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便坐回去端起碗吃饭。
倒是开店的老翁,听到这话,好心劝了一句:“这位大姐,是要到横山城的城下町做工?可要当心,我听说那里,最近连着失踪了两三个寡妇。”
妇人听了不以为意,摇头说:“这附近打听了一圈,也就那一处,还有店家招三十三文一天的洗衣工,别的地方最多给到二十八。我只怕去晚了,人家已经招满,才冒着雨上路。至于失踪两个寡妇……这世道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许是跟相好的私奔了呢!”
老翁沉默了一会儿,又劝道:“刚才听你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你要是出了事,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妇人苦笑道:“我要是在家呆着不出来做工,他们就没有以后,今年就得饿死啦!”
这时,光头壮汉就着小鱼和豆腐,猛扒了两口香喷喷的白米饭,一边嚼着一边吐槽:“你这老家伙,真是胆子太小了。自己胆小也就罢了,还要拦着别人挣钱?依贫僧看,这女施主都比你更像男人。”
老翁悄悄撇了撇嘴,懒得多说,低下头继续照料火堆。
妇人则是皱眉望着窗外毫无停歇迹象的雨水,焦急念叨着:“三十三文钱一天,肯定好多人抢着做。今晚之前不管怎么样非得赶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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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引蛇出洞(下)
春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午时还是淅淅沥沥,未时便又艳阳高照。
地上的泥泞一时半会是没法消失的。但为了生存而奔波的劳动人民已经踏上路程。
风韵犹存的妇人,默不作声地裹上头巾,推开柴门而出,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向西疾行,片刻也不想耽搁。
出手阔绰的光头壮汉也在前后脚离开,留下碟子里两颗纳豆和小罐中一口酒懒得吃。他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说:“上个月贫僧在美浓赢得太多了,再回去怕是要被赌场嫌弃,嘿嘿,先到近江碰碰运气。”
简陋狭小的宿屋又归于平静。
午后,是不容易有生意的。要等到傍晚接近天黑的时间,才会有耽误了行程的旅客,留下来吃饭住宿。
看店的老翁不急不躁,慢吞吞地起身,把空出来的碗筷收拾洗干净了,又将被弄乱的草堆抚平,然后悠然回到火堆旁边,伸腿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客人剩下的纳豆送到嘴里,配上小罐子里已经见底的浑酒,眯起眼睛仔细咀嚼着享用,同时还轻声哼着不着调的民歌,脸上呈现出幸福和满足的表情。
隐隐约约能听到,似乎唱的是什么“延请出仕”“斩首三级”“升为家老”“迎娶公主”的词。
老翁只是一个渐渐挥不动锄头,过来看店发挥余热的农夫而已。
但或许在这不知名的歌谣里面,他可以自以为是武艺绝伦,天下无双的剑客,斩妖除魔睥睨群豪不在话下,享受着上级的隆重礼遇,每次办事不是加封知行千石,就是赏赐黄金百两,回到家左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正妻,右边是忠心温顺的小家碧玉侧室。
谁知道呢?
……
泥泞的小路上,妇人在前面拼命甩开双脚赶路,光头壮汉在后面好整以暇地溜达。
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始终保持不变。
这主要是因为妇人身子矮小,光头壮汉却比常人要高大许多。前者迈两步的距离,后者可能一步就能跨过去。
就这么不近不远的吊着,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妇人脸上倒没什么畏惧之色,但显得有点烦躁不安。路过村落之间人迹罕至的荒野,脚下没停着往前走,同时还回头狠狠瞪了两眼,却不防正好踏到油滑的烂泥地上,险些摔了一跤。
光头壮汉亦并无有什么明显的恶行,只是甩着手摇头晃脑在后面跟着,见状笑嘻嘻地喊道:“女施主,别怕,别急!这附近时常见织田家的巡逻队,五个人一组,每天来回好几趟,没有什么盗贼出没的。至于贫僧,那更不用担心。贫僧对上了年纪的,其实没什么兴趣。女人这一过了十七八……不对,十五之后就不怎么行了。女施主看您年纪,怕少说有二十五了吧?”
