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哎，难得不加班，晚上出来嗨啊。”
站在楼梯口的时候，我看着楼梯口一名名穿着西装领结的年轻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或许是我身上还穿着三十六中的校服，几乎每个人走过的时候目光都要在我身上停留一会儿。
“这是在玩Cosplay？”
“这不是校服吗？上京的一所学校，我看过的。”
“不是吧？现在学校都可以穿裙子了吗？我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女生全部都是长裤。”
“教育局的那些老家伙都眼瞎了？”
“时代不同了，很快那批人就要退休了，等80、90后那些人成为社会主流，我估计教育都会大改。”
先出来的第一批人，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
最后，随着走道尽头那个公司的灯被关上，抱着一个单肩包提着一袋垃圾的莫阿姨也走了出来。
“妈……”
看到我，莫阿姨愣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还是那一声“妈”。
“你……你怎么来了？”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换了好几次脸，莫阿姨最终还是恢复了家里那个“温柔妈妈”的神色：“下课了？”
“嗯，我们社团在这附近有一个活动，做完后我发现离这边挺近的，就想过来看看。”
我接过了莫阿姨手中的垃圾袋：“我们回家吧。”
“哦……”
对方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恍恍惚惚地走了几步：“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抬起头：“妈。”
命令的日光灯下，可以看到某些晶莹的液体缓缓地溢满了眼前这名女性的双眼。
“你爸跟我说……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我开口说这个字。”
转过头有些难堪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莫阿姨深吸了口气：“子阳这段时间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哥哥对我很好。”
我摁亮了电梯的开关，并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第一个走进了电梯。
“和你一起住的那个女孩……黄影蝶，她是你的朋友吗？”
在电梯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母亲突然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她爸爸妈妈都走了，所以暂时寄宿在我们家里。”
“你爸和我说，因为没有地方住了，那个叫黄影蝶的亲戚给了我们家一点钱，让那个女孩先和我们住一起。”
我爸……是这么说的？
他不是一直对小蝶住在我们家有点介意的吗？
“好像是这样吧……他们的房子可能要到明年才能装修好。”
虽然不知道父亲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了不让爸爸在这边有隐瞒真相的嫌疑，我这里也只好顺着莫阿姨的话说了下去。
电梯缓缓降到了一楼。
“易遥。”
走出电梯的时候，身后的莫阿姨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怎么了？”
眼前的美丽女性笑着指了指门外不远处的菜市场：“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No、340觥筹交错
“各位，老爸我今天要宣布一个事情。”
回到家，吃完饭的时候，坐在餐桌旁，父亲用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
“老爸我，终于熬出头啦！”
说着，父亲将下午牌哥派出去的“总经理”发给他的名片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率先拿过了名片的哥哥一字一顿地跟着名片上的字念道：“黑龙集团有限公司上京分公司……蔡经理？”
“这个黑龙公司我问过熟人了，是我们逸仙这里很出名的一个专门经营奶粉的公司。”
父亲骄傲地说道：“你们还记得吧？前面几个月电视上经常播的那个广告：喝黑龙奶粉，培育龙宝宝。”
那样的神情，就好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一般。
哥哥放下了名片，点点头：“记得，可是别人是卖奶粉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家也没有小孩子呀？”
“他们要进军水果行业了，就是这几个月刚成立的，今天中午这个蔡经理看上老爸我了。”刚做完晚饭满脸春光的父亲笑呵呵地拿起了酒杯：“说希望我加入他们，让我当大老板，每个月有两三万的工资呢！”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莫阿姨疑惑道：“有这么好的事情？会不会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的，我今天去看过他们公司了，就是那个卖黑龙奶粉的公司，也看过了他们的水果分部，千真万确，别人有好几家连锁的水果超市呢，比我们那个小店大多了。”
