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男人的心态便是如此。就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哪怕静静搁在橱柜里,自己不急于品鉴把玩,却也没法容忍外人觊觎染指。
当然这并不是放置play的意思……
出于这个理由,流云吩咐把速水清兵卫叫过来,却没给什么好脸色。
速水和江口的宅邸,都在佐佐木馆附近,百步左右的范围。
片刻后,人就带到。
速水清兵卫进了门,脑门两边依然没长出多少头发,造型还是十分滑稽的。
但这家伙并无什么尴尬的意思,一脸严肃,大义凛然地向流云施礼,说:“参见主公!在下刚见到主公时,一时激动,以貌取人,误以为您无法担当继承家门的职责,乃是判断失误。而今……您的武艺在下已体会过了,对寺社的态度也尽显智慧,可谓是带领佐佐木家复兴的不二之选。所以,在下在此谢罪,并请求效力于您的麾下。”
说完,以土下座姿态,伏跪至地上,久久不起身。
听了这话流云有点诧异:“你从对寺社的态度上看出了什么?”
速水清兵卫伏在地上回答到:“在下看出来,您已经对织田家的特点,和近江国的情况,有了充分的了解和预见。”
这是一旁的江口助左卫门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道:“速水这家伙,一向就是这么会耍嘴皮子,说一些玄乎的大道理。”
流云扫了一眼,令江口住嘴,然后对速水命令道:“起来细说!”
速水清兵卫徐徐起身,从容答道:“旁人可能以为,比叡山延历寺根基深厚,若得罪了那帮和尚,恐将受到织田家责罚。但在下认为,织田家很快就会对比叡山延历寺动手,以弹正大人(织田信长)的作风,您的态度不仅不会受到责罚,反而会被表彰。”
流云不置可否,点头说:“继续讲!”
速水清兵卫思考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又道:“近江一带的商贾,大半都掌握在比叡山延历寺的和尚们手里。以前的浅井家,不谙此道,对此默许,甚至与和尚们合力,一起对付有意控制商座的六角家。但现在浅井家被围在小谷城,已经时日无多,近江已经归了织田。而织田家当年在尾张,就是依靠津岛、热田等地的町市发迹,他们绝不会坐视和尚们独占商贾之利,早晚会动手!现在只不过是浅井家尚未彻底失势,所以织田家姑且还在隐忍。但是浅井离彻底失势已经不远了……”
话音落地,流云顿时对这家伙刮目相看。
能看到织田家与比叡山延历寺之间隐藏的矛盾,眼力可真不错!
绝非江口助左卫门那个粗人可比。
也难怪不愿为佐佐木家效力,企图攀上木下藤吉郎的高枝呢。
脑筋活跃的武士,难免野心勃勃。
此人可用。
前提是镇得住。
流云对此很有信心。
以自己的武力,短期内绝不怕这些家臣有不端之举。
思索了一会儿,流云下了决定,开口道:“速水清兵卫,当日你弃佐佐木家而去,意欲攀附他人,虽是特殊形势,情有可原,然而罪过不可轻赦。削去过往俸禄,以白身重新侍奉,你可愿意?”
速水清兵卫毫不犹豫地点头下拜:“些许微末俸禄,舍去何妨?相信跟随您将来会有无数建功获赏的机会。”
听了这话,流云对此人评价又提升至更高,但也不仅生了防备警惕之意。
只是面上并不表露,笑着说:“如此甚好,望你日后全心全意效力。”
速水清兵卫伏身道了“是”,又提问说:“听村民说,因为对方阻挠我们新建寺庙之故,主公今日早晨,去找了附近光正寺的麻烦?”
流云点头答到:“然也。”
速水清兵卫立刻提出建议:“光正寺虽然是比叡山延历寺的末寺,但名声不甚响亮,就算收拾了他们,也未必能让您的态度为更多人所知——特别是,未必能让织田弹正(信长)知晓。不如立即派人去横山城,拜访木下大人,要求他代表织田家向比叡山延历寺施压。如此一来,木下大人多半会向织田弹正转达……”
流云心想这么做虽然没有太大区别,但也算锦上添花,于是点点头:“那好,此事便交给你。”
速水清兵卫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叩首领命而去。
……
这一串对话,江口助左卫门、青田坊他们是完全跟不上节奏,听不懂说的什么意思,显得无比茫然。
伊织听懂了。
而且显然已经被说服了,相信了流云和速水清兵卫的判断。
所以她的心中,已经是波涛万丈,完全无法平静。
表情也是目瞪口呆。
她看着流云的眼神,变得相当复杂了。
倘若跟比叡山延历寺对着干的行为,果真受到了织田家上层的嘉奖,那么流云的地位和权势,一定会扶摇直上。
现在只是因为武艺而被木下藤吉郎看重,就轻而易举平息了佐佐木家的继承疑问。
如果将来再被织田信长视作人才的话……
伊织心中危机感顿时迅速弥漫。
来不及矜持了啊!
