添了一层保险，也给丰富了原子人社会的思想文化。
她认为，这是文明发展所导致的结果，进步的必然性，物种的隔阂必然随着文明的发展被打破，其中包括生殖隔离。
既然这是必然性，而且对文明整体性有益，那统合体就不该忤逆文明进步的必然走向，而是该积极拥抱。
反对方则是单纯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以他们的观念认知看来，就感觉这特么的太离谱了。
想象一下，走在路上忽然遇到人搭讪，你拒绝了之后，对方表明其实只是想和你身上的某个细胞交往……
然后再往下延伸思考，你代替自己的细胞拒绝对方的搭讪，然后被指责剥夺自己体细胞的婚姻自由，一下子变得十恶不赦……
如果放任不管，还反过来支持和引导，那原子人社会将乱成什么样？反对方的代表们都不敢想象。
至于金牛文明的那种音频打击，反对方的代表们认为，除了接受这种全新观念的繁殖方式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防御音频打击，不一定要选择接受这种在他们看来就离谱激进的繁殖方式。
因为这实在是太那啥了。
火星政府代表道，“那也不能急功近利，想想看，大量陌生智慧物种原子化后，会给原子人社会造成怎样的冲击？他们中必然有在思想跟人类、三体人是迥异不同的个体，如果他们要打破文明的信息封锁该怎么办？你可别天真的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就料定他们会这样做？”地球政府代表反问。
太空都市联合会代表道，“因为他们跟人类和三体人不一样，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父母辈中的一方是完全没脑子的动物！这要怎么保证他们的智商？”
“那是教育问题，我们只要把教育做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智慧物种本质上讲也同样是动物，只不过比普通动物智慧性更高罢了，实质上根本没有什么高级可言，同样受丛林法则约束。”地球政府代表争辩道。
吵来吵去没个结果，这件事上，作为泰勒系代表的戴维斯，以及代表着三体的凉宫，都没有表态，因为林枫那边还在犹豫，该不该支持这种全新理念的繁殖方式。
别看这只是繁殖上的事情，但其实这还可能涉及到和平演变，如果某天统合体中人类不再占有一席之地，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事关重大啊……
这个时候，三体五位代表中的一位出来说话。
“或许我们可以采用折中一点的办法，大家对这件事的抗拒点，核心点是无法接受交配中的一方不具有智慧性，既然如此，那就给予非智慧性生物智慧性，让他们能和原子人一样有正常的思考能力，这样不就好了？”
一时间，会议上陷入了寂静。
……
“好家伙……这帮人属实把我给震撼到了。”
林枫从凉宫那里知道了会议内容后，如此感叹道。
凉宫的虚拟体忍不住朝林枫翻了翻白眼，埋怨他把自己也说了进去。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也确实没想过给无智慧生物智慧性，我以为最多只是和低技术层次的智慧生物接触，然后孕育后代。”
林枫猜到肯定会有人比他更早提出接纳新式繁殖方式。
被白羊文明的毁灭刺激到的人可不止林枫一个，而统合体中，对脑科学领域有深入研究的也不止泰勒系的艾特明一个，艾特明给出的方案，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现在这种不合适吗？”少女眨巴着眼睛看向林枫。
林枫摇摇头，“不，这种比我所构想的那种更合适，不存在战略需要足够的隐蔽性，和低技术层次的文明同样接触同样伴随着暴露的风险。”
本来，按照林枫原来的想法，跟那些还处在冷兵器、石器时代的文明个体接触，利用自然崇拜塑造神明来作为伪装，由此安全的交配。
这种方法对比十人议会上提出的那种办法，似乎要差一些，毕竟还是要和一些文明有所接触，不存在战略可是拒绝接触任何人。
十人议会上提出的那种办法显然更适合不存在战略。
至于可能存在的和平演变风险，十人议会既然这么有信心能够压得住，那林枫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行政这方面人家是专业，他连业余都算不上。
凉宫的思想飘到了未来，想到过去的三体文明，再想到现在的统合体，对于未来的走向，凉宫只觉得很迷茫。
若是过去了千万年的岁月，统合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路人甲，再这样走下去，我们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呢？”凉宫忍不住询问林枫。
看着少女眼睛中的迷茫之色，林枫坦然一笑，“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但不管怎样，让文明的延续总是没有错的，文明首先要活着，然后考虑其他才会变得有意义。”
“看来我打搅你们了。”
伊迪丝的虚拟体出现在两人边上，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
林枫不以为意，反而厚着脸皮道，“不，你来的很是时候，要加入吗？”
“不和你闹，现在有正事要谈。”伊迪丝白了眼林枫，把一份报告文件传递给林枫，然后正色道，“枫，金牛文明那边有了新的动作，他们离开了白羊座，从黑域航迹上推测，是意图离开银河系。”
“离开银河系？全部离开？”林枫一愣。
伊迪丝点点头，认真道，“是这样的，智子并没有观测到他们有在白羊座建立殖民地的意图，原本以为是建立殖民地而大张旗鼓的筹备物资行为，实质上是为了离开白羊座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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