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212章

至于为什么不敲门而是跳墙……好像没什么道理，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进了寺庙之后，便一目了然地见到，几个仆妇在院子里扫地，各个面无表情，手脚动作也十分机械，恍如失了神智的行尸走肉一般。

流云立刻穿行而过。

这些仆妇像是聋子瞎子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进了屋，依旧瞧不见半点烟火气，全无做过饭烧过水的痕迹，显得清冷死寂。

不请自来，流云依照感应，穿过走廊，推开卧室的门。

果然眼前就见到了归蝶夫人。

然后流云立刻意识到，她虽然的确还活着，但说她死了也不是全无道理。

……

这时候归蝶夫人不像往常那样，身披庄重厚实的冷色调小袖了，而是只穿着宽大轻薄的洁白浴衣。头发也没有盘成髻，就那么散乱的垂在肩膀上。

流云第一次意识到归蝶夫人原来竟是如此的丰腴饱满，矫健挺拔。

放在十六世纪的东瀛可能不算是最符合大众审美的身材，但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简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雌豹。

当然流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现在并非是考虑其他闲杂问题的时间。

更值得注意的是，归蝶夫人双目无神，端坐如钟，身前案几上放着的书本明显好久没翻页了。

包括流云无礼地闯入了闺房，她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与外面那些仆妇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流云早就意识到，这清见寺里面的住客，都是受了类似法阵的效果影响，才变成这幅模样。此时仔细端详了归蝶夫人几眼，骤然又意识到，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法阵，那么阵眼就在她身上。

外面在传言说她已经死了一年，里面却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情况。

此事果然十分诡异，但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左右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流云便直接尝试去打招呼试试。

“归蝶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先开口低声说了一次，并无回应。

又抬高声音，重复了两三遍，方见她微微抬头，目中似稍有光泽，神智渐渐恢复。

过了好半天之后，归蝶夫人的瞳孔终于像是有了焦点似的，但身体和面容依然僵硬不动，只是艰难地张开了嘴，说出一句毫无声调起伏的话：“……是流云大人吗？没想到老身——没想到妾身死后，还能与您相见。您也死掉了吗？”

流云听了这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顿时一愣，立刻做出反驳：“归蝶夫人弄错了。在下还活着，您也还活着。”

“呵——”归蝶夫人脸上出现干涩的微笑，像是锈蚀的机械一样极其缓慢地摇了两下头：“哪有人会弄错这个呢？流云大人，您在开玩笑吧。”

“我倒是想说，怎么会有活人以为自己死了？”

流云实在不解。

然后他又想着，莫非正是因为她自以为死了，所以才当真变成跟死人一样毫无生机吗？

流云自己无法判断这一点。

于是按照习惯，询问了化身为刀藏在鞘中的妖刀姬长船长光。

妖刀姬也表示不了解，但提出了建议：

“主人，您现在随时可以用神识来沟通九尾狐，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流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虽然九尾狐十分不老实但是见识还是很足够的。现在自己已经窃取了神国的权柄，量她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于是心念一动，联系到了正在神国之中休息养伤的九尾狐。

然后脑海中立刻传来了一个惊喜娇嗔的嗓音：“流云大人是想念妾身了吗？嘻嘻，真开心呢……”

“呵——”同样在精神链接范围内的伊织给了一个毫无感情的语气词。

“咦，伊织姐姐生气了吗？不要这样子嘛，流云大人的恩宠您一个人是享用不完的啦！”

流云果断制止了没意义的对话。

“这样联系很耗费心神，不要废话，赶紧告诉我，归蝶夫人是什么情况。”

他的念头传递过去，仿佛带有魔力的令咒，九尾狐立即不敢胡闹，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

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一句惊疑不定的话：

“莫非这就是织田右府殿下（信长）对付妾身的办法吗？被外界赋予了‘死’的概念之后，就会在法则的限制之下真的一步步死掉。但是这对凡俗人类也有效果吗？唔……流云大人能更靠近一点，让妾身仔细看看吗？”

“靠近？”流云听到有思路是很欣慰的，但这个要求又让人皱眉了：“要靠近到什么程度？”

“越近越好，最好是肌肤相亲，灵体交汇的程度。”

这话说得……流云听了还以为是在讲黄段子，但九尾狐的语气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2

第297章 被九尾狐污染毒害的流云

“是这样吗？”

流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归蝶夫人的手腕。

“还不够，妾身没法看清楚呀。”

九尾狐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好吧，现在呢？”

