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流云点点头,又道:“只是暗地敛财,倒也不是大罪吧!一向宗的和尚比起其他地方的武士和僧侣来说,恐怕不能算是盘剥最厉害的。”
沢木浩介听了这话,连忙严肃解释:“除了敛财,一向宗和尚真正邪恶之处,在于骗取信徒的肉身和灵魂,用于邪恶的大型术法……此事我们同样掌握了一些线索!”
流云面露质疑之色:“既然如此,刚才在法会上,为什么只说敛财之事呢?”
沢木浩介苦笑道:“因为只有敛财之事,说出来才足以取信于人。指控他们用信徒的灵魂做法,这种事情只会被视作天方夜谭吧!”
流云闻言觉得倒也没错:“确实如此。”
沢木浩介不知想到了什么,颔首叹息不已。
停顿了片刻,流云又道:“说说你们真选组吧。明明要与如此邪恶的一向宗作对,用的手段却如此温和,指望靠讲道理……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那些以下犯上的成员,倒也能稍微理解。”
听闻此语,沢木浩介面露难色,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真选组创建之时,几位大人就确定了这样的行事风格。其实那几位大人本来就是从一向宗里面脱离出来的……我听他们说,一向宗原本也是一群真心顾念百姓的仁人志士,只是由于被各地大名攻击,为了自卫行事风格渐渐变化,最终才沦落入邪道。”
流云恍然:“所以你们认为,就算是为了正义的目的,也不能使用过激的手段,否则一定会导致邪恶的结果。”
沢木浩介坚定点头:“正是如此!‘真选组’自称为‘真选组’,就是因为我们的宗旨是矫正一向宗的过失,继承先贤的真选之意。若是随意滥杀强取,就算击败了现在的一向宗,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区别的新势力罢了。”
说话的时候,这个俊俏男子的脸上呈现的是慷慨激昂的神色,显得十分伟光正高大全,放到主旋律题材影视片里面,都不用加特效就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的那种。
流云也没有感受到有丝毫说谎的气息。
既然没有感受到,那想必就不是。
因为流云身怀诸般异能又有异常敏锐的直觉,寻常人在他面前根本是瞒不住心思的。
但不是说谎,也未必代表讲了实话。
织田家以前派了那么忍者到长岛侦查,却个个都出了问题,不是下落不明就是变成了白痴疯子。流云隐约觉得,其中原因与这个“真选组”脱离不了关系。
继续跟这个沢木浩介接触下去的话,或许就能搞清楚其中原因。
同时说不定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局面。不过这并没有让流云有所退却,反而有些期待了。
……
沢木浩介终究是受了两刀加两枪的重伤,说了这么久话,渐渐又面色泛白,气息不匀,额头上弥漫出汗珠,只得倚靠在床铺上,低声致歉说:“小次郎先生,您的其他问题,或许要等一会儿才能得到解答。在下刚才已经发出呼唤,马上就有人会赶过来……啊,请您放心,这是可以信任的人,绝不可能像桐生佐马他们一样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流云淡然微笑点头。
他心里倒是安稳,不是因为信任沢木浩介这家伙,而是觉得就算出问题也能应付得了。
正事这就算是说完了。
但此时,井河阿莎姬和秋山凛子忽然一左一右,齐齐悄然出手拉住了流云的衣角。
回头看去,两位女士都是焦急不安欲言又止的神态。
当然井河小姐要更加严重一些。
流云知道她们所关心的事,也看得出来两位女士不太好意思。
既然如此,这种情况下自己有必要开口啦!
于是,流云便又回身过来,对沢木浩介煞有介事地发问:“您的名讳,是沢木浩介四个字,对吧?请问这沢木家,究竟源于何处?是长岛此地出生的吗?”
听了这个问题,沢木浩介茫然不解,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并不是。在下原本是关东地方的人,因为战事而逃难到近畿。那时我只有十岁,不幸与家人失散,独自流落到了长岛……”
闻言井河阿莎姬与秋山凛子对视一眼尽皆色变。
流云倒是面色不变,继续追问:“请问失散之前,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名讳可否分别告知?”