妇人脚踩在路边的石头和野草上,蹭掉了鞋底的泥巴,没理会后面的调戏声,继续闷头走路。
光头壮汉不以为意,仍旧没话找话,张口就来:“横山城那块,贫僧熟啊。女施主刚才在店里说,有三十三文一天招洗衣工的,是哪个商家?说给贫僧听听,帮女施主把把关,看看靠不靠谱。”
妇人给了个白眼,没回应,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面岔路口处,出现一行全副武装的人马。
为首一个大概是佩着长刀的武士,后面四个似乎是举着长枪的足轻,从旗帜纹饰上看,属于织田家的士兵。
这就是刚才说的“巡逻队”了。
妇人连忙让开路,打算跑到旁边的草丛里避让。
但可能是刚才滑倒时有点扭伤,又像是被什么暗器击中,总之走得急了忽然脱力,踉跄了一步。她下意识伸手拽住路边野草,却不料扯断了根,甩出一片泥水,飞溅到迎面而来的武士身上。
佩着刀的武士顿时大怒,指着妇人喝道:“此人可疑,给我拿下!”
四个足轻整齐道了一声“是!”,便要上前抓人。
妇人顿时大惊失色,拼命摇头摆手,却紧张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此时,光头壮汉大笑着走上前说:“这不是织田家的今村大人吗?今天是您巡逻?那可真辛苦啦!”
佩着长刀的武士上下打量一番,恍然道:“原来是善祥禅师。”
接着露出苦恼神色又道:“诶,说起来上次我运气不好,还欠着禅师二百文钱来着,今天恰好没带着银子,不好办呐……”
光头壮汉立即连连摇头:“您记错了吧?明明是贫僧运气不好欠今村大人二百文。”
说完在怀里掏了半天,取出一个小银粒,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被称作“今村大人”的武士作出疑惑状:“是我记错了吗?”
光头壮汉十分笃定地连连点头:“那必然是的啊!”
“原来如此。”武士这才欣然接过银粒。然后又皱眉说:“禅师这银粒,怕是价值有二百四五十文,这找零我今天也没带……”
光头壮汉顿时摆出不悦的姿态:“交个朋友,找什么零呢?今村大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武士面露歉意:“是的是的,我跟禅师这么熟,找零就太见外了。”
光头壮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状似随意地伸手一指:“这位女施主,恰好也是贫僧的朋友。刚才的事……”
武士恍然大悟,接着立刻摇头:“刚才是误会!一点污泥甩到我身上而已,回去洗干净了就行,没事了没事了!”
光头壮汉笑而不语。
然后武士一挥手,带着四个足轻继续巡逻。
顷刻便走远了,隐约听见“今天弟兄们可以喝点好酒”之类的话。
妇人终于松了口气,在草丛里伏下身子跪拜,郑重施礼致谢:“刚才真是多亏了有大师在!”
此时有了恩情,态度截然不同了。
光头壮汉摆摆手:“贫僧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足一提!”
妇人长长叹了一声,又道:“大师刚才免了二百文的欠款,又用价值二百五十文的银粒收买,那不是……那不是害得您亏了四五百文?麻烦大师说个地址,我辛苦多做点工,早日还上。”
光头壮汉嬉皮笑脸道:“其实肉偿也行啊!贫僧以前确实只喜欢小姑娘,但见了女施主,倒也觉得未尝不可。”
妇人顿时色变,起身退后两步,决然道:“大师虽然有恩,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光头壮汉缓步逼近,笑道:“不必担心,贫僧挂单的那间寺庙,没什么禁忌,连住持都娶了妻生了子。女施主刚才在店里不是说了吗,有二十贯,今晚就睡到别人家里去。二十贯钱,贫僧还是拿得出来的。至于女施主的三个娃娃,安排前程也不难。”
妇人连连退后,斩钉截铁直说:“不行!不行!刚才是我随口说笑的,不当真!”
光头壮汉闻言面露遗憾,犹然不死心地问:“真不愿意?”
妇人果断摇头说:“大师见谅!我只想着养大孩子们,没想再找人。”
光头壮汉颔首长叹了一声,再抬起头,已是神色大变,脸上堆满了邪恶的淫笑,恶声道:“既然软的不行,贫僧只能来硬的了!”
