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
“但是太太却说了，“做人类的快乐可比想象中的多的多”……太太接纳了我们，把我们当做真正的家人一样对待，教会了我们什么是人类的活法。这份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所以我是为了太太和依莉雅小姐而活的，这是我的自豪和尊严，也只要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够了。”
这大概是塞拉第一次，稍微对罗真敞开了点心扉吧。
在平淡而又坚决的说完后，塞拉撇过视线望向罗真，脸上带着至今为止最认真的表情：“罗真老爷，你今天是想对我做点什么，才故意邀请我一起来的吧？先说好，我可没有任何需要被别人可怜的地方。我现在的生活就非常幸福，并且我也会尽全力去守护。就算是你，如果想改变现在的我的话，我也会全力把你当做敌人的。”
“真吓人啊。放心吧，我的确是想对你做点什么……但范围完全只在男女的事情上，只是单纯想让你喜欢上我而已。”
“嘁……死色狼。”
塞拉发出全身心的鄙视啐了一声，清爽的敌意让人更爽了。
而光是能听到塞拉这小小的心声，今天就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因此罗真保持着一贯的让人觉得没办法的笑容，更凑近了塞拉，在她耳边说着：“你刚才说，你只是个下人而已，对吧？”
“……是这样没错啦。还有别靠我这么近，你的呼吸打在脸上很恶心的……！”
“不过爱丽和依莉雅肯定都不这么想哦。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她们都是把你当做真正的家人的——不如说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家族的，就算从血缘上来说也是家人吧。”
“嘁，说得简单……对我们这些“失败的”量产型来说，爱丽太太和依莉雅小姐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所以说别靠过来啦！为什么还越来越近了！？别往我的耳朵吹起啊——！”
看着敏感的从耳根子开始迅速变红的塞拉，罗真就像吃了一大口冰淇淋一样相当满足。
然后他就这么看似不经意的，双手插着口袋继续说道：“所以说你这种想法，就是自己在和爱丽疏远啊。你们是家人，是世界上最相像的人，这是其他人怎么比都比不上的——你说对吧，杜尔。”
“诶？”
在塞拉捂着发烫的耳朵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那个异世界来的、使用了近似爱因兹贝伦技术的人造人杜尔也悄悄放慢了脚步，走在罗真的另一边了。
第86章：请负起责任吧
就算是普通的逛街，杜尔的步伐都轻敏又稳健。
因为罗真做了点手脚，她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穿着的并不是从者的灵装，依旧是她原本在迦勒底的衣服。
好好的连第一粒纽扣都扣上的黑衬衫加领带，加上白色的西装，下身是素色的一步裙加上黑色连裤袜，脚上是方便行动的小皮鞋……怎么看都是个非常正经的OL。
就像是保持警惕的猫科动物一样，每一步带来的整个身体的运动，都充满了协调美。
但杜尔的外表年纪也就18岁左右，还留有强烈少女气息的凛然美貌，给人的感觉就更像是什么西式校服的贵族学校的学生会长一样了——顺便一说，杜尔的真实年龄是零岁三个月左右。
如果杜尔是个高中生的话，那肯定是全校偶像而且声望高到能创宗教的学生会长吧……罗真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然后到时候，自己肯定是为了追她而加入学生会，两人上演一段喜闻乐见的校园地下恋情。
明面上是帅气威严的会长，但到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在无人的学生会室里变成不得了的样子……
“你的血压有点升高了。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发情，罗真先生。”
“……抱歉，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有点轻飘飘。”
在另一边塞拉强烈的鄙视之中，罗真痛定思痛的擦了擦嘴……自己又不是个变态，这种玩法要等到晚上开好房以后再说嘛。
杜尔目不斜视的走在罗真身旁，保持冷淡的俏脸上只有嘴唇轻轻动着：“从理论上来说，制造我们所使用的技术和爱因兹贝伦本家的稍微有些区别。不过的确，从广范围来看的话，我们的确是相近的存在。”
“嗯——那么你对爱丽怎么看？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就这么一直留下来和爱丽住在一起也没问题哦。”
“什么——！？”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职场危机——！？塞拉一瞬间慌了神，一脸颜艺的望向杜尔。
而对此，冷淡又cool的杜尔小姐姐，依旧保持那不急不缓的态度……
“我很羡慕。爱丽丝菲尔那活跃的生命力，还有那丰富的情感，都是我们还远远学不会的东西。我觉得，她一定是我们所有人都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是我们的憧憬。”
“嗯……憧憬，吗……”
这的确是个好答案。罗真满足的点了点头，也就不用多说了。
另一边，塞拉理所当然也会在意杜尔所说的话。
对杜尔这样极度接近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们有过怎样的经历、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她理所当然会感到好奇。
大概是也看出塞拉那副很在意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模样吧，杜尔小姐姐静静看了她一眼，红玉似的眼睛中波光流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因为人类的需要而被制作了出来，被作为方便的工具、好用的电池而使用。这就是我们原本的价值，是我们出生的理由。”
“……”
塞拉并没有贸然的说些什么，只是一脸苦涩的抿紧了嘴唇。
虽然状况不太一样，不过在塞拉看来，两边都有很复杂的状况吧。
对爱因兹贝伦家来说，制作人造人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再现出冬之圣女羽斯缇萨。
而在这个过程中，没能成为羽斯缇萨的作品……无论是塞拉还是莉洁莉特，还是本家的所有人，都是没有意义的失败品。
这样的她们一出生就丧失了存在意义。仅剩的利用价值，就是在可动时间内继续辅佐生产，期望着下一个被制作出的姐妹能达成目的。
