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共和国
“久等了,两位贵客。”她轻柔地说。
少女面容清秀,灰蓝色的眸子上面是一层厚厚的齐刘海,雪白色的长发梳成高马尾,左眼角点缀一枚淡淡的泪痣。
她身穿一件渐变蓝的羽织和深蓝色的褶裙,裙上印有落樱与流水的花纹,外层覆盖的漆黑甲胄为她增添了一丝英气。
白鹭公主,稻妻幕府社奉行神里家大小姐,神里绫华。
神里大小姐进屋同时,萧翼悄悄退后一小步,站在宫本次郎稍微后面点的位置。
绫华先优先看向萧翼,恭敬道:“兄长大人公务繁忙,今日不巧,外出进行考察工作,只好由我招待您,义……”
萧翼挤眉弄眼的表情,促使绫华硬生生吞回“义子大人”四字。
他一边看向旁边的宫本次郎,一边小幅度地摇头,并搭配努嘴等神头鬼脸的表情,借此暗示大小姐自己心中想法。
由于他刚刚退后一步,视线在神里身上的宫本,自然不会发现萧君的奇怪举动。
但宫本次郎察觉到摇头造成的空气变化,快速扭头看向萧翼,此时萧翼已经恢复正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刹那间,绫华满脸懵逼猫猫头的表情。
不过自父母去世后,一直承担着部分家族事务的少女,向来是机智聪慧的。
她的小脑瓜迅速进行分析。
义子大人带着另一位客人来,那位客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像是流浪武士,义子大人似乎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明白了!
义子大人微服私访,认识了意气相投的浪人先生,为了防止身份差距让友情出现隔阂,他毅然决然隐藏鸣神之子的名号。
不愧是义子大人,视高贵身份为无物,主动贴近鹑衣百结的民众,当初听说将军收义子,真的吓了一跳,现在看来他是一位不拘小节,亲近底层的好人……好神?
绫华停止胡思乱想,开始按照自己的推测,重新组织发言内容。
“‘义’?”宫本次郎回想起大小姐骤停的尾词,疑惑地问道,“义什么?”
机智的神里绫华继续说:“义薄云天的萧先生,欢迎您光临寒舍,兄长外出而我少不更事,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第29章 神里家的饭,好吃!
“啊哈哈哈……”同样机智的萧翼马上接茬,“神里小姐过誉了,我只是帮稻妻做了点小事,义薄云天什么的实在不敢当!”
宫本次郎满头问号,正当他想要询问其中的故事,神里绫华直接打断话题。
她面向宫本:“初次见面,武士先生,请问如何称呼?”
萧翼心底窃喜:绫华酱,你真是太棒啦!咱俩终究没事先对过词,大哥刨根问底起来必定露馅,转移话题才是最佳操作!
