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和牌哥一起转遍了上京安宁区的所有角落，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吓了一跳吧？”
目送着我下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罗威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今天难得看到你这么沉默。”
“没有。”
对此，我只是摇了摇头：“想起了一些往事。”
刚才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丧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什么是黑社会的暴力。
在他们的世界里，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为之。
有暴力，自然也就有很多人因此而受伤。
虽说在妹妹的记忆中，这样的暴力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家庭的暴力，校园的暴力，社会的暴力。
上京，终究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城市，和这个国家一样。
“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牌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丧狗和梁通也从车里站了出来，各自掏出了一盒香烟走到了一边的绿化带旁。
我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梁通是不抽烟的。
“我想把聚义堂的事情告诉欧阳大地他们。”
我看了一眼梁通：“放着那些人胡来，我心里总是不安心。”
“哦？”
罗威饶有兴趣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涉及到双方势力的话，就算是曾经的朋友也会尴尬的，现在为了限制陆家，那些人在支持聚义堂的工作，龙家也因为上面的原因而不敢插手这件事，欧阳大地现在是军方的人，他在那些人的手底下做事，你认为自己有把握吗？”
“至少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
“然而你没有证据。”
罗威哈哈一笑：“想开点小家伙，我今天带你到各个酒吧闹事，为的就是希望你能成熟一些，现在在上京，牌家人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叔叔的身体不好，夜夜又实在不懂事……”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没有让我失望，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在按照某种自认为正确的路线在强迫自己前进，这点我也无法做出评价，我所能给出的建议就是，扑克牌，正是因为它的随机性才变得有趣，就算时间倒流，同样的牌局，你所能拿到的牌都是不一样的。”
说着，车里的罗威戴上了那顶黑色礼帽：“无论什么地方，你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这时候，梁通两人也抽完烟走了回来。
“易遥。”
咳嗽了几声，站在车门口的梁通沉声道：“你还记得之前在学校里我给你看的那个学生吗？就是相信聚义堂鬼话的那个男的。”
我点点头。
“他这个人，其实在班里也挺孤单的，就是没有朋友，成绩也很一般，性格固执，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对同班同学发火，家庭条件也不好。”
“我觉得，他这种人，会相信那个所谓吃肉可以改变命运的鬼话也挺正常的，我之前调查过在我们学校附近自愿帮聚义堂宣传的人，发现他们都和那个同学差不多，自己窝囊，没本事，看到传单上面说这样这样可以改命，就信了，你说，如果自己知道去奋斗，知道通过努力来充实自己，哪里会有时间去看那么多传单。”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在班里学习不太好，身体也不行，打架也打不过人，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后来我发现，其实那都是我没有努力，一直在怨天尤人。”
“虽然我不知道易遥你为什么突然成绩窜得这么快，但是我相信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和我那时候没有锻炼一样，就算不是在课堂上，你也一定在哪个地方付出了比我们多的努力，所以我不会去羡慕，我努力了多少，就应该得到多少。”
“如果那些人管不住自己，最后真的沉迷了进去，成为了聚义堂的牺牲品，那也是他们的不争气，这个世界优胜劣汰，没什么不对的。”
我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不去管那些人？”
“不。”梁通叹了口气：“我的建议是，在情况未明，或者像牌哥说的，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们还是尽自己所能去拉他们，拉不回来就……算了吧。”
我沉默。
“你们两个二货难道没听过‘装傻的人最聪明’么？”
丧狗骂骂咧咧道：“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易遥妹子，老子跟你说，别看这城市一片太平，那些当官都人模狗样的似乎管理还说得过去，但是背后他们比我们这些黑社会还要黑，懂吗？”
我用不解地眼神看着丧狗。
“跟你说几个我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住在乡下老家，属贫穷户，上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济贫的，还有记者来拍摄，当着镜头的面直播，给我们发钱，一发就是一两万，全是钞票，然后记者回去了，那些人就把给我们的钱也收回去了，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反正最后我们是没拿到钱的，电视上倒是说了那些人给我们这个村发了多少多少钱，我们村长在镜头前也笑得跟傻比似的。”
“还有大概我17岁的时候，那会儿我一个叔叔是当地医院的院长，上面下来指标，说最近查得严，让我们医院狠抓精神病，还有硬性指标，一定要抓多少个精神病，可是我们这里没这么多精神病，怎么办？找人顶呗，没人给个一两万块，进去精神病院几天，等记者走了再回家娶老婆，美滋滋。”
