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嗯……
伊利丹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并不喜欢毫无用处的赞扬。但这个女人说的是事实，也夸的很好，他爱听。
所以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想要拯救的东西将自己视作背叛者，看作眼中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因此不惜发动这次可笑的远征。
而真正懂自己的，却是来自异世界的陌生人。虽然他们看见了过去，但即便是在这个时期，他们依旧对自己没有恶感，或者说，自己这个可怜的小丑只让他们感到惋惜。
文化差异，有远见的眼光，不被信仰束缚的自由者。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就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再不济，被冠以背叛者之名的‘伊利丹o怒风’也是个悲情英雄。
伊利丹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指尖轻轻一划，视频画面被推开，第二段视频显现出来。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繁华，先进，处处充满祥和……那是他们世界随处可见的景象，从未见过的精美甜点，奢华名贵的丝绸衣物。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不用带武器就能到处闲逛，高耸入云的钢铁建筑，倒挂穿梭在城市，像蛇一样蜿蜒迅速的交通载具。
很多高高的楼宇上都有像成像水晶一样的东西，上面播放着很多色彩艳丽的图画……他们的世界没有魔法，但科技发达。
霞之丘小姐在这方面就有些粗心了，她的私人资料没删除就将手机交给了伊利丹……也许是故意而为之，因为只有她的手机里有很多现代社会的视频，就比如秋叶原街景那样的。
这都是伊利丹不小心滑动频幕看到的，也让他深深的沦陷了下去。羡慕？好奇？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说不动容是谎言，伊利丹对抗恶魔的初衷是什么？对魔法的诉求，还是因为处处都压自己一头的哥哥？
于是伊利丹问身旁的小姑娘，‘我的结局是什么？’
惠说，‘死在黑暗神殿，然后所有的恶魔猎手都被囚禁在守望者牢笼。’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理解我的？’伊利丹再次道：‘是你们口中的军团再临时期吗？’
可面对这个问题，当时的小姑娘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浓郁的悲哀，她说，‘他们一直不理解你，把你杀死之后亦是如此。’
‘在我看来，他们不需要你，就会把你视作大反派。需要你就将你冠以光与影之名，邀请你和他们共同抵御燃烧军团。’
听到这里，伊利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依旧只是淡淡的追问道：‘然后呢？我的结局是什么？’
然后少女就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你将自己冠以‘恶魔猎手’之名，于是，你的使命就成了追杀恶魔。
最后，萨格拉斯的灵魂突破永痕虚空，来到艾泽拉斯星球前。他的巨剑刺入了希利苏斯板块，艾泽拉斯星球遭受重创时，他被吸入由众神殿改造的牢笼中。
而你，自愿从猎手化作狱卒看守他，直至永恒。
最后，伊利丹o怒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长达一万年的故事就此终结。
所以，这是你想要的吗？你的结局就是这个，伊利丹。
……
那一刻起，伊利丹就开始沉思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励志抗击恶魔的？又是谁将所谓的‘使命’强加在自己身上。
曾经他和很多上层精灵一样，的确为魔法而疯狂。但那都是半神塞纳留斯造成的，一开始他是想和哥哥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德鲁伊，但塞纳留斯只收了玛法里奥为学生，却将自己趋之门外！
不，不是的。
伊利丹一开始就是一个俗到骨子里的人，他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证明自己并不比哥哥玛法里奥o怒风差。
证明给……泰兰德看，他的青梅竹马。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初衷渐渐的被遗忘？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以此来减缓自己心脏的疼痛感。
在泰兰德杀死守卫来到牢笼前，伊利丹表面沉着，其实内心已经欢呼雀跃了。那一万年的孤寂、愤怒、委屈在见到她脸的那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也许，她对自己的确还留有一丝感情的。
在冰封王座，亲哥哥向重伤的伊利丹举起屠刀时，也是泰兰德阻止了她的丈夫。