其实绫华不经意间歪打正着。
因为宫本次郎这名字,被幕府和珊瑚宫共同通缉,他没法用本名回复大小姐,只能开动脑筋现场编个名字,这样可以把他的关注点从“义薄云天萧先生”上转移走。
“藤原,藤原小次郎。”宫本次郎胡诌道,“叫我藤原就好。”
抛开逮捕并关押他的海祇岛军士,没有外人见过宫本次郎的脸,鸣神岛的武士基本都认不出他,所以胡乱编造个假名便可蒙混过关,除非有谁查他户口。
萧翼接着扯谎:“这位藤原先生,不仅是名优秀的武士,而且他还是流浪的美食家,发誓要品尝稻妻各地的美食。社奉行负责文化,自然少不了饮食方面的研究,因此他特地拜访神里家……”
这样既可以把宫本大哥的思维拉的更远,避免神之子身份暴露,又能够让他顺理成章吃到好东西,一举两得。
三人见面到现在,相互之间没讲过几句真话,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神里绫华展开扇子,捂嘴轻笑:“原来如此,那么我必须让厨房多添菜品,不能亏待义……义薄云天萧先生的朋友。”
三人坐在木桌旁,就着送来的茶水与点心,边品尝边聊天。
说是边吃边聊,主要动嘴的还是宫本次郎,四处流浪的他,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精致小食,更别说贵族家顶级厨师的手艺。
不论五彩缤纷的小丸子串,还是香气扑鼻的鸟蛋烧,或者甘甜脆口的绯樱饼,都逃不过“美食家藤原”的魔爪。
奇怪的是宫本次郎的吃相特别儒雅,吃的量最多,却细嚼慢咽不发出任何声响,与他不修边幅的模样截然相反。
宫本经常阅读各类古书,抽丝剥茧寻找炸弹的制作方法,偶尔会翻到礼仪之类的杂记,宫本次郎顺便将其记在心中。
因而他虽然干的是强盗营生,也算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强盗,刮掉胡子换身干净衣服,自称贵族也很难惹人怀疑。
至于为何要现在展示贵族礼仪,源自宫本次郎的处世之道,别人对他好就要以礼回馈,不能践踏神里小姐的一片好意,以及萧翼帮他蹭到饭的人情。
桌上零食萧翼倒不怎么感兴趣,类似的好东西,宅天守阁的三天已经吃的够多了。
他提醒宫本次郎,揶揄道:“待会还有正餐,别把肚子撑太饱,不然就很难品鉴美味主食了,美食家先生。”
“除了正餐之外,餐后还有新鲜的水果。”神里绫华微笑着说,“还请保留胃口,以便享用后续的佳肴吧。”
宫本咽下口中丸子,回应道:“众所周知,存放零食和存放主食的胃是不同的胃,无需担心吃撑的问题,神里小姐只要敢提供美食,我连盘子都可以吃下去。”
绫华眯起眼睛,展开扇子挡在嘴前,腼腆地笑了。
萧翼看了眼大哥最近才有的啤酒肚:“这就是两个胃的代价吧。”
会客室欢声一片。
没过多久,丰盛的正餐端了上来,按理来说午饭本应前往餐厅享用,不过萧翼与宫本没那么讲究,绫华也不是死脑筋的姑娘,于是她顺着二人的意思直接原地干饭。
神里家的正餐,本质和天守阁的伙食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山珍:鸡鸭鹅肉,飞禽走兽;海味:鲍鱼龙虾,海参鱼籽;再搭配五谷杂粮蔬菜糕点,拼凑起来便是一桌丰盛佳肴。
美食质高量多,上菜速度又快,会客厅的小桌居然有些放不下,还好宫本处理的也不慢,不一会就有空盘子被撤去。
尽管如此,宫本次郎的进食方式快而不急,依旧遵守着餐桌礼仪,没有给义薄云天的萧先生丢脸。
用餐结束,萧翼偷偷统计了每个人的战绩:神里绫华,半碗饭;萧翼,两碗饭;宫本次郎,零碗饭,十余盘肉和菜。
当然,食指大动的宫本并非“桌霸”,他等二人不再吃哪道菜,确认无误再将其席卷,最终顺利完成了光盘行动。
神里绫华很惊讶,因为身份问题,她很少请民间的人到家赴宴,如此食量只有某个白色漂浮物能与之匹敌。
宫本次郎不禁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道:“神里家的饭菜,好吃!”
听到客人由衷的赞赏,绫华高兴的笑了,看到向来是风餐露宿的大哥总算吃了顿好东西,萧翼也欣慰的笑了。
温馨的画面,让萧翼有种奇怪感觉:清贫的哥哥来弟弟家做客,小俩口热情地招待了哥哥,大家其乐融融……
多么美好!
但人不能一直想屁吃,自己也是客,干完饭就得走的那种。
他们吃饱喝足,来到大院里散步消食,不经意间抵达练武的空地。
宫本抓起武器架上的一把训练木刀,轻轻空挥,他从小到大用的都是金属的真家伙,没见过如此精细的工艺品。
“说起来,我有问题想向藤原先生指教。”神里绫华突然表示,“我很好奇浪人的剑术技巧,藤原先生能和我切磋几下吗?”
