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终于来到比叡山脚下。
上山的入口处人流并不多,但依然全是上流打扮,不少人带着仆役的。
举目所见的是整齐划一的白色石阶,足有三丈宽。
石阶约有三十级,其上是一片宽阔平整的平台。
台上竖着高高耸立的山门,正中有个气派的牌匾,从右至左书着“延历寺”三个汉字。
从这道门开始,就是结界的范围之内了。
流云觉得那山门牌匾上“延历寺”三个字十分别致,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然后忽然觉得,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对延历寺的好感,同时为自己企图入寺盗宝的心思而感到羞愧。
同时怀里的红色勾玉也生出强烈反应,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流云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牌匾上的文字有问题。
他迅速移开目光,旋即恢复了心智。
然后马上发现,身边有几个正在往上走的访客,已经盯着牌匾上的文字,陷入狂热痴信的状态。
倒也有一两个人,刻意低着头,或者侧着脸走路,刻意不去看那牌匾。
这时候,山门内走出一个穿着流光溢彩袈裟的年轻和尚,面无表情,神色倨傲,站在石阶上,对下面扫了一眼,昂首傲然道:“今日天色已晚,鄙寺不再接纳新客,各位施主檀越,请明天再来吧!”
天色已晚?
流云抬头看了看,心头疑惑不解。
明明白日当空,顶多才下午两点钟的样子,也就是古人说是未时中刻,这时候就说天色已晚,搞笑呢?
但是,那年轻和尚一开口,大半访客便言听计从,转身离去,没有半点抱怨的姿态。
甚至还有人喃喃自语说:“拜访这种千年名刹,本来就该早点赶过来,我居然午后才到,真是失礼了。”
少数人停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便也纷纷回转。
一众游人,虽然看上去非富即贵,却没一个人与那年轻和尚争辩的。
流云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另类,也只能随着大流撤退。
要按原本的脾气,你越是拦着,我反而越想要强上。无奈今天的目的,是悄悄潜入。
但是,正当游客们纷纷从石阶上调头而下,准备返回山脚小镇时,忽然看到另一方面的道路上,来了一个十分惹眼的小队伍。
前面两骑开道,后面两骑压阵,都是高头大马,吴服羽织,腰缠长刀,头戴乌帽的武士。
中间四名身高体壮的大汉,抬了一顶雕栏玉砌的小轿子。
这一行人,停在石阶下。
四名大汉小心翼翼把轿子搁在地上,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披红挂绿,花枝招展的妇人。
那妇人身段容貌皆十分可取,只是妆容过于鲜艳,未免侵略性太高,反而沦为庸俗脂粉,让人没什么仔细品鉴采摘的兴致。
妇人下了轿子,娇滴滴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肩膀,便轻抬莲步,扭着腰身,顺着石阶往山门走去。
那比叡山延历寺的年轻和尚,这时却不阻拦,反而一脸嬉笑着,恭恭敬敬地作势往里面迎接。
好家伙,不是说天色已晚,不再接纳新客么?
却怎么偏偏允许这个艳丽妇人独自进去?
流云顿时觉得不爽利。
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不爽,就站出来暴露自己的身份。
左右一看,大部分访客似乎被那牌匾上“延历寺”三个字催眠得很深,居然对眼前的特权行为毫无反应。
少数清醒点的,却也明显不敢直言。
流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便在山脚下的小镇,找了附近一个偏僻角落,寻了一个正在发呆的闲汉,用上怀里红色勾玉的异能,瞬间洗脑。
那闲汉被赋予了另一种人格,顿时变得一身正气,怒气冲冲地跑到山门石阶上,对着那比叡山延历寺的年轻和尚质问道:“说好的天色已晚,不再接纳新客,怎么这个妇人可以随意进出?”
年轻和尚闻言十分诧异,转过头一看,见只是个没身份的闲汉,立刻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这位夫人是坊官的家眷,人家祖上是同空海上人一道奠定基业的老臣,自然特许可以来寺里烧香求子!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夫人相提并论?”
那闲汉本来应该按照流云给他的命令继续争辩,可是一抬头,看到山门牌匾上“延历寺”三个字,又第二次失去了心智。
刚才红色勾玉的效果,便被覆盖。
闲汉立即露出惶恐自责之色,跪地连连磕头,慌忙忏悔道:“您说的是!寺里的高僧大德们,自然都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了,什么时候轮到我这等贱民说三道四?”
年轻和尚哼了一声,神色稍缓,却仿佛犹然不解气似的,挥着袖子往下一甩。
这一甩,便抽到那闲汉脸上。
闲汉吃不住劲,整个人腾飞出去,从石阶上滚下来,顿时摔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幸好还能哇哇大叫,应该没有大危险。
虽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了,那牌匾上“延历寺”三个字的催眠效果却依然还存在着。闲汉被打了一耳光,不仅不怒,反而忍着痛跪下说:“多谢高僧,教我做人的道理……虽然打在我脸上,都是为了我好啊!”
