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樱花树
为什么站不起来呢?
齐然扪心自问,因为站不起来,所以站不起来,这种鬼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甭说他人。免-费-首-发→
苏时雨将齐然抱回轮椅上,冷漠着脸说道:“我听姐姐说过你的病情了,你腿上的伤早就好了,按理说一年前就可以痊愈出院的你,为什么至今还是站不起来呢?心理障碍就真的那么严重吗?”
齐然目光如炬,生气地攥着小拳头,直视着苏时雨,她的喉咙上下蠕动,想说出反驳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啊~你现在一定很想反驳我,说出‘你又不是我,没经历过车祸,怎么知道我经历的痛苦。’这样的话。”
完全被猜中心思的齐然,本就处于下风的气势又弱了一层,低下头,双手撑着膝盖,犹如一只被训斥的小猫。
“我当然不懂,也不想去懂,我只知道你一直在拖累着前辈,前辈正在被你束缚着,恋爱也好,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梦想也好,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禁锢着。”
“前辈已经从省美院退学了,每天在镇上洗车赚取生活费,看你这错愕的表情,一定不知道吧?”苏时雨双手抱胸说道,“前辈不告诉你的理由也很简单,怕你担心他,怕你自责,万一你想不开了,前辈可就成为‘杀人犯’了。”
齐然的心又中了一枪,杀人犯三个词深深地扎入她的心扉,左手腕上的伤痕隐隐作痛。
如果那时候自杀成功了,哥哥会解脱吗?
齐然不敢去想,那时候的她太幼稚了,以为只要她这个累赘不在了,哥哥就会获得幸福,殊不知那对哥哥而言是另一种伤害。
让哥哥的余生带着对她的愧疚,孤独地活下去,哥哥真的会幸福吗?
“你在害怕,害怕你恢复健康之后,前辈会对你不管不问吗?害怕你可以独立生活的时候,前辈会离你而去吗?”
苏时雨刻不容缓地逼问道,丝毫不给齐然喘息的机会。
“当然,我并非叫你做出改变,你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做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既然前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那两个人总可以了吧?我不会介意多饲养一只会撒娇会卖萌的小猫咪的。”
“前辈,就交给我了,你只要坐着看就好了,小……姑……子。”
苏时雨刻意在最末的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挑衅,又像是炫耀,更像是宣言——你的哥哥,我夺走了。
“首先是给前辈补充水分吧!果然花吻疗法是首选。”
苏时雨蹦蹦跳跳地爬上床,双腿分开,跨坐在齐炎的身上,伸手揽过床头的保温瓶,将热水倒在瓶盖上。
苏时雨先是伸出舌头在瓶盖中轻轻一点,试探水温,温热适宜,不烫舌。
苏时雨轻啜一口热水含在口中,俯下身子,慢慢靠近齐炎那干裂的嘴唇。
这一幕定格在齐然的眼帘中。
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要失去哥哥,不会让你夺走的!
可恶,动起来啊!给我动起来!
齐然的内心在哀嚎,双手捏拳不断用力敲打着这不争气的双腿,捏着大腿肉。
诚然苏时雨所说,她卑鄙无耻,利用着哥哥的责任心,她怯弱胆小,不思改变,她霸道小气,想要独占哥哥,她娇小柔弱、怕黑、容易寂寞、讨厌孤独。
她的缺点只言片语说不完,她是一个不依靠别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但是这样漏洞百出的她,哥哥却无条件地全盘接受了,没有任何怨言地接受了。
差不多够了吧,蚕食了哥哥这么血肉,耗费了他这么多时间,是时候该放手了吧?让哥哥自由了吧?
不是常说,唯有哥哥,不能失去吗?
现在,哥哥已经病倒在地了,这个女孩子虽然很讨人厌,但是一定会好好对待哥哥的话,哥哥和她在一起就能获得幸福吧?
唯有哥哥,不能失去,只要哥哥还健康地活在她的眼前就不能算失去吧?
但这样真的好吗?
她这个小气鬼真的会满足吗?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答案早已明了,哥哥会得到幸福的。
只是这幸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她齐然和哥哥一起去获得的。
齐然感觉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如果那东西有实体的话,一定是像污泥一样丑陋肮脏、臭气熏天。
如果是在武侠里,肯定要有霞光万丈的特效,主角仰天长啸,然后大杀四方。
齐然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很普通却很帅气地站了起来。
不过只持续
了半秒不到,齐然径直向前摔去,手掌直接被粗糙的地板擦破皮,溢出丝丝鲜血,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一连串的动静让苏时雨停下了嘴边的动作,她转过身子,将嘴里的热水咽下肚中,戏谑地说道:“这不是很能干吗?想站还不是能站起来吗?”
齐然仰起头,咬着牙,充满战意地望着苏时雨,双手撑地,想要再次爬起来,但是却无法造就刚才的奇迹一般的动作,一次又一次摔回地上。
苏时雨走下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问道:“怎么?这就不行了吗?你的毅力和决心就只有这一点程度吗?”
