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重今天不做饭
“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个形象出现在老师面前啊。”
这是安赛尔自己做出的决定，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么有些东西就要坦诚公布出来，虽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告诉老师，但是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确实，记忆完整的安赛尔和不完整的安赛尔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你的行事风格会有些不同，至少平时是不会这么直接干脆的。”
凯尔希蹭了蹭安赛尔的大腿，这确实比急救室的枕头舒服多了，甚至让她决定有些困，对于自己学生身上那诸多的秘密她也不会过分深究，因为她不能说的事情也不少，双方都有些需要藏起来的事情，不是不信任彼此，而是为了保护对方，只要对罗德岛和阿米娅无害就好了。
“安赛尔，除了华法琳和丽兹那次的手术，你的血还给过谁？”
这个问题倒是让安赛尔好好想了一会儿， 毕竟有些事情过于久远，就算是他也需要好好想想看。
“幽灵鲨小姐当初失血严重的时候我给她输血过，还有茉莉。”
茉莉是安赛尔收养的第一个女儿，这个名字也是凯尔希刚知道的，安赛尔当初还只是个求学者，作为偶像也只是刚出道，在一次旅途中遇到了濒死的茉莉，把她救下之后选择了收养。幽灵鲨就更简单了，安赛尔捡回来的，罗德岛不少人都是他捡回来的。
“那你记得，别在她们面前露出伤口，至少别让她们闻到你的血的味道，尤其是华法琳。”
讲道理，安赛尔和凯尔希之间的误打误撞根源还是因为华法琳那个时候给凯尔希尝了一口她所谓的“零食”，虽然凯尔希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发生了这样的反应，但是华法琳要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可不信，那家伙绝对是喝的最多的。
“那......”
“没事，你可以继续给她供血，我不在意。”
安赛尔的意思不说凯尔希都明白，华法琳对安赛尔的情感绝对到了某个瓶颈，一旦把握不好就很可能引出大爆炸，要是因此导致华法琳和罗德岛出现间隙，那就有些危险了，何况盯着安赛尔的还不止她一个。
本来自己还说不干涉她的感情问题，结果现在倒好，华法琳刚从出发点起步，她凯尔希不止是抢跑，甚至还是打车到了终点。
“安赛尔，你觉得罗德岛会不会还有人喜欢你？”
安赛尔歪着头想了想，柔顺的银发轻轻拂过凯尔希眼前，让她总有一种伸手去抓两下的冲动，而且从这个角度来看，安赛尔沉思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
“应该没有吧。”
安赛尔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论容貌，罗德岛上好看的男男女女很多，平均颜值比自己当初偶像比赛的竞争对手还高；论富有，因为自己的收入大都投入了罗德岛还有不少的福利院，应该是比不过杰西卡；论实力，那就更不用说了，自己又打不过斯卡蒂。
那么这样的自己，也就是和自己相处了几年多凯尔希老师会对自己有好感了，还有华法琳老师也说不定。
凯尔希确定了，安赛尔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完全正确，至少他并不了解自己在罗德岛的人气有多高，当然了这可能也是因为一直忙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物导致他没什么时间去关注这些了，而且罗德岛最理想伴侣榜单那种东西是暗地里流通的，刻意避开了安赛尔和小干员们。
不过安赛尔还是这么单纯，这就好办了，但这也算利用他......啧，很不爽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安赛尔逐渐变成了罗德岛联系干员的重要枢纽呢？
看着凯尔希变得纠结的脸色，安赛尔关切的问了一下。
“老师是在苦恼什么事吗？”
看着安赛尔关切的神情，凯尔希久违的良心有些疼，因为她心里现在的安赛尔还是排在第三位，第一位是阿米娅，第二位是罗德岛，但是她不可能不在意安赛尔的想法。
“安赛尔，如果有一个人为了她的理想，却无意间犯下了错伤害了自己的朋友，她该怎么办？”
“这个很简单啊。”
安赛尔几乎没怎么想这句话，他知道这八成就是说的凯尔希老师自己。
“错了就去改正，去道歉去弥补，哪怕是无意间的错误也一样，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无意间的错误才有更大的弥补的余地吧。如果老师有什么事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不说就好了，不过记得注意自己。”
伸手轻轻抚摸着凯尔希有些干枯的短发，安赛尔有些心疼，以往自己也好其他人也好，一直以来看到凯尔希刚强冷漠的一面，但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眼里藏不住的疲倦和哀伤，那是和自己一样见证了珍视之物逝去的眼神。
只不过不管是安赛尔还是凯尔希都选择把这些藏在心底，安赛尔选择封存梦境的记忆也无法遗忘内心的恐惧，凯尔希选择用无情来掩饰自己也掩盖不了她的伤痕，也可能是这样的同类之间的共鸣让两个人发现了对方的脆弱。
人与人的灵魂是会相互共鸣的，寂寞的灵魂会彼此靠近，残破的灵魂会彼此互补，高傲的灵魂会相互衬托。
“那好吧，就像你说的，如果我的过失让你受到了伤害，那么我会补偿你的。“
凯尔希再次闭上眼，伸手拍了拍安赛尔的胸口。
“给我唱首歌吧，安眠用的，我知道你会。”
感受到安赛尔至少胸口的地方比自己平坦，凯尔希姑且有了点心理安慰。
“好~”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凯尔希，安赛尔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师这样安静的样子，有些像茉莉小时候的样子，那孩子以前也喜欢这样听着自己唱歌入睡，对了，唱摇篮曲吧。
安赛尔看了一眼房间，此刻的这里也变成了梦和现实的交界处了，那么除了单纯的歌曲之外，想要的伴奏也可以直接传达出来。
尝试着调用已经没那么迟钝的精神力，安赛尔和梦产生了共鸣，然后把共鸣的声音投影到了现实的世界。
小提琴和钢琴相互交缠的旋律传入了凯尔希的耳中，这是她未曾听过的曲调，哪怕是乌萨斯那些最上流的音乐家也难以触及的能直达心声的旋律，安静且神圣，又带着难以察觉的悲伤，但是她似乎听过这样的旋律。
“Lacrimosa diesilla（这是可痛哭的日子）”
“Qua resurget exfavilla（死人要从尘埃中复活）”
想起来了，这是拉特兰的圣歌？而且是完整的......好困......
