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提刑官
带着明悟似的笑容，她被吞入了暴食贾尔斯的嘴巴，同源而异种的细胞很快就被分解。
她的意志也很快失去了凭依，开始溃散。
又何妨？
她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该满足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米莉·多德或许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她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一生所为，只是在探索世间真实罢了。
……
……
暴食贾尔斯似乎是吃饱了，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这个时候城外军用堡垒的武装部队也终于姗姗来迟，接管了这片区域，轻重武器全员瞄准了那个傲立场间的大怪物。
塞雷娅亲率一队有莱茵生命标志的精锐战士，穿着全覆盖的防护服，找到了秦欢和霜叶。
“这个大家伙是你搞出来的？”她双眉紧锁，从这里残留的监控，能知道秦欢和暴食贾尔斯脱不开关系。
“低温就能回收了他，然后在液氮中做分割，五百克以下的暴食细胞是没有战斗和自主吞噬能力的，三天左右就会饿死掉。”秦欢没有回答，他很清楚塞雷娅现在最需要什么。
果然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眼神警告秦欢不要乱来，然后从他身上翻出了米莉·多德的研究笔记，并且确认了他没有私留原始暴食细胞，就匆匆去转达秦欢告诉她的处置方案了。
暴食贾尔斯表现出的战斗力，令整个新约克城驻军胆寒，而且看他体型还在不断成长，更是没有人敢轻忽，争分夺秒地处理，生怕他在这会儿功夫再次发狂。
霜叶已经醒了过来，替秦欢冰冻了他的断臂，以方便回莱茵生命接续，又重新包扎了他系得贼难看的绷带。
她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个大家伙还在你的控制之下，根本不用这么紧张的回收。”
“小秘密多一些，才有安全感。”
“但你可以把他说成你的召唤物，增加战斗力，更有安全感吧？”
“然后我和它一起被切片？”
霜叶不说话了，她当然不是那种会质问你怎么把人心想得怎么坏的傻白甜大小姐，一直以来的遭遇都告诉她，永远不要以自己的善良去揣测这世间的恶念。
她只是脑子转得没有秦欢快而已，所以才会甘心在行动中把指挥地位让出来。
在某些情况下，便是亲生父母，都不一定可以完全信任，更何况是错综复杂的哥伦比亚，蝼蚁更要谨慎选择自己的保身之道。
贪大求全什么都想得到，那必然会失去耳朵。
可还是……不甘心啊！
霜叶抿着唇，遥望着被冰冻、然后被装入超大液氮罐车的暴食贾尔斯，明明知道那位小保安早就死去，却还是觉得那应该是战友的尸体，可却注定不会被安葬，而是被碎尸万段。
哦，还是和那个变态研究员混合得更加不分彼此吧……真是糟糕的夜晚呢！
秦欢有些委顿地侧躺在地上，整个人懒得连手指头不想动一下。
目光微偏，抬头看到霜叶的下巴，樱粉色的中长发被风吹拂着，间隙漏过几颗因为断电而重新清晰的星辰。
那张小脸其实并不总是强硬，也可以柔美动人，染上总是来不及表现的哀伤。
“你已经为自己的战友报仇了，别想太多了，我们都只是小人物，问心无愧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其他的……真的要看命了。”
霜叶的嗓子有些发哑：“报了仇，他们也是回不来呀。”
“但我们揭露了超越生命，世间会少很多你们的悲剧，贾尔斯的悲剧，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的行动得以更多的陪伴自己亲人，不是么？”霜叶思量片刻，缓缓点头：“这就是秦欢你一直以来的战斗么？为了更多的人，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公平和正义……在拼搏吗？”
“呃？你把我想得太高大上了。我首先只是想活下去，第二是想活得更好一点，第三才是看到不平事忍不住想管一管。”秦欢被她说得都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撇清自己的真实人设，免得以后就得把自己往圣人方向去装，“本来这次，就是塞雷娅开了高价才行动的！”
“那是表象，霜叶相信自己看到的你，比你刚刚所说的更高尚。”霜叶手放在左胸口，眼睛闪闪发亮。
“随便你了……”他头大了起来，这些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归结于他不是绝对理智的人，恰逢其会便意气素霓生了。
“秦欢，你现在效力的公司，是罗德岛对吧？”
“对啊，怎么了？”
“那里都是和你一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她们比我厉害多了，有钱多了……”
“噗……我说想问，她们都和你一样，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吗？”
“嗯，一个个倒是苦大仇深的很！”
“那，霜叶也想加入罗德岛。”
“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我说了不算……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人事部，应该问题不大。”
秦欢眨眨眼睛，想来就算他带不走人，那个神出鬼没的红，也有办法的吧。
第150章 心有所执，无惧深渊
莱茵生命，住院部。
等现场的清理告一段落，秦欢回到这边时已经快天亮了。
可明明累得不行，他却拖着独臂大侠的身体，去到了逆转晶体化项目组。
因为经费不足，这边的研究员现在只能做一些整理综述之类的工作，加班到这个时间段的研究员并不多。
秦欢之前也和这几个人混熟了，大家打个招呼，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没有太多寒暄。
在研究员眼里断个手臂而已，情况允许就断肢再植，不允许就多花点钱重生，大家都是搞技术的，没有什么新鲜奇特的受伤姿态，人家都不稀罕讨论。
秦欢路过了这几个修仙党，直进机房，不打扰他们高效的享受自我，其他人也不会多关注他在搞什么。
这里的气氛一向很好，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不耽误进度的情况自由安排时间，从不会好奇八卦别人在做什么。
