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噗、噗、噗、噗……’
子弹射入身体的一连串沉闷声传来,阿蕾莎身体表面如同沸腾起来一般,体表覆盖的鲜血与绷带碎屑雀跃的跳动起来。
针尖般的冰屑将她的身体一时间打成了筛子!
然后,张文博的长枪也紧随其后,朝着献祭台上阿蕾莎的侧脸太阳穴刺了过来。
“你们这些蠢货!!!”
克劳蒂亚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夹杂着无尽恨意的声音中有股破釜沉舟的决然!
只见在血幕破碎的同时,一面新的血墙再次凝聚,而克劳蒂亚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安娜身体的褐色头发变得无光,一些银丝隐约可见。
这边,加藤惠早已远离,她没有离开战场,而是躲在了克劳蒂亚不可触及的地方,也就是巨大的魔法阵外。
潜行没用,对于克劳蒂亚而言,巨大的魔法阵内就像是她的领域,一切都是无法遁形的。
如果只是自己还好,但体内的黑暗阿蕾莎是克劳蒂亚万分关注的对象,那么自己如果还留在那里一定会变成拖累,至少小莎在拖累她。
她应该没有这么弱的,但在之前小莎将力量全部给了北原空,她的原本就是能量体,在赠与了全部的神力之后,仅剩的能量估计只能最低限度的维持自我意识。
而现在的她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加藤惠能明显感受到体内小莎的复杂感情。
“你感觉不忍?”加藤惠撕掉额头上让她看起来像华夏僵尸的黄色符箓,脱险之后剩下的防御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不带丝毫情绪的在心底默念道:“我能理解。”
小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一会儿之后,她阴暗的声音才在加藤惠脑海里:“我是仇恨的化身!任何关于可笑的善良情绪都不会出现在我思想里,我的意识里只有嫉妒,憎恨,痛苦,压抑,残虐和阴冷!”
“我的意思是,我能理解你把她当成了什么。”加藤惠嘴唇虽然没有张开,可依旧下意识的缓缓摇头:“其实并不是北原前辈点醒了你,早在你的潜意识就应该这么认为了,你是你,她是她,也许你能把她当成亲人,但你一定不能把她当成你自己。”
“自以为是的猜测?”
“并不是自以为是,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哦。”加藤惠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纯净的脸上仿佛洋溢出一股温暖的春风,让这充满阴暗暴戾的世界都变得温暖了几分,她笑起来本来就很好看,只不过和雪乃一样很少露出笑容而已。
但她身体里的黑暗阿蕾莎好像并没有被温暖到,因为她是冷的。
“我以前也有想过啦,如果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有某种道具可以复制另一个我就好了,她可以代替我去上学,帮我写作业,然后去应付经常忽略我的其他人。”
加藤惠目光有些无奈,看着与克劳蒂亚交手的张文博继续说道:“老是被忽略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觉得和别人相处也挺麻烦的。”
“但是,真的有那种道具,复制出来的我又是谁呢?她是从我身体里诞生的,本质上也是我,她拥有我的记忆,我的经历,我的一切,她就是我吗?她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我该如何定义她?”
黑暗阿蕾莎并没有回应,像是没听见一般沉寂了下去,加藤惠也不在意。
甚至将目光从战场抽回,她相信雪乃不会死的,因为北原前辈不允许她出意外,就像他不允许自己出意外一样,自己只需要等待北原前辈的到来就好了,而雪乃前辈之需要坚持到他融合完阿蕾莎的力量。
北原前辈并不是为了阿蕾莎才冒着被烧焦的风险飞蛾扑火,他是在担心自己,因为黑暗阿蕾莎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个负能量的聚合体伤害自己,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试图说服。
过程很简单,也异常的凶险,其实不是北原前辈说服的黑暗阿蕾莎,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有这种思想了,但作为凝聚着本体希望和承担着使命的她,不敢去往那方面揣测。
“你可以把她定义成你的母亲,小莎,但我猜你不会去这样理解,所以我觉得你把她当成了你的姐妹。”
加藤惠蹲了下来,手中的翡翠龙牙像一根棍子在地面划动着,这个小姑娘真就像小姑娘一样,在地上划着无意义的线条图案,仿佛回到了幼稚园的时候。
“她不可能是你,你也不可能是她,虽然本质上你们是一体的,但这样是说不通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份相同的东西,这里指的是思想和情绪。”
阿蕾莎被献祭之后,仅剩一口气时苟延残喘的她躺在病床上,那时候诞生了黑暗面。
当年也许是阿蕾莎出现了幻觉,就像正常人吃了不认识的菌子一样,看见了一个黑暗的自己,那个自己问,你想要的复仇吗?