显然这家伙被洗脑得很深。
而流云站在暗处默默看着这幅情景。
他可以确定,那个从山上下来的年轻和尚,并没有练过什么功夫,只是个凡俗普通人。
但一个没练过功夫的人,居然能用袖子把另一个成年男子击飞!
恐怕是那金色结界的效果所致了。
这比叡山延历寺,果然还不能小觑。
第四十一章 老司机的话题
“大……大……大人……大人您看,在下……在下只……只是个送菜……送菜送水……送菜送水的而已……我……我知道的全……全都说了……别的……别的什么忙……我实在……我实在是……”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商人惊慌失措跪倒在地,汗流浃背,语无伦次。
流云连面都没露,从房间角落的黑暗中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可以离去。
“多谢!多谢!”
那中年人慌忙不迭猛磕了两下头,然后像碰到野猫的老鼠一样闷头窜了出去。
良久之后,流云转过身来,摇头叹息。
这个内应的素质,也太差了,果然只能叫过来问问情报,什么任务也安排不了。
甚至连话都没法多说一句。
说多了只怕这人更加慌张,会把情报暴露了出去。
要不是担心引发变故,灭口的想法都有了。
所幸的是——
据木下藤吉郎和竹中重治所言,这个商人只是贪财被收买的,他只知道是有人要找比叡山延历寺的麻烦,并不知道背后是什么势力,要干什么事情。
这也是没有选择灭口的重要原因。
……
已经到晚上了。
这是比叡山脚下小镇的一家宿屋。
流云白天到山门看了看,放弃了装作香客到延历寺探查一番的想法,转而在附近的宿屋租了房间,慢慢了解周边局势。
然后找了木下、竹中所提供的内应。
结果大失所望,原来内应这么不靠谱的!
原本想好的几个切入点,瞬间就要否决掉一大半。
不过,早就料到事情不会太顺利,如今倒也没觉得特别沮丧。
办法还是有的。
流云安静独处一会儿,收拾了心情,从房间走出来,迤迤然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宿屋的大厅。
与其他地方一样,宿屋除了提供住宿服务之外,还兼售卖酒水与食物。但好像没有额外服务提供。
客流量还不少。
来比叡山延历寺礼佛的人,不用说,多半是需要在山脚住下的,毕竟一般人也没资格得到和尚的款待。
除此之外,这地方也算纵横交通要地,又有宗教势力庇护,是上佳的贸易中心,来此做生意的客商肯定不会少了。
只是这小小町镇,夹在琥珀与山脉之间,面积十分狭窄。因此宿屋的尺寸就不敢恭维,客人一多了,显得颇为拥挤。
房间仅堪堪能让人入睡罢了。
大厅也是如此。
已经有几桌客人,边吃着喝着边闲聊扯淡,有点酒馆的气氛。但是在这一抬手一伸脚就能碰到陌生人的环境里,下意识便会放低声音,而且聊的内容也很矜持。
也难怪,这么拥挤,也不方便提供特殊服务啊。
流云稍微听了一会儿,没发觉到有感兴趣的消息。
在这吃饭的人,貌似都是真的为了充饥而吃饭,偶尔点了酒也只是解渴的,并不是作乐。
这地方太正经了,明显不合适,得找不那么正经的途径试试。
之前已经从闲汉那里听说,这间宿屋的掌柜是个精通吃喝玩乐的老司机,便从那里入手吧。
人太多,不方便用红色勾玉的蛊惑异能,但是可以用更传统的方法交流。
于是流云懒洋洋走到柜台前面,摸出两个永乐钱,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稍微压低嗓门,吩咐说:“我准备出门散散心去,你不要太早把大门关上了。”
宿屋的掌柜是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但听了这番话,却火速把永乐钱攥进手里,露出猥琐的笑容,欠身往前,轻声回应道:“嘿嘿……明白,明白!我们这‘大津町’虽然地方不大,但是那方面绝对让人满意!只是有件事,需客官上心。”
流云抬了抬眉毛,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无非是贵一点罢了。出门在外,想要开心开心,难免破费嘛,有什么不正常的?”
中年掌柜又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我看客官,就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担心钱的问题。只是——只是遇到某一类人,最好避开些。”
流云闻言,心说找对人了,却不动声色,用力摇头,做出十分不解的表情:“这我可不懂了。都是同道中人,共襟兄弟,最多不要争抢目标就是了,怎么还要避开呢?”
中年掌柜笑而不语,只说:“您到时候见了,自然知道。”
流云轻轻嗤笑一声,从怀里又掏出五六个铜板,逐一洒在柜台上,发出悦耳的响声。
中年掌柜看着好像没练过功夫,此时却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忙不迭把铜板收了。接着才弯下腰低眉顺目,神情越发恭敬,小声道:“其实,是那山门之中,有些高僧,格外喜欢找烟花女子传颂佛理……毕竟法不传六耳,道不可轻授,这时候是忌讳遇上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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