“Judicandus homoreus（罪人要被判处）”
“Huic ergo parce,Deus（然而天主啊！求你予以宽赦）”
“Pie Jesu Domine（主！仁慈耶稣！）”
“Dona eisrequiem.Amen（求你赐他们以安息，阿门）”
菈菈的摇篮曲，安赛尔最喜欢的摇篮曲之一，哪怕不记得这些歌曲是谁交给自己的，安赛尔也能够理解歌曲中的感情，所以他一直尽可能用适合的声音去歌唱，无论男声女声。
轻轻俯身到凯尔希脸旁，安赛尔从她的梦呓中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老师，祝你好梦。”
这或许是这几年来，凯尔希的第一个好梦。
第三十章 过去的梦
凯尔希原本还在梦着特雷西娅和博士，但是渐渐的梦也模糊了，模糊成了她记忆中的乌萨斯的雪夜，而她则是在城堡的房间里。
“那是安赛尔？”
她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学生正伏案批改着大大小小的文件，旁边还摆放着提神用的咖啡。
“殿下，要不您睡一会儿吧。”
一旁的侍从开口，得到的只是安赛尔的摇头否定，以及被喝完又递过来的杯子。
“是，还请您稍等。”
侍从知趣的退出门外，但是随后凯尔希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交谈声，再来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安赛尔，你怎么三天都没睡觉啊？”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蓝色长发的妇人，迈着算不上硬朗的步子走了进来。
“卡琳娜，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调养。”
听到这个声音，安赛尔只是停下笔，起身给妇人搬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不来杯甜品吗？你已经很久没让我吃了。”
“不行，你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吃高甜的食品的。”
凯尔希看着两个人的对话，走到桌子旁边看了一眼桌上文件的日期，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苍老的妇人。
她认得这人，乌萨斯历史的传奇，女帝卡琳娜.埃尔薇，不是说她七十岁就死了吗？从这份文件的日期来说她现在最起码也是九十岁了。
“安赛尔，七十多年了吧。”
卡琳娜突然说道，让打算继续批改文件的安赛尔停止了动作，只是点了点头。
“七十多年，你老了卡琳娜......。”
看着故人一如既往的面容，卡琳娜闭着眼舒了口气。
“抱歉，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你也许早就离开了。”
安赛尔搬过椅子坐在卡琳娜对面。
“这是约定，卡琳娜，我答应了帮你重组乌萨斯。”
这句话勾起了卡琳娜的回忆，那个时候冰原上被救的自己，家园被毁的自己，立志建立秩序的自己，变得冰冷无情的自己和从头到尾都在帮助自己的他......他除了这个名头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没索取。
哪怕在自己消失在外界人眼中之后，他也丝毫没有留恋唾手可得的权力，只是公正的扶持新一任皇帝上位，然后回到这里，选择了成为乌萨斯背后的影子。
“但我却把你流放到了这最贫瘠的冰原，就因为害怕你的力量。”
卡琳娜说着笑了起来，仿佛嘲笑的另有其人。
“这里很好，雪很漂亮，食物也足够，我教了他们怎么样去更好的活下去。”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乌萨斯的冰原常年大雪，只有少数的地方能够用来种粮食，所以也只有安赛尔的侍从才知道这是多难的事情，不过也就他一个了。
“安赛尔，那个时候或许你比我更适合......”
“我不适合，我永远不会成为的，我不属于乌萨斯。”
安赛尔摇了摇头，实际上他在卡琳娜上位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了，但是当时的卡琳娜并不知道他的事情，她按照别人的话，给安赛尔随便封了个亲王，将他安排到了乌萨斯最贫瘠的冰原，同时给了他和卡西米尔接壤的封地，使得安赛尔没办法说走就走。
“时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真是让人羡慕。”
凯尔希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空气当中出现了危险的味道。
“能放过他吗？虽然他跟了我很久，但对你们乌萨斯忠心耿耿。”
安赛尔没有在意门口的响动，起身到边上的柜子里，取出今天刚烤好的面包放在卡琳娜手里。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老师，他跟了你太久了，你的那些思想不应该在乌萨斯出现。”
卡琳娜并不担心安赛尔对自己动手，她也不在意，不管安赛尔会不会动手她都不会活太久的。
“但你却是靠着这些东西取得的成功，所以它是可以的，只是我选错了方法。”
“是的，所以我知道哪有多可怕......也知道您的力量。”
卡琳娜的气息已经变得很微弱了，房间的门被砸得啪啪响，但依旧没有打开。
“但是你并没有告诉他们，对吧？”
安赛尔脸上礼貌性的笑容依旧不变，只是看上去多少有些苦涩和牵强。
“六十年的时间也够遗忘很多东西了，那些都被当作夸大的故事。”
安赛尔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卡琳娜的目光中，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门外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卡琳娜甚至看见外面的落雪停在了半空，然后连带着她的思维也停滞了。
“卡琳娜，真羡慕你啊......”
真羡慕你可以就这样老去，死去，不用再看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真好。
这并不是安赛尔故意的，卡琳娜的生命到了尽头，安赛尔也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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