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你就不害怕吗？”
又走了十多分钟，前面的叶凌霄才缓缓地开口道。
“害怕？”
我有些奇怪：“怕谁，怕你吗？”
“难道不应该怕我吗？”
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叶凌霄停下了脚步。
“现在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孤男寡女，我的手上还有枪，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你……”
我想了想，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不会！”
转过身，这名少年看着我，眼里满是血丝：“就算是粗神经也该有一个度啊！你是女的！女生，女孩子，懂吗？我现在要是想，现在随时可以上了你，懂吗！”
说到后面，叶凌霄的眼眶湿润了，双腿一软，跪倒在了落叶里。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原本只是低声啜泣，到了后来，这名少年就这么在我的面前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
寒冷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一点一点地落在破败的土地上。
依稀可以听到，这片森林里，各种鸟兽的啼叫声。
“啾啾，啾啾。”
仿佛永远不知道停歇，永远歌颂着这个歌舞升平的世界。
“是啊，我是女孩子。”
在叶凌霄的身前蹲了下来，我轻声道：“如果我那时候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
少年抬起了头，死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悔恨。
在那双浑浊的瞳孔中，我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小小的，可爱的女生。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了，我把你当兄弟，现在也是一样。”
“我不需要你把我当兄弟，我宁愿你活在那样的世界里。”
避开了我的视线，叶凌霄将手枪放到了口袋里：“谁也不要认识，普普通通地活下去，那也是我这辈子的愿望。”
普普通通地活下去……
这样的生活，我上辈子已经体验过了。
有些冷清，又有些凄凉的生活。
“是我报的警。”
我还在试图回忆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时候，叶凌霄又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嗯？”
“我得知他们计划的时候，通知你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就把聚义堂这些年的所有犯罪证据都提交到了逸仙省公安厅，并且告知五分钟后我们还将会有一次恐怖行动，他们的车辆会在这条路经过。”
“那些人是谁？”
“我说过的吧，聚义堂背后还有一伙人，半黑半白，势力挺大的，这次就是他们动的手。”
擦掉了眼睛旁边的泪痕，叶凌霄将一把手枪递给了我。
“放心吧，那个‘烈’的背景很大，他们不敢对她动手的。”
No、662无比荒诞
“你……刚才说什么？”
寂静的森林里，叶凌霄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小烈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的吗？”
我的提问让叶凌霄很是不解：“都不知道她的背景，那为什么你，还有逸仙省公安厅，要那么大费周章把她带出来？”
“她是我朋友，我们在网上认识的。”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叶凌霄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如果你们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为什么……”
我打断了叶凌霄的话：“她什么身份？”
“她……”
眼前的少年看着我，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让我知道这件事，半晌，终是自嘲一笑：“她是我们邻国现任女王莲·嘉兰的女儿。”
“这是你们调查的结果还是？”
“等等，你不惊讶吗？”
“我应该惊讶吗？”
我保持着脸上的平淡：“短短一年的时间，我就被你们的人连续绑架了三次，还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的手，就算你现在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是某位皇室小公主，我也懒得去惊讶了。”
混淆视听，偷偷转移话题，既不承认也不否定，一向是说话的艺术之一。
叶凌霄就算再怎么成熟，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少年罢了。
“也是……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没变。”
听到我这么说，叶凌霄脸上的怀疑之色顿时烟消云散。
“我们再走远一些吧，边走边说。”
示意我跟上，叶凌霄朝着树林的前方迈开了脚步。
“我也是听我叔叔他们说的，很久以前上京有一个研究所，主要研究的是一种全新的生物工程，这个工程，邻国的女王也有参与……哦，对了，如果你那个小女朋友的父亲还在世的话，他应该也清楚这件事，那时候他是市长。”
跟在叶凌霄身后的我继续装傻：“那个生物工程是研究什么的？”
“研究细胞的全能性，以及各种基因方面的新药，说实话我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只是听说大概是一项全新的技术，如果到时候实验真的成功了的话，人类的大多数疾病都能根治。”
“那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这涉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
叶凌霄“呵呵”一笑：“你要明白，凡是设计到利益的事情，人都会变的，比如在石油这块，很久以前有个人发明过一种机器，可以增加石油利用率200%以上，汽车装上这种机器之后，平均能省三倍以上的油，然而没等那个人将发明公布出来，就被秘密暗杀了，设计图纸也被销毁了，后来查出来，是石油集团的人下的手。”
我悄悄将叶凌霄之前给我的手枪放到了口袋里：“你的意思是……”
