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129章

却也没有人类有意追击。

织田信长只是安闲地站定，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天。

他身边的侍卫们早就不堪重负。

而佐久间信荣、村井贞胜等人也无暇他顾，第一反应就是惊喜地冲到织田信长面前。

“主公……主公果然……果然……没事！”

村井贞胜的神色十分激动，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些妖怪怎么会是主公的对手呢？”

佐久间信荣跪地发出半真半假的恭维。

织田信长扫了一眼，只淡淡地评价道：“还算及时，但不够快。”

两个家臣顿时无言以对。

归蝶夫人徐徐走上前，屈身施礼道：“大人没事就太好了。”

织田信长见了她，露出相敬如宾的礼貌笑容，微微欠身说：“夫人也出动了吗？辛苦了。”

然后其他说得上话的人，忙不迭地挤着凑过来，都希望留点印象分。

但织田信长没跟其他人说话了，只是环视左右，扫了两眼，提问说：“是谁破除了本愿寺显如与武田信玄布下的法阵？权六、万千代、左近、猴子他们几个都在我身边，织田家居然还有这么能干的人，倒是有些令人意外啊。”

第177章 本愿寺显如与武田信玄？

时间回到一两刻钟之前。

对于半空中云雾上出现的那个圆滚滚胖乎乎的人脸，以及后续袭来的术法，其他人并无办法对付，只能被动抵抗。

因为那家伙目测起码是在两千米高的海拔上，再好的弓箭手也无法造成有效杀伤，铁炮的射程更是不够。

何况还不知道对那家伙的攻击会不会凑效。

有些阴阳师倒是使用术法，驾驭式神飞行，不过施法很麻烦，而且机动性不高，绝不是空中盘桓鸟型妖怪的对手。

唯有流云，曾经得到远古女妖“虎御前夫人”的遗赠，背上可生出白鸽似的双翼，犹如天生善飞的鸟类一般灵活，虽也颇消耗气力，但毕竟尚可一用。

当天空出现那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陌生大脸之时，他便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比起地面上的妖怪更加麻烦。

于是二话不说，飞腾而起，意欲走近些，看个究竟，试试能不能找机会干掉。

到了数百米的高空，才骤然察觉到，似乎京都东郊某地，有一间平平无奇的民宅，投射出一股强烈的妖气，照应在空中的云雾之上，方才有了那个诡异的人脸。

就像是上辈子所熟知的一类叫做“投影仪”的器械一样。

这一点蛛丝马迹十分的微弱，转瞬就消失无影了。

流云是飞快接近之后，才福至心灵地察觉到状况，然后记住了那个像是“投影仪发射器”一样的民宅。

如此情形显然不能耽搁，他立刻循着这点蛛丝马迹寻觅而去。

流云全力施为，速度是极快的，起伏之间来到目的地。

但他见到的却仍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普通民宅。

十字路口稍微有些混乱，最显眼的一间宽大酒屋，招牌和门匾都被砸了稀巴烂，里面躺着两具尸体，胸腹被捅了好多个伤口，鲜血已在木地板上干枯成黑褐色。

还有一个衣冠华丽的人，死前犹在拼命往门外爬，睁着双眼未能瞑目，脸上显出恐惧和惊诧的神色，下半身被拦腰斩断，露出许多新鲜的内脏，松松垮垮堆在一起。

从酒屋的柜台，一直到门外街道，地上零零散散，洒落着好些枚钱币。有正经的永乐通宝，也有各地私铸的恶钱。

其他的几个店铺，情况也都差不多。

两个较为年轻的女性死者，衣冠凌乱披头散发，似乎是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或者是在她们被杀之前，也不排除有可能是在被杀之后。

町民日常生活的街市，现在堆积了十几具尸体。

血腥味不算很浓烈，但格外令人难以忍受。

真不知道，这究竟是妖怪所作的恶呢，还是人类趁着局势混乱之时浑水摸鱼。

令人扼腕叹息，同时也有些愤怒。

至于旁边那些没有受到袭扰的房屋，有少数大门洞开，人去楼空，一片狼藉，估计是居住者见势不妙带上细软及时跑路了，后面又有些不速之客打着捡漏的主意光顾了一遍。

但更多的是大门紧锁，窗户也都关闭，还额外加了一层临时木板。

流云甚至能隔着墙壁感受到，许多町民，包括了男女老少，呆在家里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胆战心惊透过小孔观察街上局势的姿态。

不管是没胆子出门还是舍不得跑，这些都只是最可怜的老百姓。

如果真的妖怪出没，或者恶贼上门，紧锁的门窗并不能提供多少帮助，只是一个心理的安慰而已。

土木结构的民居，二两生铁打的锁扣，流云可以连续砸毁一百个，都不需要喘口气。

幸好他来自并不是为了作恶。

但也没工夫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类的诗词歌曲了。

最要紧的是找到刚才一股蛛丝马迹。

在上空发射投影，显出人脸的那个家伙，很可能就是京都之乱的主使者，或者至少，主使者之一。

流云仔细回忆着刚才福至心灵，察觉异相的那个瞬间。

他可以确定，目标就在五十步（约10米）的半径之内了。

然而暂时没法更进一步确定精度。

要不要把十字路口周边的每一间民宅的门都撬开去看看呢？

这样肯定会对百姓造成很大的困扰，不过为了追查凶手，大概也是必要的牺牲吧……

正在如此思索之时，忽然流云觉得一阵阴风出现在了自己背后。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手中的“长船长光”来迎接这份“惊喜”。