复仇吧,向这个世界复仇,向肮脏的人类复仇,他们存活于世只会给世间带来灾厄,他们是欲望的载体,那种东西是比臭水沟里的蛆还恶心的卑微之物,所以,毁灭他们。
这是她当时说的原话,然后阿蕾莎同意了。
其实是阿蕾莎本人的幻想造就了黑暗阿蕾莎,在自我麻痹之后,她体内的神力才凝聚出了这个黑暗面,所以并不是黑暗阿蕾莎诱导本体复仇的。
黑暗面理论上来说阿蕾莎的情绪,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已不是阿蕾莎的意识。
因为把一个人分为两面的话,他只能有正面和恶面,阿蕾莎把善良面分化出去,变成了莎伦,把邪恶的负面分化出去变成了黑暗阿蕾莎,那么本体还剩什么?
为什么把情绪分化出去之后,她依旧想要复仇,依旧会感受痛苦和恐惧,这样是说不通的。
如果黑暗面真正能代表‘阿蕾莎’这个名字的话,那么现在的阿蕾莎本体应该就只能是一个无悲无喜的人,那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仇恨和恶意的聚合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或者说为什么会有意志和思想?
因为时间太久了,三十年过去了,在无法报仇的情况下黑暗面平时在干什么呢?闲逛,寂静岭只有这么大。
玩游戏?找玩伴?做一个小女孩该做的事?
或者回到本体体内?
她永远无法回到本体,因为她是被本体‘赶出来的’,她承载了痛苦和回忆,这是本体自欺欺人的自我洗脑。
所以她只能发呆,发呆想什么?
什么都想,因为她有独立的意识!
“所以,你从很久之前就隐约有了这种猜测,这是在几年前我们那边网络上最火爆的问题,是一个自我拷问,‘我是谁’。”
翡翠龙牙在地面划出了娟秀的笔记,上面写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蕾莎那些痛苦的回应,在你的意识中就只是像看电视一样的画面,或者是一个真实的梦境,你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你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你能100%的切身体会,但其实不是‘你’的真实经历。”
“你……”
“闭嘴!”
脑海中传来一声刺耳尖叫,加藤惠平静的面容微微一滞,剧烈的头疼让她的双唇隐隐有些发白,但姑娘依旧自顾自的在地上划着文字,嘴也没有停下来。
“所以,你会同意我们的计划,是因为你在北原前辈说出那番话后,也憎恨起阿蕾莎的本体,也就是另一个‘你’。
你会表现出不忍,是因为你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姐妹利用了你,但终究是你的亲人,毕竟因为她你的意识才降临于世,哪怕是痛苦的回忆也好,能诞生总比从未存在要好得多——因为,现在的你已经真正的‘醒了’过来!”
“闭嘴,闭嘴,蠢货,我还是能够杀死你的,你以为我对你毫无办法了吗?”
黑暗阿蕾莎突然毫无征兆的尖叫起来,她的声音甚至有一丝气急败坏。
虽然在威胁,但加藤惠听出了那种情绪,从小到大的背景板经历,让她的心思更为细腻,甚至能通过眼神读懂别人的心理活动。
加藤惠的手臂再次燃起了火焰,剧烈的灼烧感与衣物融化的焦味让加藤惠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面色痛苦的她依旧咬着牙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但语气有一丝颤抖:“放弃吧,你是不会消散的,既然你的意识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哪怕你憎恨的人全部被杀死,你也不会得到解脱。”
“阿蕾莎的经历是个悲剧,而你的降生是悲剧体制造的恶意,所以我希望你恨她,如果另一个我这样对待我的话,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翡翠龙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加藤惠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真正你能让你解脱的是,阿蕾莎啊!”
