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在宝石剑的万华镜一闪后，场面一时间陷入无声。
克洛伊投影出的大剑也被一齐切裂，半截剑身依旧插在地面里，断口平滑的就像是天生如此。
而理所当然，和这些剑一样，其中的人也被利落的一刀两断。
“樱……”
看着上下半截身体分开的樱，就算是早就做足觉悟的凛也还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血色尽失。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和理由，亲手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了自己妹妹的罪孽和自责都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今后凛也只能继续苦恼下去吧。
樱的身体中没有流出任何的血液，身体中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物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看来樱和其他的人偶都非常不同，残留有人类形态的也仅仅是表面了，内部早就完全被掏空了。
“最起码，能够让你以完整的形态走的话……对不起，樱。我是个没用的姐姐，真的对不起……”
凛走到樱的面前蹲下身，踌躇着又害怕着，指尖伸向樱白纸似的脸颊。
“【……嘻嘻】”
“诶——？”
也是因为到了这么近距离所以才能听到。
让人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似的，樱那歇斯底里的笑声低低的响起。
那理应不会再变化的脸颊以缓慢、但确实的速度向上拉扯，展现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头盔下的视线也确实的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凛。
——怎么可能、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凛大姐危险！”
直觉到不对劲的克洛伊一把冲了上来把凛拦腰抱住，数量众多的触手立刻刺穿了她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一个个都像活物似的蠕动着。
——就算身体被拦腰砍成两半了，樱也还是没死。
岂止如此，简直就像是什么低成本的B级惊悚片一样，樱被切断的下半身都自助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裙子底下的触手肆意甩动，那诡异的场景令人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然后，对这个场景本应该最为激动、但实际上却无比平静的某个人，毫无生气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果然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
被吉尔和安洁莉卡压制着的卫宫士郎强撑着站了起来，浑身上下凄惨的伤口都往外冒着鲜血，一片耀白的雪地上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说起来本来就应该感到奇怪。一直致力保护樱的他，却没有因为樱惨烈的‘死状’有任何反应，这肯定是不应该的。
而现在，看到另一边恐怖片似的场景，卫宫士郎也只是眯起眼睛……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死亡能够拯救樱的话，我早就杀了她了。但是做不到……我是做不到的啊。已经没法杀死樱，没法给她应有的平静了。她只能永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执拗的疯狂下去。我就是没法忍受这种事情……！樱没有任何理由、应该遭到这种对待的！”
“——不可能，艾因兹华斯家的人偶置换魔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受到那种创伤还不会死，那已经不是什么人偶了！”
熟知艾因兹华斯家的安洁莉卡当即严厉的皱紧眉头，咬紧臼齿望着那已经只能称为怪物的东西。
但事实是不容置喙的。樱的确还有着能够行动的能力，并且从她上半身的断口处涌出了浓厚的黑泥，塑成扭曲的肢体形状让她得以行动起来。
“【前辈、前辈，前辈~……你在哪里？感觉轻飘飘的，身体好轻呢……】”
“啊啊。樱，我在这里。”
就像是日常中回应学妹的呼唤一样，卫宫士郎朝樱伸出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平静的望着她。
那一刻，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似的，樱惊喜的欢笑一声——从身体中涌出惊人的黑泥涌向卫宫士郎，将他整个吞没了。
“——快让开！绝对不要碰那个东西！！”
所有人都本能的明白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吞噬了卫宫士郎的黑泥随即向四周扩散了开来，在雪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污秽的痕迹。
而且不止如此。但凡是被这些黑泥碰过的地方，都像是颜料被抹除了一样露出了打理平滑的大理石地面——那是现实中她们所在的位置。
这个固有结界、卫宫士郎创造出来的心象空间，就像是被虫蛀着一样，但凡是被黑泥碰到的部分都被不断抹除、吸收，很快就彻底消失，变回了现实世界的景色。
而这个时候的樱……就算客气点说，也已经几乎没有能被称为‘人类’的外貌了。
“【啊啊、好美味、好美味?……前辈的味道、真是太幸福了?……我终于和前辈融为一体了、终于把前辈吃掉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彻底疯了。”
终于到了这个地步，就连凛也已经没法把眼前扭曲的黑色物质当做自己的妹妹了，只能强忍着作呕的违和感死死捂住嘴。
在逐渐的变貌之后，曾经是樱的什么东西，变成了一个不断蠕动着的漆黑柱状物。