说完他撸起袖子,弯腰捡起路边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吸了口气,低喝一声,用劲捏住,将石头掰成两瓣,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女施主还敢说不行?你的脑袋可有这石头硬?”
妇人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光头壮汉不慌不忙,从容跨步追上,伸手就抓住了妇人的胳膊。
妇人拼命挣扎,却是力气差距太大,全然无济于事,用力打在对方身上,只如挠痒痒一般。她瞬间泪如雨下,哭喊道:“你这恶僧,便是强行得逞了,我也要咒你一辈子!”
见此光头壮汉忽然收敛起猥琐淫荡的神情,转而严肃认真地点点头说:“果然是罕见不愿再嫁的寡妇。放心吧,刚才只是试探,贫僧只请女施主帮几天忙,过后就送女施主回来,还会送上一笔礼金的。”
妇人恍如听天书,茫然不解。
光头壮汉也不多说,伸手就捂住妇人的嘴巴,作势要强行掳走。
这时候,忽然不知何处,亮起惨白的刀光。
光头壮汉脸色大变,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左右肩膀就各被刺中一刀。
他双臂吃痛,无法使力,妇人趁势脱身逃开。
然后刃尖停在了光头壮汉的咽喉处。
只见到一个颀长矫健的武士,长身玉立,单手提着太刀,架在光头壮汉脖子上,面色平淡如水,轻松写意,潇洒自如。
更可气的是,旁边还带了一个身姿曼妙,花容月貌的红衣少女,正含情脉脉,一脸崇拜地投来桃花眼,完全是小迷妹的状态。
第一百零六章 一拳,足矣
不用说。
那以身作为诱饵的妇人,就是横山城城主木下藤吉郎的妻子宁宁。
而一旁潜伏的武士,则是神勇无匹的佐佐木流云了。他身边还带着冴子做帮手。
他们在这附近调查两三天,依靠宁宁夫人的天生灵力感知和高明分析头脑,推测出一点蛛丝马迹,然后布下陷阱,以逸待劳,抓住这个嫌疑人。
光头壮汉双肩被刺伤,鲜血直流,脖子上又架了利刃,顿时面无血色,惶然失措,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发问:“施主是哪位?刻意埋伏贫僧的吗?可真是费心了。”
流云笑了一笑,提着刀没答话。
光头壮汉小心翼翼侧目看了两眼,疑惑又问:“难道是最近名气很大的佐佐木流云?”
流云稍有惊讶:“原来我最近名气很大吗?”
光头壮汉摇头苦涩道:“岂止名气很大!武田、浅井、朝仓、三好、一向宗……好多人听了您的名字,就要吓得发抖了。”
流云不禁调笑道:“但我现在没见你抖啊?”
光头壮汉苦笑连连:“贫僧或许胆子大些。”
流云点头赞同:“刀架在脖子上,还能从容不迫的聊天,你这和尚,确实有些不凡之处。果然你就是劫掠寡妇的罪魁祸首吧!”
光头壮汉轻哼了一声,侧过脸去,怒道:“佐佐木流云这么大的名气,居然偷袭贫僧,真是令人不服气!所以就算砍头,贫僧也绝不说出任何事情。”
流云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砍了头当然就没法说了。但我说不定会先砍个手指,削个耳朵,再沾点盐水,滴下蜂蜜,放些蚂蚁……”
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用上了“蛊惑之力”,令感染力大大加强。
光头壮汉听了这话身子不禁一抖,口舌却仍旧不肯屈服,咬牙切齿继续:“即便是有酷刑,贫僧也不服,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埋伏偷袭,算什么本事?”
这家伙的意志倒是很强大,红色勾运的蛊惑之力,用到他身上如石沉大海,只激起一点浪花而已。
这时旁边站着的冴子面露不屑之色,鄙夷道:“你这和尚,就算在道场上比试,也不是主人一合之敌。”
光头壮汉顿时激动不已,仰着头高声叫道:“阁下先收了刀,与贫僧光明正大公平较量如何?若是贫僧仍旧败了,万事皆听吩咐,定然知无不言。”
流云不禁嗤笑:“真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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