流云走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手，轻轻抓着归蝶夫人的胳膊。

“有些眉目了……但仍不甚明了，可以更近一些吗？”

九尾狐的语气显得有点吃力，似乎正在集中精力观察。

“呃……这样呢？”

流云思索片刻，绕到后面去搂住归蝶夫人的腰腹。

“妾身几乎要感应到了，如果再近一点的话，一定能彻底看明白。”

九尾狐稍微有点喘气，同时也透着一点兴奋激动。

只是流云却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还不够近的话，那还要靠得多近啊！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总是要顾及一下的吧？

刚才握手腕，抓胳膊，搂住腰的一系列动作，其实已经颇为失礼了。

虽然流云也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但归蝶夫人被唤醒之后神智不太清楚，似乎听不懂，像一个遭到歹徒侵犯的女性一样，横眉抛来不善的眼神。

只是……

她现在精神与生理都处在虚弱无比的状态，这眼神倒更像是羞恼嗔怒了。

至于挪着身子试图挣扎，力气更是不值一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呢。

反复用言语解释，归蝶夫人都像是听不懂似的。

流云觉得实在是尴尬极了。

作为一个过分健康的成年男性，某些部位的生理反应，属于自然的应激现象，可不是你能靠毅力控制得住的。

在此情况下，九尾狐居然还要求更靠近一点……

要不是流云在夺取了神国的掌控权之后，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所思所想，一定会觉得九尾狐是在故意捣乱作乐呢。

但现在他知道不是。

所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予以配合。

于是流云眼一闭心一横，说了句“请恕得罪”，就从后面把归蝶夫人整个人都抱在了自己怀里。

两人彻底贴在了一块，接触面积几乎达成了上限，就差负距离了。

归蝶夫人咬着嘴角，竖起绣眉，转头瞪了过来，眼神是既惊骇又愤怒，同时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流云，你在干嘛！”

情急之下，归蝶夫人连称谓礼仪都不顾了，全无往日高贵雍容的气场。

同时，她这番话说得显然比刚才流畅顺利了许多，不再是刚才行尸走肉反应迟钝的样子。

似乎被流云这么一惊吓，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中逐渐摆脱了出来。

未及作答，却先听到精神链接之中，九尾狐恍然大悟的声音：“明白了，原来织田右府是如此设计的吗？真是令人惊叹的奇思妙想啊，没想到一个凡俗的人类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彻底完成构想的话，堪与昔年的鉴真圣僧比肩了呢！如此精巧的术法，除非能打倒织田右府本人，否则无从下手阻止。”

其实不需要她仔细解释，九尾狐的思想对于流云来说宛如一本白纸黑字没上锁的书，可以轻易的翻阅，删改，甚至涂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而，现在所关注的问题，都是一些关于神秘学的东西，涉及到信仰与灵魂的关系，精神与肉体的牵连，并不是一时能看明白的。总体来说，织田信长想要重铸人类、妖怪、神佛之间的关系，想成为独一无二不受任何束缚的独裁者，他的计划可能导致无数的无辜者遭受灾难。

流云只能懂个大概。

不过他可以清晰地把握住九尾狐的心念，确保自己仍旧处于主导地位就行了。

简单的说就是——

有事让九尾狐干，没事就……咳咳。

流云从精神世界回过神来，才记起自己一直用钢筋般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把归蝶夫人搂抱在怀里。

可想而知，归蝶夫人拼命挣脱却又挣脱不开，只能用目光表达愤怒，双眼中都快有熊熊火焰燃烧了。

这其实是好事——她身上的生机越来越强，已经不太像是死人了。

流云连忙松开双手，倒退几步，拉开距离，以示清白。

然后不等对方兴师问罪，立刻抢先问道：“夫人，现在应该意识到，您还活着了吧！”

“无稽之谈，老身当然还——”

归蝶夫人原本是面若冰霜，冷笑着斥责，但话说到一般，忽然神色大变，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声音也骤然停滞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自行反应过来了，皱眉惊呼道：“老身……妾身当然还……还活着，但有人却想要让妾身自以为死去。这是用诛心来杀人的办法。”

流云松了口气，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霸道女总裁，居然能这么快就想明白，那么就不需要解释前面的冒犯了。

归蝶夫人颔首思索了片刻，忽然抬头说：“看来流云大人，方才的举动，是为了让妾身苏醒过来。”

流云连忙点头：“是的，事急从权，才不得不有所冒犯。鄙人可以对天发誓，至始至终绝未生出任何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