沢木浩介更为疑惑了,皱着眉头犹豫半天,才缓缓说:“家父的通称是‘宗助’,另外还有个胞兄叫做‘恭介’。至于母亲的闺名恕我不便透露……”
这时井河阿莎姬忽然往后倒退一大步,不可置信地目光投了过来,而秋山凛子眼中满是忧虑无奈。
流云毫不停歇,马上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请问,沢木浩介大人,您是否已经婚娶?或者有过这方面的约定?”
沢木浩介终于忍不住摇头反问:“小次郎先生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完全是不相干的话题啊!”
流云果断驳回对方的质疑:“就当是救命恩人的无聊好奇心吧。这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公之于众也无妨吧?”
“好吧……”沢木浩介看上去不太高兴,但还是强忍着说:“在下既然加入了‘真选组’,面临着危险的局面,自然无心考虑婚娶之事了。不过以前家父有个好友,名讳未曾听说,只知道叫‘井河叔叔’的,正好有个女儿。我们两家逃难之时似乎曾经有过约定,说安顿之后就结为亲家什么的……这能算数吗?”
话音落地,井河小姐心神巨震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秋山凛子连忙上前扶住。
流云向后看了看,默然不语。
看来……
这家伙真的是幸存的婚约者啊!
沢木浩介这家伙一开始是十分莫名其妙的,但左右看了一会儿,渐渐露出惊愕之色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
第204章 婚约者的取向细思恐极
风沙弥漫的中山道,两匹矮瘦的驮马,各拉着一辆堆放着杂乱物什的小车。
木制的车轮吱吱呀呀,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滚动。
妇人抱着幼小的孩子在车上缩成一团,时而用不安的眼神凝视着后方。还有个半大的小伙子没精打采地跟在边上走。
两个风尘仆仆的武士持了刀枪走在前面,面色疲惫不堪,精神却还抖擞。
“井河老兄,我看差不多安全了。北条的人马不会追到这里,毕竟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多余的功夫他们不应该专心去捉拿上杉家的管领大人吗?”
“……嗯,沢木你说的不错,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在河越被你干掉的那个山中才七郎,虽然看起来本身平常,听说是对方资历超高的谱代重臣什么的……”
“北条家的‘草创七家老’嘛!我也知道……确实是有点麻烦,早知道上杉家的管领大人这么不靠谱,连佣金都付不起,我干嘛要那么卖力气呢!”
“没办法,我们这种没有任何人脉的小家族出身,想靠自己的武力挣下一点东西,就只能拿命去博。其实……如果不是干掉了对方的家老,干脆……干脆投奔北条家好了。”
“确实啊!只靠不到一万人,打败了山内上杉的十万联军。看来将来关东八国,都是北条家说了算!可是这种事我们也不可能事先预料得到呀。”
“唉……”
“嗨……”
两个武士嗟叹几声。
然后年长老成的那个挥了挥手,将负面情绪抛之脑后,豪迈道:“行啦,想想开心的事吧。这次有幸得到了弘山大师的推荐信,能去比叡山延历寺担任坊众,日后就有人撑腰,不用再到处奔波了。”
“井河老兄说的是。”年轻相貌俊俏的那个也点了点头,望向前方的眼神饱含憧憬:“虽然离开了故乡,但是能得到名刹坊众的地位,祖先们也应该感到欣慰吧!至少以后供奉的香火也能多一点。”
“唔……安顿下来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顺便,沢木老弟呀,说到香火的问题,你看我都快四十了却仍然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就按之前说好的,把你的儿子分一个过来吧?”
“哈哈……倒是没问题。只是我也才恭介和浩介两个儿子而已。世道这么乱,我可没有把两个儿子都平安养大的信心。万一其中某个出点差错,就没有余力帮忙了呀!”
“呵……沢木你这小子啊……反正你的两个儿子,都跟我的长女阿莎姬年纪差不多,就算有一个出问题,剩下一个也要迎娶她。然后让小两口努力多生几个出来,从中选择继承井河家的人选,怎么样?”