还没有结束,只要给她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她就可以……
齐然望向了一早丢在一旁的扫帚,她抓起扫帚,腰杆慢慢挺直了起来,托起下半身,让膝盖跪在了地板上。
光是做了这么一些微小的动作,齐然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齐然再次发力,折叠的大腿和小腿缓缓分离,脚掌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太久没有了踩地的实感,让齐然的平衡感极差,光是站着就摇摇晃晃,下一秒,便抱着扫帚摔倒。
不过这一次她摔倒的方向是床铺,齐炎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她。
“马马虎虎,作为前辈的妹妹勉强算及格,前辈的花吻疗法就留到这下一次好了,忙活了一个早上,还没吃早饭,又累又饿的,我先去找点东西吃,前辈的妹妹,前辈就暂时先交给你照顾了。”苏时雨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抱怨,一边朝门外走去。
苏时雨关上门,倚靠在门上,痛心地咬着衣角,说道:“完蛋了,完蛋了,这一次肯定被彻底讨厌了吧!如果她把我欺负她的事情告诉前辈,我在前辈心里的好感就会被降为负数,明明在美少女游戏里是最不能选择的错误选项啊!啊……啊啊!”
“不过,我不会后悔的,如果前辈不忍心做这个恶人的话,就由我来做,现在的前辈可一点都不有趣,快点变为以前那个只要画画就会笑的前辈吧!”
第32章 退烧
1哥哥的身体还是很热,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烫手吓人,看来退烧针的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
接下来只要照顾好哥哥,不让高烧复发就行了。
“水……水……”
口干舌燥的齐炎发出梦呓般的细小呢喃声。
齐然趴在齐炎身上,伸手拿过保温瓶,小心翼翼地倒出温水在瓶盖上,没有溢出半点水渍。
齐然把那个人赶跑了,不对,是用气势逼退了,所以她必须要独自承担起照顾哥哥的责任。
苏时雨能做到的,她齐然同样能做到,虽然做得不一定比苏时雨好,但是她会尽心竭力地去做好,因为她可是妹妹啊,她人无可替代的特殊存在。
手捧瓶盖,低头轻抿一口,不烫不冷,水温正好。
齐然的葱白玉手掰开齐炎的嘴巴,将温水倾斜地倒入他的口中。
“咳咳咳……”
然而从天而降的水流对大脑昏沉、意识模糊的齐炎来说太过刺激,呛得他咳嗽不止,嘴边、枕头上、被单上都沾满了水渍,齐然亦是被射了一脸。
齐然抽过纸巾,轻轻擦拭着齐炎的嘴角。
发不出声音,叫不醒哥哥,也不愿叫醒他。
刚才医生也说了,要让哥哥好好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
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的喂水方法。
苏时雨刚才的所作所为再次在齐然眼前划过,那什么吻疗法,她也会做!
齐然含了一口水在嘴中,双手撑在齐炎的肩头上,缓缓地俯下身子,银白色的秀发随之垂下,打在齐炎的脸上。
两人的鼻尖相抵,齐然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刚刚下定的决心被理智所阻止。
这样做真的好吗?
按常理来说,他们之间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但是,他们之间不能做的事情还少吗?
自两年前那场车祸之后,父母去世之后,她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算是普通或正常了吧?
靠血缘关系已经无法来阐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生命的纽带被系在了一起,只要失去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会失去呼吸。
这就像人工呼吸的急救手段吧,不是kiss。
这只是为了治疗哥哥的病吧?不及时补充水分,哥哥就无法出汗,高烧就降不下来,再拖下去,就会失去哥哥。
失去哥哥四个大字充斥着齐然的大脑,剥夺了她的所有理性。
齐然慢慢地将水渡入齐炎口中。
缺水的齐炎凭借着本能,拼命汲取、吸食齐然嘴中的水液。
一口又一口,保温瓶里的热水少了大半,齐然的嘴唇有些发麻后才渐渐停下了动作,转而为齐炎擦拭身上的汗水。
忙活完一切,齐然已经是又饿又累的状态,不过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充实,她终于从哥哥的寄生虫蜕变成了互帮互利的寄生菌。
不再只是累赘,不仅仅只是一个会卖萌的拖油瓶,能照顾哥哥,能帮上哥哥的忙。
齐然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她最喜欢、也是最合身的白色连衣睡裙已经变成了灰裙,有些地方甚至磨损裂开了一小条缝隙。
齐然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虽然说不上洁癖病的程度,但要是手指上沾上墨水或是果汁油脂之类,必须要马上去清洗干净才行,刻不容缓,衣服上亦是如此。
不过现在,齐然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双腿僵硬,像是灌了铅一样重,想去洗手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再是以前那种失去知觉,怎么驱使都没有反应的感觉,但也没有说走咱就走、想去哪就哪的自由。
这么脏的衣服穿在身上,让齐然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虫蚁在身上攀爬一样,她褪去身上的连衣裙,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胸前毫无遮掩物,只有一件纯棉内裤。
气温稍微有点低,光着身子齐然抽了抽小鼻子,双手抱臂抖索着身子,不由自主朝着犹如身处火炉一般的齐炎靠了靠。
齐然挤进被窝,拉好被单,狭隘的单人床,容不下两个平躺的成年人,齐然只能侧躺着身子。
哥哥的身体好暖和,齐然抱紧齐炎的身体,小脸蛋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
原本,是想做哥哥的热水袋,现在,就先客串一下冰块袋好了。
1哥哥的身体还是很热,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烫手吓人,看来退烧针的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
接下来只要照顾好哥哥,不让高烧复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