忽然她低头悄悄咬了咬牙,似乎做出某种决定。
第二十三章 小目标与三指礼
教训了不长眼睛的光正寺,又收服了脑筋灵活的速水清兵卫,流云心情舒畅,却又觉得尚未饱腹,即吩咐下人再添了些酒菜,就在佐佐木馆的庭院里享受了一次“下午茶”。
扶桑的清酒,按道理说是由唐土的黄酒演变而来,但经过多年发展,其酿造工艺又有了自身的特色。
上好的清酒色泽极淡,清亮透明,绵软爽润,微带甘甜,比起后世的烈酒,更像是一种易于入口的饮料。
流云倒也谈不上多么喜欢这玩意儿,只是手边实在找不到别的替代品。
显然不存在可乐和苏打水,咖啡尚未传入,奶制品也不在扶桑人民的食谱上。
茶倒是很普及,但都是晒干碾碎的茶粉。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唐国人来说,味道颇有些古怪。
因此,只有清酒喝起来最舒服。
流云饮酒吃菜时,伊织请示一声,得到允许之后,低眉顺目地捧着账本,跪坐在一旁,向他细细通报之前尚未讲完的库存情况。
佐佐木村地处偏远,经济不够发达,仍是在实行实物税。
仓库里面,除了金银铜板之外,还有大米、杂粮、各种作物,腌鱼、诸类水产等等,都是百姓们交上来的年贡。
甚至还有铁匠手头不宽裕,只得缴纳了一个崭新的锄头上来。
如此杂乱,也亏了伊织仔细打点清楚。
流云是绝对不愿意自己去管理的。
比如,某个叫“八吉”的富农,拥有宅院一座,腌鱼坊一间,水稻田五反,大麦田四反,菜田一反二十步,果树三十株,渔船一艘,渔网两幅,以及一匹驮马,一头牛,两头驴子。
求问,这个家伙需要缴纳多少年贡?如果遭灾该如何减免?如果稻田正常,果树遭虫灾,但渔产大丰收又要怎么办?
这些问题想一想就觉得脑袋要爆炸掉了。
所以流云没有任何彻查账本的意思,只稍微核算一下,没有太离谱的偏差就行了。
伊织小心翼翼地说,他却只是不时的发出“嗯。”“就这么办。”“照旧。”之类的简单指示。
最后说到来年整体税率,以及对伤残者的安排,才给出一些明确的指示。
当然,具体实施仍然是交给伊织的。
这一边喝着酒,一边心不在焉地听汇报,流云突然觉得,这幅场景,很像是女助理跟霸道总裁的戏份啊!
所谓,有事秘书干,没事那什么……
想一想就很有意思。
要不要践行一下这句话呢?
酒意之下流云稍有些心痒。
但是——
听着听着,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佐佐木村的收入,好像支撑不了当前的享受啊!
腌萝卜醋昆布倒是随便吃,不值几个钱。
问题在于酒。
村民自己酿制的劣酒,大概四十文一升,但颇有酸涩异味。附近酒商拿到货架来卖的,是一百文一升,亦不够清甜香软。
现在流云正在享用的,是从奈良、石山一带运过来的好货,叫做僧坊酒,价格高达七百文一升。
而且,这酒度数不高,非常温和。
流云酒量又不差,每天喝上三升都没问题。
七百文一升,三升就是两千一百文,即两贯零一百文。
按刚才伊织的汇报,整个佐佐木村,每年收上来的年贡折算成银钱,才三四百贯,其中大部分得投入日常消耗,结余可用在一百贯左右。
也就够两个月的酒钱。
好歹也是个小领主了,居然喝不起酒!
流云顿时立下一个小目标——
必须实现“僧坊酒自由”!
不论是发挥自身优势靠武勋获取封地,还是像其他的穿越者前辈们走商业路线,总之得想想办法了。
否则念头怎么能通达?
然而,小目标实现之前,姑且还得暂时忍耐一下。
……
伊织花了好长时间,才讲完家里的库存收支情况。
流云大致有了个印象,又把账本接过来,粗略看了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返还回去。
这时他感到少有两三分醉意,又兼听了一大堆数字,颇觉得疲惫。
正好天色忽然阴沉下来,时间虽是午后,天色却似傍晚。
流云决定睡一会儿。
这些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打架,还要兼顾思考时局,筹划路线,确实需要休息休息了。
接着,让仆役们准备好了热水,自己打算到卧房去拿浴衣。
伊织连忙一起跟上,殷勤服侍。
流云正要从回廊走进门里,她立刻跪坐在地上,仔细递了木屐,伸手帮忙脱下皮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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