当时伊利丹心中被浓郁的感动充斥内心……以至于玛法里奥被气到当场离开，而伊利丹却深情的说道，‘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终究会关心你的，泰兰德。’
这是他最著名的台词之一，他不敢说爱，只敢说关心，他怕最后一刻也会引起泰兰德的反感。
可泰兰德冰冷的呵斥再次让他心如刀割，那仅有的一丝温暖也被寒霜浇灭。
她说，‘收起你假惺惺的谎言吧，伊利丹！你关心的只有力量与魔法！你虚伪的假面让我感到恶心！离开艾泽拉斯，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泰兰德只字不提年轻时的过往，她哪怕说她只爱玛法里奥，也不至于让伊利丹如此悲痛。她释放伊利丹的理由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想让他‘将功赎过’。
其实她也是在利用伊利丹，如果真的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伊利丹就不会被囚禁一万年！
她知道，只要是她放伊利丹出来，伊利丹一定会不留余力的帮忙铲除恶魔！泰兰德表面功夫做的太足了，甚至当着他的面杀光了玛维的狱卒姐妹！
最后，伊利丹像条狗一样用仅有的魔力打开了一扇传送门，灰溜溜的逃往了外域。
但即便如此，他心底依旧还留有一丝侥幸，等自己毁灭燃烧军团再度归来时，他会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是对的！
因为这个理由，伊利丹没杀玛维。他需要一个见证者，那个和他一样执着的女疯子是最好的人选。
所有人都是棋子，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幼稚的初衷终究是变了。部下们忠心耿耿，恶魔猎手们眼中除了他们的主人，容不下任何东西。
猎手姑娘们痴迷的看着自己，小伙子们目光中满是憧憬！也许在那时候，他真正的放下了一切，全身心对抗燃烧军团。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而现在，你们竟然踏足我的领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是几天前身旁这位小姑娘说的，她完完整整的复制了自己当初说的肺腑之言。自己的英雄传记，在他们的世界被编成了故事，那里的人都喜欢自己……
伊利丹幽绿的眸子怔怔的盯着手机屏幕，视频早已播放完毕。
他不再按重播键，而是盯着已经黑掉的频幕发呆，身后忠心耿耿的恶魔猎手们看着他的背影，想过来询问情况，但害怕遭受责备。
身下的战场依旧惨烈无比，联军被卡在神殿门前不得前进半步，看似陷入了僵局，但恶魔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了。
“苏普雷姆斯被打碎了哦。”
身旁少女轻声的提醒让伊利丹抬起眼帘，巨大的地狱火被圣光火炮轰碎，身体变成了一块块暗淡无光的巨石。
“高阶督军也战死了，那个拿着巨斧的兽人叫‘加尔鲁什o地狱咆哮’，他手中的战斧叫‘血吼’。那把斧子曾经在他父亲‘格罗姆o地狱咆哮’手中，一击就灭杀了深渊领主玛诺洛斯。”
少女轻盈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她说：“之后，在平行世界的德拉诺，格罗姆又一次劈死了玛诺洛斯，但这一次他没有死，而是被从未来穿越过去的儿子救下了，于是才有了那个名场面。”
她举起右手的翡翠龙牙，像举着血吼一样，非常调皮的棒读道：“兽人永不为奴！！！”
说完，她语气一转，无奈道：“之后剧情的展开就成了联盟大哥里边请……完全没有了那种不甘为奴的气势，以至于后来被他们调侃成——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伊利丹被她诙谐的语气逗乐了，扭头看着脚下战场的画面。兽人族年轻的勇士加尔鲁什刚才高高跃起，一斧子劈在了纳因图斯脑门上，又一名忠臣的部下战死在沙场。
然后兽人踩着他的尸体，高举手中的战斧，怒吼着伊利丹听不懂的兽人语。但他不用想就知道，喊的是‘力量与荣耀，为了部落’。
伊利丹无视了战场上的画面，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女。
轻声问道：“我死在这里，你们就能离开？”
少女还没说话一头红龙便猛然俯冲而至，它张开巨口，炙热的龙息扑面而来。伊利丹轻描淡写的抬头，恶魔之眼射出两道凌厉的邪能眼棱！
如激光般的眼棱笔直的刺破了龙息，将这只绕过防线试图偷袭的巨龙身体贯穿。
“唔……之前是这样，你死了我们就能离开，我来这里也是想和你道别。”
惠撇了一眼被一击秒杀的巨龙，清淡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但现在，他们的任务改变了。你死亡的话，白心小姐他们估计也会跟着死，我们的任务变成了与你共进退。”
“而你现在，似乎并不在乎艾泽拉斯的安危了，我们似乎把事情做过了头，你好像看明白了什么东西。”
之前雪乃和伊利丹通过话，可现在伊利丹并没有听从她的嘱咐，他召回的邪能战舰只有一艘。目的就是引起下面联军的警觉，促使他们进攻。