那没有什么固定的形体，仅仅是像什么恶心的胎盘似的不断鼓动着，而最顶上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孔洞，向外不断泄露着黑色的泥浆。
而这个场景，让克洛伊和美游都哑然的睁大眼睛。
“这个、这个东西……我、好像见过……”
“我也是……感觉非常的熟悉、又非常的可怕……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东西……”
“嗯，我也知道了……【那就是圣杯】。”
脸色苍白如纸的凛死死握住宝石剑的剑柄，说出了这个答案。
凛当然没有亲眼见过圣杯。但是在父亲远坂时臣的教导下，关于在冬木市举行过的第四次圣杯战争的事情她都了解过。
曾经是万能许愿机的圣杯，因为曾经爱因兹贝伦家的作弊行为而被染上了此世全部之恶，从此就变成了丧失功能、一旦解放就只会无差别毁灭世界的东西。
而那个形态就是眼前这丑恶的东西。这鼓动着的肉体正是胎盘本身，那其中正孕育着想要诞生的此世全部之恶。
拥有亲身参与过那场战争的爱丽丝菲尔一部分记忆的克洛伊，还有身为真正圣杯本身的美游，应该都是本能的明白眼前这东西是不能原谅的吧。
但为什么樱会变成那种东西呢……过来合流的安洁莉卡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这是她在艾因兹华斯家那么久都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最后，还是发出不屑嗤笑声的吉尔代替在场所有人说出了最准确的猜测：“这是【实验】吧。达利乌斯在千年里制造过无数个失败品的圣杯，其中多少也有稍微像点样子的东西吧？那么虽然不能实现愿望但也能废物利用，那就不要用人偶，而是【把人的意识直接置换到失败品上面】，说不定就能有很有趣的结果呢。远坂家的大姐，你的妹妹有什么值得被达利乌斯看上的特质吧？”
“……是虚数。樱天生就有架空元素·虚数性质的魔术素质。然后，透过间桐家【吸收·束缚】的魔术基盘特质发挥了出来，那就变成了能够吸收外物的魔力加以控制……并且把包括生命力在内，所有的能量都消化成魔力的能力。”
“所以最终结果就变成了这么臃肿的怪物，什么东西都会无差别吃下肚子的“喰世女神（Potnia Theron）”……不对，这么丑恶的模样怎么也配不上女神吧，那就是喰世怪物才对。”
吉尔无情嘲弄的话语却真正说出了现实，谁都无法反驳。
第120章：快感也是有不同类型的
——远坂凛正目睹着魔术界的奇迹。
漆黑的大圣杯不断向外吐着实体化的诅咒，能轻易把骨肉内脏全部溶解掉的黑泥像有生命似的蠕动着，形成了一个个身高超过十米的巨人形象。
其数量正以稳定的速度不断增加，并且朝着远坂凛等人压来海啸似的杀意。
“小心点哦，克洛伊！那些家伙会把碰到的所有有机物都消化掉变成魔力的，从者只要沾到一下就会立刻被吃干抹尽——那边的英雄王也是，不想死的话就躲远点。”
“是是是，很感谢远坂大姐你的关心。”
吉尔一如既往轻佻的耸了耸肩，看起来丝毫没有性命攸关的危机感。
虽然从者理论上肯定要比人类强，但那个圣杯……或者说有着间桐樱的虚数元素性质的圣杯实在是太恶劣了。
那无条件吸收魔力纳为己用的贪婪性质，对魔力构成身体和灵基的从者来说实在是天敌。
无论多强的从者，只要还是依靠灵核存在的，他们对那些黑泥的触碰就没有任何抵抗力。
不过人类也没好多少就是了。面对那数以亿万计的诅咒，正常理智的人类是不可能抗衡的。
“【■■■■■————】”
黑色的巨人们形成一座座大山，为了把眼前这几个美味的食物一口吃掉而张开双手，化作海啸压了过来。
战力最强的从者不能够碰他们，那么该怎么抵抗呢——答案是凛小姐手中的宝石剑。
““解放”、“斩击”！”
让安洁莉卡和露维亚她们帮忙做出宝石剑真是太正确了——凛紧迫的笑着感到庆幸。
璀璨的万华镜一闪，黄金的光芒化作巨大的刀刃，一下子就切开了六具巨人的身躯。
对着无穷无尽涌上来的诅咒，凛却轻巧的将其撕碎，同时对其他人大喊着：“纯魔力的攻击对那些东西是最有用的！美游，你也用蓝宝石直接来轰！”
“——是！”
美游用力点了点头，在脚下制作出魔力踏板站在空中，学着凛的样子把魔力灌注到蓝宝石里进行斩击。
同样是宝石翁制作的魔术礼装，蓝宝石和宝石剑在理论上能达到的效果也是一样的，只是凛要熟练地多了。
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但不愧是宝石翁挑选出的学生，凛在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得住的，让美游刮目相看。
要说这边唯一的优势的话，就是蓝宝石和宝石剑的使用都不需要担心魔力。
虽然光凭两人的输出要和铺天盖地的黑泥抗衡还有些勉强，但短时间内还是保持住了僵持局势。
“【■■、■■■■■……！】”
是因为久久没法吃掉食物而感到焦急了吗，那个巨大的柱状胎盘明显传来了躁动。
随着质量沉重的巨物移动的声音，就像是大象群在迁徙似的，无数的巨人铺天盖地的占满了众人的视野。
一次次重复解放的远坂凛呼的喘了口气，带着苦笑和感慨撩了把头发：“真是无语了，这一下召唤出来用的魔力就超过一亿单位了呀。如果协会的人在的话一定会晕倒的，这可是足够让一个部门运作百年有余的量呢。”
“那么不断砍倒那些黑漆漆的凛大姐算是什么呀……说实话超可怕的。”
无事可做的克洛伊只能一如既往的调侃着，只是笑容看上去没什么平时的鬼灵精怪了。
所谓的圣杯，实际就是为了再现冬之圣女羽斯缇萨完成度的第三法的雏形。
而宝石剑则是宝石翁泽尔里奇所制作的，能够限定解放第二法的魔术礼装。
所以实际上，现在非常可靠的凛和变成了黑圣杯的樱的对峙，就是第二法和第三法各自的简化、劣等版的对峙。不禁让人感慨机缘巧合的奇妙。
“……老爸如果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感动的当场去世吧。两个女儿分别再现了一部分的第二法和第三法，对魔术家族来说这是多高的荣誉呀……”
“凛，你的父亲也是和达利乌斯一样只有执念的男人吗？”
“不……抱歉，是我错了。老爸还没到那种程度，实际应该是会因为姐妹相残而自责不已吧。”
但是在自责的同时，内心肯定也会有一部分抑制不住的喜悦，这就是无可救药的魔术师本性呢——凛苦笑着对安洁莉卡说着。
……但是，虽然凛看似表现的很轻松，但实际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就算宝石剑能够无尽的提取平行世界的魔力，但使用这些魔力的终究是人类。
就算有无尽的魔力供应，要从者无限制释放宝具的话也终究会榨干其灵核。而人体就更要脆弱得多了，再这样下去凛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