“你现在看他们说要严打黑社会，反对邪教，不存在的，未来我不好说，但是现在，最好不要信当局者这些官话，上一代上京的领导人都腐败到骨子里了，没有一次大换血的话依然还是那个样，特别是你们这些小屁孩，多读书都好过搞这些有的没的。”
“得了，罗威，开车吧，让小妹妹自己想清楚。”
车子里的牌哥突然给我扔了一盒巧克力。
“想不明白就多吃点，学夜夜，吃了就不头疼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一个月可能牌家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好好休息。”
在我迷茫的目光中，牌家的那辆黑色车子驶离了小区门口。
正好这时，一辆公交车也停在了小区旁边的公交站牌。
我看到哥哥正搀扶着父亲从车上走了下来。
“爸，小心点。”
时隔至今，哥哥叫那个男人“爸爸”已经非常自然了，远远地看去，就好像真正的父子一般。
然而我还是没有在他们的身边看到自己的后妈。
“小蝶。”
趁着哥哥和爸爸没有看向这边，我连忙朝自己家门口跑去，一边给小蝶去了一个电话：“我准备到家了，帮我找一套换的衣服吧。”
No、256我是骄傲的骗子
匆匆忙忙赶到家的时候，我看到小蝶正好拿着一件《约会大作战》中四系乃的粉白色连衣裙从房间里出来。
我记得……那是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执行报复计划而买回来的衣服，穿过几次之后我就把它丢在自己的衣柜里了。
“你……你干嘛选了这件……”
换上拖鞋，我从一脸迷茫的小蝶手中接过了那件衣服：“没有其它的了吗？”
虽然这件衣服自己曾经在那个哥哥面前穿过，但是在我的心里还是不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少女风服饰。
“没有了，易遥你的其它衣服我刚才洗了在晾。”
小蝶从呆滞中回过神：“话说易遥你穿西服好帅啊，感觉就算再直的女生看到你这样都得弯。”
“别闹。”
我左右看了看：“我爸他们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呀，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回来不是……”
说到一半，小蝶似乎也意识了过来，连忙把我往房间里推：“那赶紧换一下衣服，我帮你掩护。”
牌家的女生服装其实并不算特别难脱，加上我曾经也是男生，没少因为工作的原因穿类似的衣服，所以没花多少时间便将衣服脱了下来，估摸着爸爸和哥哥快要回来了，我也顾不上在小蝶面前赤裸着身体，换上了那件连衣裙。
“要不……易遥我们放弃那个计划吧？”
可能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疲惫，小蝶用于心不忍的语气说道：“抱歉……因为我的任性……”
“没关系，其实我感觉这个计划挺好的，就算到最后那个莫阿姨不离开爸爸，和哥哥的关系好点也没什么，决定权在他们那边吧。”
上辈子我没怎么观察，不过这一世，情况应该已经很明了了。
那个莫阿姨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我父亲的样子，如果爸爸依然会因为疾病离开我的话，那么莫阿姨十有八九也会离开我们家。
只是这一世的我，已经不再需要去依靠别人了。
离开我也好，吞掉我们家的房子也好，都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了。
我很清楚我和哥哥只是在演戏，痛苦的只是入戏了的哥哥而已。
“咔擦。”
我刚示意小蝶把牌家的那件制服藏好，客厅便传来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易遥啊，易遥？”
和记忆中一样，父亲回到家第一句话永远是呼唤我的名字。
“啊……在这里在这里……”
匆匆忙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门口的父亲，我装作关心的样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然后“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你看你，怎么最近越来越呆了。”
脱下了鞋子的父亲满脸的责怪之意：“急什么，爸身体硬朗着呢。”
哥哥似乎反而蛮喜欢我这种“天然呆”性格，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匆匆挪开的目光。
小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叔叔。”
“哦，你也来啦，吃过早饭了吧？”
“早吃过啦，午饭也做好了，是海鲜粥哦，易遥教给我的，在锅里，还热着呢。”
说着，小蝶看向了我的哥哥莫子阳，突然换上了一副活泼的语气：“还有……大哥哥好久不见！”
“哦……好久不见，呵呵，感觉你和妹妹军训一个星期，也没怎么变黑嘛。”
“讨厌。”
“哎，子阳，怎么说话呢，哪有这么咒自己妹妹变丑的。”爸爸说着，换好鞋子走进了屋子：“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在车上不是一直在说饿了吗？喏，小蝶妹妹煮的粥，快去吃吧。”
小蝶也十分应景地拉过了哥哥的手：“快来，不许嫌人家做得难吃……”
回到沙发上，我刚准备帮父亲清理一下茶几，却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半天，小蝶似乎已经将整个家打扫完毕了。
“易遥啊……”
在沙发上坐下之后，父亲干咳了一声，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将脑袋转向了一边：“一直以来……你的那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愣住了。
果然……还是来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决定将自己通过特殊手段挣来的这些钱好好保存起来的，至少不能让父亲他们知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超出我的预料。
无论是妈妈手术的那时候，还是爸爸在医院里的时候，我都必须站出来，否则的话，妈妈就会和记忆中一样在痛苦中离开这个家，爸爸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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