看来父亲最近确实很头疼收入这方面的问题，这都不用我去介绍了，自己就钻到牌哥的圈套里面了。
话说我真的很想吐槽下午明明面对DK公司的人那么淡定的父亲回来之后却那么激动，简直比我还有演员的天赋。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出声道：“那他们最后怎么说？”
“加盟的事情谈妥啦！”
往自己的酒杯里到了一杯葡萄酒，父亲竖起了一只手指：“以后老爸就不用起早贪黑去自己运输水果了，一切都由他们搞定，而且我们的那个小店只需要换一个招牌，贴一个黑龙妹妹的商标，工资就能翻好几倍。”
“那还真是恭喜宝宝你了。”
说话间，莫阿姨也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和父亲碰了一下杯。
“祝宝宝的事业蒸蒸日上，身体早日康复。”
父亲的原名是易宝超，和莫阿姨新婚之后两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热恋期，平时都会称呼对方的小名，而且丝毫不介意我和哥哥莫子阳是不是在场，比如我爸的小名就是“宝宝”。
“哈哈，也祝蓉蓉事业顺利。”
“哐当”一声，两人的杯子在餐桌上碰到了一起。
就好像是酒场上的两名商人，彼此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模样。
……
“易遥，等会儿，爸有电话想跟你说。”
吃过晚饭之后，我和小蝶正准备回学校，刚打开门的我便被沙发上的父亲叫住了。
我用眼神示意小蝶先到楼下等我，自己则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怎么了？”
直到看着小蝶穿好鞋离开屋子并关上门，父亲才开口道：“你在学校……有喜欢的男生吗？”
“噗……”
我差点没被父亲的这句话呛到：“老爸你说什么啊，我刚16岁，现在刚上高中好不好。”
“不小了，爸不是那么古板的人，有喜欢男生的就去追，以你现在的成绩……爸不反对你在学校谈恋爱。”
末了，父亲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对象必须得是男孩，你知道爸的意思吧……”
听到这里，一直莫名其妙的我才恍然大悟。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小蝶的事情吗？
希望通过允许我谈恋爱这个条件掰直我的取向么。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爸工作这边总算稍微有些起色了，爸这么辛苦为了谁，不都还是为了你吗？”
呃……这次你工作上的所谓起色，其实并不是因为你的坚持。
——我很想这么跟眼前的父亲说，可是我说不出口。
现实是很残酷的。
正如之前初中的时候，几乎全校的人都以为我的突然进步是努力的结果，加上那次我所做的解说，现在很多人都把我作为正面的教材来激励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我能考上京状元，和那个时候“我”的努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个成绩两年来一直位于中下游水平的学生，就算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到像我这样的程度。
梦是好的，但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我看了一眼刚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正看着英雄联盟直播的哥哥：“在大学以前……我真的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大学以后也不会考虑，我的女朋友只有小蝶一个，无论世俗再怎么阻拦，我都会选择和她在一起。
其实父亲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你们同性恋，爸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黄影碟怎么办？和我们一起住到你上大学吗？”
可能我的强硬态度让父亲有些不快，眼前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爸看你们周末回来都要睡一个床，不挤吗？”
我摇摇头：“不挤呀，床那么大。”
我和小蝶两个女孩子能挤得到哪里去，而且我们也不是每天都回来，最多就周末回来一两次，这样也看不惯吗？
“可是你们……”
“爸——”
我打断了父亲的话：“半年前爸你不是说过的吗？只要我学习好，不做坏事，就不会去限制我，现在我做到了，初中的时候我战胜了整个上京的对手，我保证高考的成绩也不会让您失望，只想和小蝶在一起，这不算是做坏事吧？”
讲道理，如果不是那时候父亲偷看了妈妈给小蝶的信，以他的情商不可能发现我和小蝶的特殊关系。
因为我曾经帮助过父亲好几次，展现过自己有不输于他的赚钱和养家能力，父亲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
现在工作上稍微可以抬起头了，父亲就又找我旧事重提。
如果是这个身体原本的妹妹，敢这么做，打一顿是少不了的，严重点的可能还会被父亲直接赶出家门。
这个世界，能力决定一切，无论社会还是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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