“嗯，上京市十几年前的那项生物工程，同样涉及到了很多财团的利益，能治疗大多数绝症，对全人类来说都是好事情，不用再三番五次跑医院，不用再吃那么多昂贵的药，不用再苦苦等待器官的提供，就和那个石油装置，能节约石油一样，这项技术在医学领域是十分伟大的，但是相对的，这不可避免地会阻碍到少部分人的财力，很抱歉，这一部分人都不是圣人，相比全人类的未来，他们更在意当下的金钱。”
“人心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呢，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进步慢，只是人心太复杂。”
抬起头，看着前方只剩下一缕微光的夕阳，叶凌霄转过身，看着我：“比如，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再过一年，外星人就要来攻打地球，它们的总体实力要遥遥领先我们，打不过外星人，大家一起死，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财团、任何领导都要让步，那么我们人类这一年的进步，要比过去一百年，还要快。”
“偏题了，当年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为了那项生物工程，很多人都闹得不可开交，其中就有我们聚义堂。”
“易遥，我现在对你也没什么可以隐瞒了的，我们聚义堂的背后，就是那个会被当时的生物工程所影响到钱途的财团，在逸仙有很大的势力，那个病毒，也是这些人提供给我们的。”
“你……”
我被叶凌霄所提供的事实惊到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啊，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为了钱，或者说，为了不让自己该得的钱被人卷走。人一辈子，不就为了这个东西吗？”
叶凌霄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绝望：“那个集团为了钱，我们聚义堂为了权，和你说过了吧，聚义堂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上京铭记历史，帮助那些穷人过上好日子，然后当时不管我叔叔他们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因为我们没钱，直到那个财团的人找上我们。”
“他们给我们提供技术，提供背景，我们负责闹，用他们提供的病毒，闹到上京市所有人都对生物科技这种东西深恶痛绝，让生物和医学技术进展缓慢，好让他们保持现状，能卖更多药更多商品，这就是聚义堂和那个财团的合作内容。”
“至于‘烈’，当初也是那个财团的人下的手，女王莲·嘉兰那时候亲自参与了这项工程，和另外一个女性秘密生下了一个孩子，女女生子，在历史上应该是首例，你应该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这个事情公布出去的话，大家会重新对这个项目燃起信心。”
“易遥，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那些人的恶行，为了不让这个孩子成长，为了他们的钱，收到了‘烈’诞生的消息之后，那些人制造了车祸，妄图连带母亲一起杀掉那个小孩，这也是我为什么厌恶叔叔他们的原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然……呵呵，现在满手鲜血的我也没资格去评论他们就是了。”
强压下内心的躁动，我问道：“可是小烈不是没死吗？”
“是没死，她的妈妈很聪明，知道自己受到监视了，那天出门的时候故意没带小孩上车，宁愿自己去送死也要保住孩子，这就是母爱……不过最后那个财团的人还是把小孩从医院里偷出来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帮畜生又改变了主意，把‘烈’交给了我们聚义堂，让我们来养大，说是以后必要的话可以当作对那个女王的威胁手段。”
不对吧，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那时候的小烈应该已经有两岁了，成年人会这么粗心大意，连婴儿和两岁小孩都分不出来？
“直接是婴儿就抱出来吗？”
“这就是他们这群人最可悲的地方，我听我叔叔说的，当时的小烈还在重病，在育儿箱还是叫保温箱什么的里面，黑灯瞎火的，那些人直接到医院连人带盒子就偷出来了，就例行公事一样，几个大男人什么都不会看，人送过来的时候里面的小孩都快窒息了，他们还让我们赶紧喂奶。我叔叔说，那几个男人走了之后，他亲自去看了小烈，小孩起码都一岁多了，哪里像婴儿。”
“那你们……小孩不对，不和那个财团质疑吗？”
“质疑？干嘛要质疑？”
叶凌霄冷笑了一声：“我叔叔他们也知道自己无非就是别人的走狗，人是他们送来的，也是他们让养的，聚义堂这边照办便是，反正出了错吃亏的又不是聚义堂，更何况，我叔叔他们巴不得那个财团早点完蛋。”
原来你们内部也有这么多分歧的么。
“意思是聚义堂的人都知道那个婴儿应该不是货真价实的女王的女儿？”
“知道了又怎么样，别人说她是，她就是，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
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叶凌霄扫视了一圈河边的情景：“这不就和这个社会一样吗？同性恋大家都说是病，那么你就是有病，学校里，老师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公司里，领导说你不对，你就得道歉，因为你们之间的社会地位不平等，或者你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
“当时聚义堂哪里敢多嘴啊，他们说那个孩子是女王的女儿，那我们就当是小公主来养咯。因为担心出个什么意外，小烈从小到大都被关在基地里面，还请人专门带她，教她读书认字，结果那群畜生倒好，十多年不过问这件事，然后上个月你把小烈带走了，他们就来要人了。”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叶凌霄朝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好了，现在我估计他们那边也该打完了，反正我救的是你又不是小烈，按照那群人的尿性，最大的可能就是丢下我们直接逃出上京市，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迟疑了一下：“他们要去哪里？”
“这我可没这么大的权限知道。”
叶凌霄耸耸肩：“拜托，我在聚义堂只是一个小人物，要不是仗着当年我亲爸和现在的叔叔是生死之交，我现在可能都已经被枪毙了。”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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