宫本次郎放回木剑,苦笑道:“放过我吧,都三十多岁的大叔了,体力跟你们这群小年轻比不了。”
随后他扬起下巴,朝向旁边正在观察武器架的萧翼,悄声建议:“那边有个你的同龄人,剑术技巧跟我差不多,我想表达什么,聪明的大小姐您肯定懂。”
“不,不行呀。”一向大方的绫华突然有些抵触,“和义……和萧先生切磋什么的,是不可以的。”
宫本次郎一头雾水,大小姐讲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就变得难理解了。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简直如同谜语。
于是,他开始从年轻人的角度分析,解读绫华的意思。
年轻人这年纪该干什么?……
恋爱!
莫非大小姐暗恋萧君,但碍于两人地位的差异,无法承认这不被世俗认可的情感,为了不让自己逐渐沦陷,才拒绝和萧翼击剑?
难怪社奉行的人对萧翼毕恭毕敬,难怪大小姐见萧翼要梳妆打扮,原来背后存在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年纪越大的人越容易固执,宫本坚信自己的猜测,以至于已经制定好撮合二人的计划。
实际上,绫华的确碍于身份地位,才拒绝找萧翼陪练——朝鸣神之子举刀属于大逆不道,即便仅仅是木刀。
第30章 击剑
宫本和神里的对话,萧翼全部听到了,他知道绫华有苦衷,只好帮忙劝说。
“藤原大哥,既然白鹭公主邀请你露两手,就别推辞了。说不准大小姐品鉴了你的剑术,心情愉快,留你在社奉行工作。”
“算了,我剑法也就那样。”宫本坚持不懈地推辞,给萧翼创造那并不存在的机会,“你年轻,你更厉害,应该你上。”
萧翼很疑惑:难不成大哥怕误伤绫华,才百般推辞吗?
仔细想想可能性很大,毕竟宫本的剑术是通过长年累月的实战,慢慢剃去多余部分,从而萃取出的绝佳精华,出其不意的特征搭配其难以预料的危险性,对神里绫华使用确实有些过分了。
他稍加思索,凑到宫本身边,压低声音提议:“只要加上点演技,就没有问题了。”
害怕伤到大小姐,开演就完事了。
随随便便过几招,然后卖个破绽输给绫华,既完成了她想要见识浪人剑术的请求,也不负胡吃海喝的人情。
看似滴水不漏的计划,只可惜宫本次郎理解错了。
因为他的基础认知,就是建立在萧翼和大小姐关系复杂的猜想上,又有谁能想到他们今天才初次见面。
宫本次郎认为的演,是配合萧翼演一出戏,自己扮演坏人,切磋过程中全力猛攻绫华,关键时刻萧翼挺身而出,舍身阻挡即将命中白鹭公主的木刀。
然后就是情深深雨濛濛的画面,自己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也算是为撮合苦命鸳鸯做了件好事。
唉,年轻真好!
宫本面露愉悦的笑容,心底忍不住夸赞萧翼:臭小子还挺会撩,我就陪你演这出戏,待会使劲打!
神里绫华不知道萧翼对藤原说了什么,她呆呆地站在旁边,静候二人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大小姐,我陪你练两手。”宫本再次拿起木刀。
绫华很高兴,尽管不知道义子大人如何说服了美食家,但她发自内心感激鸣神之子。
她也不是没和浪人战斗过,但战斗完后互相交流,这种珍贵机会是不存在的,所以渴求武艺进步的她希望与藤原交手。
绫华连忙取出木刀。
切磋双方拉开十米左右距离。
绫华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方,竖起木刀摆出应敌架势,认真地体验这场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宫本次郎将木刀垂在左腿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压根看不出任何战意。
绫华心想:之前遇到过的野伏众,好像不会这样,是全新版本的浪人起手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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