“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很不好，我从来都不喜欢这样。”伊利丹缓缓抬头，注视着天空，“既然他们想杀死我，那就杀吧，我所作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即便是历史没有被改写，他们也不会歌颂我。在你口中正常的历史中，我会杀死泽拉，图拉扬也许对我恨之入骨。我不怕死亡，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我现在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所以，你妥协了吗？”惠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伊利丹。
“你试图说服我？”
伊利丹突然咧开嘴，他笑道：“我认为，你在最后来找我，并不只是想来与我道别。”
听到这句话，惠突然怔住了。她眼帘低垂，无力的点了点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那是个好女人，如果泰兰德能如此对待曾经的我，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伊利丹想到了新任巫妖王，在之前看来，他只觉得那个女人疯狂！可现在而言，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想来找自己，也许只是因为心中的共鸣，她似乎有些话想说，那些话也许是废话，但她只能找自己倾诉，因为自己和她，有着相同的经历。
此行为我爱。
爱情？多么幼稚可笑的东西，他们深陷所谓‘神的牢笼’被迫完成一场场神的游戏，却依旧爱的如此轰轰烈烈。
北原空为了她甘心赴死，而她为了北原空也不惜毁灭自己，毁灭世界……多么感人啊。
这是能相互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感情，就是泰兰德与玛法里奥的爱情，也见不得这么纯粹。至少他们不会为了对方，将世间万物当成沙砾。
不，泰兰德和那位年轻的巫妖王完全没可比性！月之女祭司永远是‘正义’的，是心怀苍生的。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也许会为了世界看着玛法里奥去死，事后不计一切的为他报仇。
这是他们之间的故事，而伊利丹就像身旁的这位有趣的小姑娘一样。
两人都是为了对方默默付出，都是选择放下和妥协，也都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她似乎比伊利丹好那么一点，至少她喜欢的那位，不像泰兰德那么虚伪和做作。
“是啊，我感觉我就是多余的，其实这次来学姐一个人也可以搞定。那样的话，需要的时间也许会多一点。”
坐在台阶边缘的少女轻轻的晃着腿，语气带着一股无奈与心酸，“其实为了他，我也愿意戴上那顶王冠的。我问过自己，我是否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然后，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其实我的眼睛可以看穿任何人，我可以读懂她的计划，但我没她那么聪明，很多事情我想不到。想不到，所以我没机会为他做些什么。每次当我看穿她计划的时候，很多时候她都已经实施到一半了。”
“或者，你可以像我一样，学着放下？”
这句话出自伊利丹之口，少女惊愕的抬起头来。她被劝慰了？不可一世的伊利丹竟然安慰她！
但注视着伊利丹被邪能灼瞎的眸子，惠轻声问道：“可是你真的彻底放下了吗？你的脑海里终究是有一个影子的，那个幼稚的想法支撑你到了现在。”
看着对方略微惊讶的表情，惠再次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过往的细节，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感情……我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应该不知道一个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东西，我大概就是这个症状吧，他的确救过我，但也差点毁灭我……”
“当初的我疯了很多次，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终于结束噩梦的我，差点就把匕首刺入了他的颈动脉。”
“但我能看出来，你对他的爱并没有参杂了别的东西。”伊利丹抬起头，再次看向战场。
魔法与爆炸的闪烁中，他最得意的生化战士‘血沸’也躺下了，莎赫拉丝主母身陷重围，魅魔们的法术被牧师清除，锋利的刀刃将她们美丽的身体撕碎。
活了一万年，见证了无数悲惨与绝望的恶魔猎手，居然完全不顾部下的死活，在和一个16岁的小姑娘谈论爱情。
或许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主动出击结束所谓的远征。他的部下都会战死沙场，最后轮到自己。
不会再有恶魔猎手了，艾泽拉斯或许需要英雄，但这个英雄不是自己，也不是他忠诚的部下。就算之后他们记得自己，但谁又能记得在下面死亡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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