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表世界 第183章

那时，人与巫一起生活在大陆上。

为了生存，黄帝率领人族，与蚩尤率领的巫族发生了战争。

黄帝用轩辕剑刺穿了蚩尤的身体，

炎帝的后代祝融，召唤出了火焰风暴，

女魃放出死亡的瘴气。

风伯——也就是后来的风后，背叛了蚩尤，最终巫族失败了。

于是，人族昌盛的火之时代开始。

但火终究会熄灭，只有黑暗能永远留存。

光明无法照耀人世，夜晚无止境的持续。

受诅咒的黑暗之魂，开始出现于人族之中。”

随着火堆前，老人低沉的吟诵，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一个个部落孩子年轻的脸，一名穿兽皮的小女孩询问：“祭司爷爷，黑暗之魂，就是那些死去的巫对我们发出的诅咒吗？”

“是的，黑暗之魂代表受到了巫族的诅咒。”

“远古时，巫是最强大的一族，无论古龙，凤凰，麒麟，还是妖族，都没有巫族那么强盛。但随着人族出现，弱小的人在大陆上生存着，不断繁衍，巫却在渐渐衰落，最终，随着最后的大巫蚩尤死去，巫的血浸透了大地，他们诅咒了大陆，诅咒了人类生存的地方。”

“黑暗时代到来了。”

“只有火焰，一代一代人皇，从最初的薪王那里传承的薪火中，诞生的火种，才能为我们抵挡黑暗。”

“可是现在，火的力量在流逝，就要熄灭了……”

伴随苍老的声音，众人围坐的火堆，火光突然黯淡了一下，猛地，火光照耀的光明被周围黑暗吞没了一大块，伴随着“叽叽咕咕”，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黑暗之中的游动，坐在火堆最边缘的人发出了惨叫，不过很快，火堆的光芒摇晃着重新变大，黑暗好像潮水般的退后。

发出惨叫的那个人，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他仍旧保持着听祭司诉说过往的传承时，盘腿而坐的姿势，但身上的血肉全部消失，就像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样。

只剩一具沾染着血迹的骨骼。

火堆最边缘的人发出了一阵慌乱，祭司老者说道：“大家不要慌！坐的靠近一些，只要火还燃烧，黑暗中的东西是过不来的。”

“祭司爷爷，火堆最近越来越小了……传火的大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不知道，往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来到过了，不过今年……听说王城那里的火种不少都熄灭了……”祭司的心情有些沉重，但看到火堆周围部落中的孩子们，这个额头上满是皱纹的老头露出安慰的笑容，“也许明天就会来了。”

“毕竟，这是我们人族，千百年来的传承，传火者不会放弃每一只部落，每一个人。”

“好了，我给你们说一说上古的故事吧。”

“远古的时代，世界开辟，知道是哪一位做的吗？”他停顿了一下，不等大家的回答继续说道，“传说啊，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一个叫盘古的巨人，在这混沌之中，一直睡了一万八千年。”

“有一天盘古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眼前的黑暗猛劈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天和地分开以后，盘古怕它们还会合拢在一起，就头顶着天，用脚踏着地。天每天升高一丈，盘古也随着越长越高。这样不知过多少年，天和地逐渐成形，盘古也累得倒了下去。”

“所以说，盘古是我们的祖先，无论人还是巫，所有族群的祖先，所以我们所在的大陆就叫做盘古大陆。”

这个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那具不知被什么啃吃了血肉的骨架抱起，放在火堆中。

没有人悲痛，也没有人哭泣，因为这种事情已经见过很多，这处火堆坐在最中心的是祭司和年轻人，坐在最外面的是30、40多岁的人，这样的人已经步入暮年，即便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年也会死去……只有那些年轻时最强壮，又没有在战斗中死去的，才有可能活到50岁。

这处部落，一共有六个在燃烧的火堆，每一处都是年轻人坐在最中心，老人坐在最外面。

祭司今年62岁，已经是这一处部落中最老的老人，掌握着知识的他，也是这一处部落中最重要的一人。

火，带来生存的希望，而知识，是文明传承的希望。

死去之人的骨头，放入了火堆里燃烧起来，火势似乎变大了一些，散发出的光明，逼退了一大片黑暗。

“这样，至少今天晚上，火不会再熄灭了。”

火堆中烧灼的骨架，发出了“噼啪”的细微响声，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火堆。良久，老人说道：“黑夜还很漫长，我再给你们说一说人族远古的事吧，你们知道，最初传下火焰的王是谁吗？”

“祭司爷爷，你忘了吗？”穿兽皮的小女孩说道，“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是吗？呵呵，看来我太老了，都有些忘记了。”

“不过就让我再说一遍吧，因为那些是我们人族伟大的先祖，最初的薪王：燧人氏。”

“薪王燧人氏、巢皇有巢氏，地皇神农氏，天皇伏羲氏……这些是率领人族，披荆斩棘留下传承的皇者们，你们要铭记，正是有了他们弱小的人族才能生存下来。而轩辕黄帝，斩杀了最后的大巫：蚩尤……可惜，现在的时代已经没有人皇了。”

“王城从最初的薪火之中，传承下来的那些火种，也有很多熄灭了，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新的人皇，让火再昌盛起来呢？”