“老兄你不觉得有问题的话,我自然是没意见啦!反正出注意的一直是你嘛,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想不到一个偶然遇上的和尚居然是天台宗高僧,更加不可能找到投靠比叡山延历寺这么好的门路……”
“那就这么定了吧。”
“一言为定!”
……
井河阿莎姬想到当年的旧事,高挑的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瞬间四肢乏力双目失神,如果不是有秋山凛子搀扶住,可能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沢木浩介可能是也回忆起了那个场景,俊俏的脸上也马上显露出强烈的惊讶之色。
同时他的眼角看到了自称“万事屋小次郎”的流云。
流云此刻的表情是亲切友好,儒雅随和的,看上去没有任何一丝敌意。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沢木浩介感到一股极度恐惧的情绪从心里油然生出,仿佛自己就是一只被老猫抓在手里随时会吞食掉的小仓鼠似的。
刚才被副手和队员们“下克上”,刀刃和抢钱架到脖子上的时候,反应都没有那么严重呢!
从“万事屋小次郎”以及身边女眷的反应之中,沢木浩介已然猜出了一点什么。
出于种种原因,他非常果断地表明了态度:“虽然家父曾经与井河伯伯订下儿女婚约,但在下只觉得那是多年之前的旧事,完全不必过分的在乎。应该更重视眼前的情况才对。在下已经在‘真选组’中找到了值得奋斗的目标,至于那位井河家的姑娘,现在连相貌也不记得了,说不定人家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了呢……”
沢木浩介的压力似乎不小,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出来,额头上居然冒出了汗,绷带上也渗出了一点血迹。
直到流云微微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这家伙才放松了许多,重新进入安心休息的状态。
后面秋山凛子听了这话顿时转忧为喜,而井河小姐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是一种庆幸与失望的叠加状态。
沢木浩介的目光稍微往两位女士身上扫了一下,然后立即收回。
流云正好瞧见了。
也没法不瞧见,毕竟就呆在小小的山洞里面,大家的言行举止都是藏不住的。
于是就发现,沢木浩介这家伙,看向井河阿莎姬与秋山凛子的目光之中没有半点觊觎之意,显得相当之清澈单纯,甚至可以说,有点敬而远之,兴致缺缺的味道。
这倒有些奇怪。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再怎么正人君子基本的生理欲望还是避免不了的吧,顶多就是能克制住自己。
一个正常男性,看到井河阿莎姬与秋山凛子这种等级的佳人,居然没什么反应太不正常了,除非是生理不谐,取向有异。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各有志,倒也不足为奇就是了。1
……
过了一会儿,山洞外边渐渐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沢木浩介聆听着声音的节奏,顿时喜形于色,道:“是接应在下的人马赶到了!”
流云点点头,但同时也握紧了刀柄,暗中戒备。
须臾片刻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六七个没什么特点的黑衣武士,应该是“真选组”的普通成员了。
然后是一个五官清秀稚嫩,神色冷傲淡漠,抱胸踱步而入的灰衣男子。
见了这家伙,沢木浩介喜出望外,受宠若惊,立刻不顾伤势从床铺上蹦了起来,窜上前去,激动得语无伦次:“冲田大人!怎么是您……是您亲自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只是……”
“别废话——”被称作“冲田大人”的清秀武士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淡淡说到:“万一你这家伙死掉,欠我的东西就再没法还清了,所以收到最高级的求救信号,自然要来看一看。”
“是……是……”沢木浩介听了这话,顿时羞愧不已:“在下办事不力,连累您操心了……”
看起来这个“冲田大人”,应该就是真选组的上层大人物了。
流云稍微扫了一眼,觉得此人武艺应该不俗,纵然不是自己对手,至少是能与井河小姐过上几招的。
同时也发现,这个沢木浩介,看向“冲田大人”的眼神,似乎不太单纯。
除了下属对上司,仆役对主人,徒弟对师长的尊敬爱戴之外,更多的好像是一种……一种异性之间的倾慕与眷恋?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舔狗碰上女神的那种姿态。
这么一想,细思恐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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