显而易见，这个情形下现身出来的，绝对百分之百是不怀好意的敌人。

用不着客套，挥剑招呼即可！

“唔……”

一声沉闷的痛苦呻吟。

流云顺着刀势，转身望去。

巧了，居然不是陌生人！

腰背佝偻，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脸上只长着一只眼睛，另一边用罩子罩住。

在背后试图袭击的，就是上半夜带着小喽啰们来找麻烦的那个所谓“独目大人”！

以这家伙的实力，背刺流云实在是痴心妄想。

刚才不过是随手一刀，便已经在独眼老者胸腹留下一尺长的深深伤口。

流云稍微花点心思，片刻就能了结。

不对啊，之前这家伙，不是看到了“长船长光”的效果，就逃跑了吗？

伊织的外祖母，生活了数百年但看不出年纪的刀妖姬，与流云定下血契之后，恢复了巅峰的状态，已经可以斩断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妖怪在京都法阵中的重生能力，也会被一并消除！

那么，这个家伙为什么现在又胆敢出现了呢？

这个悬念迅速有了答案。

独眼老者被长船长光所伤，情况十分惨烈，但却丝毫不慌，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撕心裂肺高声叫着：“显如上人！武田大膳！有个织田家的人找到这里了，不好了！”

其实，这家伙的话根本没有说完，已经有两个人影凭空出现了。

一个武士穿着红色盔甲，身材矮壮，须发浓厚，仪表堂堂，风姿不俗，竟隐约可与织田信长有所争。

另一个却是光头和尚，高瘦白净，危言正色，披了藏青色的华丽僧袍袈裟，气场更加咄咄逼人，但深不见底的感觉稍微欠缺一些。

这两个家伙，明显很强！

比那个什么“独目大人”要强不少！

而且，似乎都不是人类。

那个红甲矮壮武士，身上怨憎污秽之气十足，感觉已经近乎于妖物。

而高瘦白净和尚，半虚半实的飘荡在空中，怀疑只是一个被召唤出来的分身投影。

话说刚才在半空云朵之中出现的人脸，圆滚滚胖乎乎，倒像是这两家伙的综合。

听那“独目大人”所言，这俩一个是“显如上人”，一个是“武田大膳”。

前者当属石山一向宗的首领本愿寺显如无疑。

后者莫非是武田信玄？难道没有死而妖化了？或者死后化作妖孽？

流云心中稍有惊疑。

武士与和尚出现之后，独眼老者顿时大悦，不顾胸腹的伤口，显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神情，跪在地上兴奋地说：“武田大人、本愿寺大人！面前这人乃织田家的佐佐木流云，手里的刀妖姬长船长光，是小人的宿敌……今日他既然找到了这里，两位大人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此话一出，高瘦白净和尚哼了一声，怒目相向，厉声呵斥道：“此人虽然接近，但根本没有任何破解贫僧藏身幻术的迹象，独目你这家伙，胆敢利用贫僧替你公报私仇？”

独眼老者听了呵斥，身子一晃，连忙磕头，都不敢捂住胸腹的伤口，听任鲜血喷涌而出，甚至内脏都冒了出来。

不过这独眼老者的姿态明显是装的，眼神中悄然藏着得意的神色。

“唉……”红甲矮壮武士兴味阑珊地叹了一声，劝道：“显如上人，稍安勿躁。越是聪明能干的下属，越会谋求一己之私，只要公私两便，不误大节，也就罢了。这佐佐木流云，都找到三十步之内了，确实是个需要除掉的威胁。”

“呵呵……”高瘦白净的和尚闻言轻笑两下，冷冷开口道：“既然武田大膳都开口了，看在你这独眼老狗数百年来还算听话，就饶了这次吧！”

独眼老者见状做出大喜过望的样子，加快了频率继续猛地磕头，口中念叨着“多谢显如上人，多谢武田大膳”的话语。

“嗯……”那红甲矮壮武士随口应了一声，移开视线，看向了流云，继而露出遗憾之色，摇头叹道：“好一个人才，上天真眷顾织田弹正。听说，堪助死前留下的布置就是被你破除的吧？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反而要死在老夫之手，暴殄天物啊……”

“武田大膳又忍不住矫情了。现在可没时间浪费啊！”高瘦白净的和尚皱眉不悦，肃然正色道：“佐佐木流云这家伙的资料，贫僧也很熟悉了。若不能合你我二者之力，未必有必杀的把握。”

“哈哈，显如上人还是如此心急。”红甲矮壮的武士无奈地摇摇头，神情显得很轻松，好像只是在跟老朋友开玩笑似的，点点头语气淡定地说：“确实要赶紧杀了此人。老夫刚才抽空烤了年糕，还没吃完呢。”

第178章 人刀终合一

“确实要赶紧杀了此人。老夫刚才烤了年糕，还没吃完呢。”

瞧瞧这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态度和气场，就好像把佐佐木流云视作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一般。

流云听闻此言，倒也没有感到愤怒。

反而发自内心的觉得，对方这高深莫测的装逼技巧，值得佩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