他幽幽的叹息着。

夜，更沉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传火吗

太阳穿透浓重的灰云，将光芒洒落在苍凉的大地上，粘稠如墨的黑暗终于彻底退去。

老祭司拄着拐杖，站在一处高地，看着开始忙碌起来的人们。

在他身边是一座高大的图腾，粗糙的黑色纹路在白色的石柱上，形成了一只仰天咆哮的巨熊，这一只部落的名字就叫“黑熊”。

这只是一处小部落，小到只有200多人口。

盘古大陆最多的就是这些小部落。

“幸，六个燃烧的火堆，其中有一个火种已经支撑不住了，也许今天夜里就会熄灭。”

一个皱纹森森的驼背老妇人，走到了老祭司身边。

老妇人的名字叫“祝”。

这个时代，曾经轩辕黄帝麾下的仓颉，造出的古字大部分已经遗失。文字，代表着文明，代表人族的传承，每一处部落的人们，只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才有资格拥有名字，比如掌握知识，传授人生经验的老人们，以及拥有强大战斗力的男人。

黑熊部落有四名领袖。

掌握“祭”的老祭司：幸。

掌握“卜”的老妇人：祝。

以及有草药和医治能力的“熨”，和部落唯一成为“勇士”的“焦”，焦也是原来部落的最高首领，不过这两人都已经死了。

“祝，请你占卜一下吧。”

“好的。”

老妇人蹒跚的离开了，返回时抱着一只巨大暗黄的骨骼，这显然不是人类的骨骼，似乎是什么巨兽或巨人——事实上这是“巫”的骨骼，佝偻的老妇人，抱着几乎有她半个人大小的巫骨回到这里，放在图腾下。她默默的念颂着古老的咒语，张开手按在这一块骨骼上。

有火焰从手上涌起，在炙烤下这块骨骼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蜿蜒扭曲的纹路。

曾经的巫，拥有各种各样的术法，人在力量和体格上，都远远不如巫，但人会学习。

卜祝和火焰都属于巫术。

无论成为祭还是卜，都必须掌握巫术。

只不过巫术火焰，并不是从薪王远古遗留的初火中，得到的火种燃烧的火焰，这样的火是无法驱散黑暗的。

炙烤的巫骨冒出了一缕缕烟雾。

“咔……”

骨骼裂开了。

老妇人仔细观察着巫骨的断口纹理，良久她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吉。”

“这是巫骨，蕴含的灵力比不上玄龟的甲壳，无法确定时间，不过……估计传火者接下来的几天，很快就可能到达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太好了。”

老祭司终于松了一口气。

部落的人们在忙碌，强壮的男人们拿着矛、弓箭外出，捕猎野兽，女人则是在部落中劳作，无论耕种还是缝补，一些老人前往附近的树林采集果实，在以往的战斗中，留下残疾的人在修理工具，连孩子们也在做着事情，或学习战斗的技能，或帮助大人工作。

老祭司站在部落图腾旁的土坡上，看向远处，他注视的是王城方向，如果有传火者前来，站在这里哪怕很远都能看见。

在他目光注视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大地，巨大的石壁和灰褐色的荒漠，时而呼啸吹过的狂风，卷起拳头大的砂石乱飞，大块的岩石被风沙吹成了千疮百孔的石柱，到处是一片荒凉，只能看到从荒漠中，偶尔伸出的低矮和遍布锐刺的荆棘。

一些灰褐色的大地中沾染着斑驳的暗红，这是曾经人族和巫族大战的血，千百年不化，融入地中。

老祭司就像一座望夫石一样，从清晨站到了夜晚，当太阳移动到了地平线，黑暗已经蠢蠢欲动，以至于空气之中都充满了一种粘稠、恐怖的质感时，这名黑熊部落的首领，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白天时，被妥善保管的火种点燃成了火堆。

六只火堆保护着部落的所有人，但现在，有一颗火种将要熄灭了，在火堆点燃后，火光黯淡。

这时一个已经无法再劳动的老人，主动走出来投入了火堆中。

以身体为柴，燃烧的火焰终于开始旺盛，这一夜，火种没有熄灭。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老祭司依旧站在图腾边的土坡上，眺望王城的方向等待传火者，这一天仍旧没有任何人到来，夜晚，这次主动走入火堆的是一个残疾的男人，曾经他是部落中最强大的战士之一，后来在捕猎一只异兽时失去了双手，已经无法再为部落做出任何贡献。

这并不是强迫，而是自愿，为了部落的延续和生命的传承。

第三天，老祭司终于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两个人影。

“王城的传火者到来了吗？”

他的内心充满激动。

不过，随着人的接近，老祭司心中涌起了极大的疑惑。

那是两个人。

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

两人看起来的年龄都不大，容颜之精致，简直超出老祭司的想象力——盘古大陆上的人，哪怕是孩子，出生后日晒风吹雨打，皮肤也极为粗糙，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美玉一样，作为人充满了不真实感。

第二点疑惑的，就是少年少女身上的衣服，远古时，人族以树叶为衣衫，后来人们以兽皮为衣服，再后来人们利用布帛制作衣服，现在的部落中那些外出捕猎的战士，穿不易磨损的兽皮，部落的女子和孩子穿麻布的贯衣，这是一整条布匹，胴身无袖，贯头而着，衣长及膝。

两人身上的衣服，是老祭司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曾经还是一个孩子时，老祭司去过王城，那里的贵族也不过是穿着冠、靴，戴头饰或配饰，两人的衣服让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特别感觉。

很快，远处的两人接近了。

老祭司在默默的感应：“不是巫族，巫族已经全部灭亡了……也不是妖，他们的身上没有妖气，不是拥有黑暗之魂的不死者，他们没有死亡的气息，是人族。”

“难道真的是传火者吗？”老祭司拄着拐杖迎接上去。

荒漠上，老祭司和少年少女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