‘蓬’的一声,火焰熄灭,加藤惠被烧焦的手臂再次蠕动起来,鲜血与灰烬重生中,满头冷汗的加藤惠眼角湿润起来。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原来之前北原前辈经历的是这种感觉,好想发泄啊,好像尖叫着哭出来……
“杀、杀死阿蕾莎,你就能得到解脱,那些经历,那些痛苦,属于她,不属于你,所以不要再露出不忍的情绪,你作为一个独立的意识体,可以原谅一切,唯独不能原谅她!”
加藤惠再次笑了起来,虽然万分痛苦,因为小莎认同她的见解了。
在之前被烈焰包裹之时,她完完整整的听到了北原空对黑暗面的话,也在那时候理解了黑暗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从痛苦中诞生,被仇恨滋养长大,但她依旧是有资格拥有其他情绪。
加藤惠目光再次呆滞了起来,因为她看见雪乃前辈发射了五发寒冰箭之后,将头顶的五根冰刺融合,形成了一根两米长,直径半米多的巨大冰锥。
那肉眼可见的寒风呼啸,让她周围半径两米的空气都冻结,让加藤惠甚至产生了回到异形任务期间的南极。
可那根悬浮而不断颤抖的巨大冰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射出去,她产生了一丝犹豫。
因为,已经白发苍苍的克劳蒂亚使用最后的力量从身体里伸出了无数的铁链,张文博正与之缠斗着。
而白心队长手握七尺光剑,抵在一个女人的脖颈之上,那个衣衫褴褛的佝偻女人真是阿蕾莎的母亲,达莉亚。
她的肩胛骨被一根铁链穿插而过,身体死死的挡在阿蕾莎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克劳蒂亚早就抓住了达莉亚,她使出了自己的底牌……
拼命挡住女儿的身体到底是出于自愿,还是被克劳蒂亚强迫不得而知,但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坚决,泛黄而浑浊的瞳孔里写满了倔强。
她也许早就想阻止了吧,只是不能如愿而已,母爱是盲目的,因为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整个世界。
然后,加藤惠脑海中的惊叫让她近乎昏厥……
那是崩溃的尖叫,黑暗面有资格享受其他情绪的,甚至是一些好的情绪。
本体是她的姐妹,那达莉亚就是她的母亲。
所以,在母亲被当成人质,生命垂危之际,她毫不犹豫的化作一团黑烟冲了过去……
她也许不理解什么叫‘爱’,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甚至早就有信息告诉观众,黑暗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毕竟在寂静岭的罪恶牢笼,所有怪物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它们会杀死见到了一切活人。
除了达莉亚。
她从黑暗中降生,但依旧在潜意识寻找光明。
寂静岭这部电影想表达的其实就是母爱,女警西比尔死之前哭喊着,她喊着妈妈。
罗斯是因为莎伦才来到的寂静岭,达莉亚是因为盲目的爱,才将阿蕾莎交给了贝拉。
而整部电影中,一句台词贯穿了这部恐怖片的主旋律。
‘在孩子眼里,母亲就是上帝。’
这是女警对罗斯说的,最经典的台词。
小莎降生于黑暗,是极恶之体。
但看到自己的上帝面临危险,也是放一切,会奋不顾身的。
每个人都有信仰,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人也是一样。
黑暗阿蕾莎最真实的信仰,也许就是妈妈吧。
她其实,也只是个孩子。
〇节 第四十七章 信仰(4)
身形佝偻的克劳蒂亚疯狂的大笑起来,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刺耳,就像指甲摩擦黑板让人升起一股鸡皮疙瘩。
就像童话故事中哄骗公主啃下毒苹果的巫婆,明知致命,却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她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白心,戏谑的笑道:“杀死她,杀死她,杀死这罪恶的源头吧!”
龙渊剑锋利的金色剑芒割破了达莉亚的脖颈,鲜血从皮肤内刚刚溢出,便立刻被这股金色能量蒸发。
白心眉头紧皱,注视着脸色苍白的达莉亚心底有几分犹豫,随后,又将目光放在近在咫尺克劳蒂亚苍白的脸上……
“杀了她,杀了她啊,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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