关闭了所有的监控之后，秦欢单手在键盘上一系列艰难的操作，总算调试好了神经元信息存取装置。
戴上头盔，开始向外导出自己记录在虚拟人格芯片的信息。
那是一页页凌乱的笔记，米莉·多德的实验记录。
这算是白面鸮教过他的一个小后门，可以暂时关闭虚拟人格运转，把芯片当做一个临时的记忆存储装置，比如眼睛所见直接拍摄图片，非常之方便。
但代价却是自己的意志要暴露在深渊之下，不过对于当时的秦欢来说，债多了不愁，本来他深入接触暴食细胞时，就算在直面深渊之门，把纸糊似的虚拟人格关掉也无所谓了。
他有足够自信，现在不会在反噬中迷失自我。
莱茵生命不会允许米莉的研究笔记流露在外，毕竟超越生命只是内部人士的一个马甲，研究成果都是公司的财产。
秦欢也知道这本笔记的重要性，所以提前采取行动，强行记忆，果然那边的几轮搜查也没有发现他还有这种操作，成功给他偷了出来。
米莉对源石-机械生命形态的探索是失败的，但是她掌握的原始暴食细胞参数，还有发现它的遗迹相关信息，对于秦欢却很有意义，结合他已知的信息，可以更多的了解古代文明。
米莉把暴食细胞当做了一种生命形态转变的方向，但是按照秦欢从梦中和资料上的了解，上古神人在拥有着远超当下的技术实力时，也不曾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只是在原有的碳基生命身体上不断强化探索。
从暴食细胞上面遗留的诸多弱点、暗门来看，这根本不是什么超前的玩意儿，更像是一种略微高级的生化武器。
而深渊之门中流露的信息，也印证了这一点，特定的古代文字音节可以对暴食细胞进行控制，低温状态则可以将其强制回收。
这就相当于这东西进化得再强大，电源线始终握在上古神人的手里，语音就能直接控制“小暴同学”，如果抽风控制不了还能冷却强制关机——
以秦欢对上古神人的印象，自由操纵源石能量各种形态的他们，人人都能轻易施展冰冻法术。
当然，由于个人水平和上面存在着诸多密语，米莉的笔记更多信息他都无法解读，由于时间有限，秦欢把这些资料连同自己的分析推测，一并打包为一份报告，通过加密渠道发送到了罗德岛，然后删除了原始资料。
“等我回到岛上，肯定要走兼职科研路线了，只靠打打杀杀救不了泰拉，也不知道凯尔希的助理有没有招募到人……”秦欢叹一口气，对于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处处都是谜团，而等着别人把一切都解答出来，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还不如自己出手操刀自己最感兴趣的方向。
最重要的，他逐渐发现自己和深渊之门的联系，在那些令人走向混沌的疯狂信息背后，总能发掘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或许这意味着有些研究、有些发现，只有他亲手来进行才事半功倍……
这具有着天选者资质的身体，好像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名之辈，光是没有任何其他种族的特征这点就很独特了。
可从赫默透露的信息来看，莱茵生命分析他的DNA都没有得出什么特别的结论，在基因层面他身上并不存在人为修改的痕迹，能力表现和基因的对应毫无异常。
依目前的情报，他和深渊之门的紧密联系更多是精神层面，也许，还是要归结于穿越者的身份……
“然而我在地球了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已，打打游戏看看小说混日子，没有什么天赋异禀呀……”
在泰拉才两个多月的经历，生死游走间却无比丰富，让过去二十多年都显得模糊、平凡起来。
“如果回不去，就把这个世界变成那个样子吧，人人吃饱穿暖，闲得没事上网对线，生存这个目标可以越来越轻易的实现……”
尝试把复杂的线索整理出个头绪，可想着想着倦意涌现，他就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梦里，自然又见到那只漠然的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把他投入种种极端情绪中，试图让他迷失在无穷广阔的门后信息海洋，不断冲刷着意志能承载的极限。
可如今的秦欢，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才上战场的少年了。
战斗留在身上的不止是伤痕，每一枚子弹射出，都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当明晰知为何而战之后，便是平凡人也会蜕变成为灿烂的星。
何况，本来就应非凡的那些灵魂呢？
带着三分漠然，三分超然，深渊后那些强烈的情绪依然清晰，却再难影响他的心。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做的，不是我想表达……也许它们很对很好，在自己的世界逻辑自洽，但不是我要走的路，差一点也不行，我不会再向你做出任何妥协！”
他扬起头，不论是尸骨成山的战场、烈焰冲天的大厦还是锁链缠身的无边炼狱，那双眼都无比明亮而纯澈。
一念成执，心魔难侵。
那只眼轻轻合拢。
他猛地醒了过来，汗水已经湿透了病号服的衣袖。
“检测到秦欢自我意识清醒，白面鸮情绪指数上升，另推算第二次精英化改造前，深渊之门干扰你的概率在5%以下。”
白面鸮以自己特有的语法送上祝福。
第151章 跳槽是不可能跳槽的
秦欢眯起眼睛回避着外面太过刺目的样子，竟然已经是午后时分。
他这一觉可睡得够久了，也幸好这个项目组工作不多，才没有人打扰，允许他这么一直霸占着机房。
身体很疲惫，但是大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整个世界好像都少了一种压迫而色彩更加丰富起来。
活泼的源石能量在体内涌动，秦欢能感觉自己与它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了。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突破，在当下可能只是操控水平的小小提升，但假以时日，坚定的意志会让他在进化的路上比其他人走得更加稳健。
“谢谢你了，白面鸮。”秦欢知道他有这个机会，少不了白面鸮从中帮忙，且在发现之后就守护着自己。
“没什么，我也只是跟踪观察虚拟人格的效果，你的数据会为以后系统优化提供很大帮助。”
白面鸮说得毫无情绪波动，随手关闭了闪烁的监控设备，侧过身掩盖眼底的淡淡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