这样在无尽遥远的梦想中不断成为垫脚石的爱因兹贝伦，和单纯作为一次性工具而被需求的杜尔她们……到底是哪边更无意义呢，塞拉也说不出来。
但是，最起码现在已经都不是了。
杜尔微微闭上双眼，那坚毅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但只有那清澈的红眼更加透亮了：“我们对这样的命运也并没有不满，毕竟这就是我们被制造出来的意义。但是，有个人突然告诉我们，“你们有和普通人一样的寿命了，想做什么以后都可以去做了，你们自由了”。这样极度不负责任的把“自由”丢给了我们，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那个，莫非是……”
“罗真。”
杜尔简洁的证实了塞拉的猜测，一双眼睛充满气势的瞪向了罗真。
这下反倒是罗真感觉有点冤枉了。他一脸微妙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完全没理解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我有做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吗？的确让帕拉塞尔苏斯帮你们改造到普通人的寿命是我做的，但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高尚啦……把我当救世主也真是挺羞耻的。”
“你的耳朵是虫子咬出来的洞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们的救世主了。”
……杜尔小姐突然说出了惊人的暴言，一瞬间流畅的毒舌的让罗真哑口无言了。
而没看罗真那一脸微妙的颜艺，杜尔小姐自顾自帅气的继续说了下去：“你不负责任的给了我们“自由”，让不知道除了听从命令外还能有什么活法的我们非常迷茫。对一无所知的婴儿，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也没有意义吧。”
“……呃……这个……”
“但是，你明明没有负起责任教会我们怎么使用“自由”，却展现给我们看了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
杜尔说出这句话的眼神，是非常认真的。
和平时那正经严肃的模样稍微有点不同。该说是参杂了感情呢，还是融会贯通了呢……总之，现在的杜尔看上去更有人情味了。
“你，Miss.藤丸，玛修……甚至包括你们身边的从者，以及琉珠女士和安可儿她们，你们的生存方式，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异世界的东西一样，完全无法理解。”
“嗯，因为的确是异世界人嘛。”
“但身份关系是一样的。不止是对人，你对从者、对佣人，以及对同样是被制作出来的人造人都保持着完全相同的态度。你明明是更【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却自愿放弃那层位置，堕落到了这边来，我完全无法理解。”
“……”
罗真的笑容微不可查的有些僵硬了。
当然，杜尔和塞拉她们应该都没发现，毕竟罗真掩盖的很好。
虽然他知道杜尔应该只是无心之言……但这句话还是差一点戳中了他的要害。
还好，杜尔只是顿了一顿，就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无法理解，但我们却能明白，在你周围的人都是“自由”的。她们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明明不全是快乐轻松的，反倒应该有不少苦难才对……但她们的眼神却不一样。我觉得，这是因为你身体力行，教会了她们什么是“自由”的原因。”
“自由吗……我倒是觉得，我自己到现在都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呢。”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停下。你是自由的，同时你也把这份自由传染给了周围的人。她们被你所感染，被你带给她们的东西所诱惑，因此也行使了自由的权利与你同行。我觉得，这份拥有感染力的“感情”，正是人类的象征。”
“……感染力、吗……”
听着这话的塞拉也若有所思的咀嚼着，然后顺着杜尔的视线，一起望向的走在前面的爱丽丝菲尔的背影。
毫无疑问，对塞拉来说，爱丽丝菲尔就是拯救了她的灯塔，是她的目标。
给了她能够不遵守什么人的命令，而是自己思考想做什么的自由，并给了她选择这份自由的时间……而在那学习的期间，塞拉也正是被爱丽丝菲尔的身影所染，崇拜着她、而选择了现在的生活……
杜尔继续说了下去：
“爱丽丝菲尔毫无疑问，也是从你这里得到了“自由”的人吧。和Miss.藤丸一样，构成她的“核心”、她的内在中有你的影子。你就是能够做到这点的人吧，罗真。”
“是吗……我倒是只是随心所欲的活着而已，而且也经常被周围的事情弄的团团转的啊。你太抬举我了。”
“即便如此，对如今的我、我们来说，所能够看到的“自由”就是这个形态的。所以我们都自愿来到了迦勒底——不是因为无处可去，也不是因为谁的命令，而是因为你。”
……这句话，就不能再随便听之任之了。
就连塞拉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捂着嘴悄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就见到了杜尔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抬头望着罗真。
那红玉色的清澈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还什么杂质都没染上，纯粹到让人相当做收藏品藏起来的程度。
杜尔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罗真。平淡的、铿锵有力的说道：“所以请你负起责任。对我，对我们，对被你展现的东西所吸引、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人们，都负起责任。“自由”的代价就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是这样吧？”
“……嗯，学的很好，杜尔。”
被抓到了就没办法了啊……罗真笑着叹了口气，以同样的认真回望着杜尔。
明明前不久还完全只是一个刻板机械的人造人战士，现在已经能这么巧妙的把自己将军了……女人果然很可怕。
周围的声音也仿佛从两人对视的世界里消失了，罗真轻轻伸出手抚住了杜尔细腻的脸颊，微凉的触感贴合着手心。
杜尔也没有任何抵触的意思。一如既往符合她特点的波澜不惊，就连视线都没有移开半分，还是那么有气势。
然后，就在气氛正好，两人要逐渐越靠越近的时候……
“（盯————）”
“……爱丽，就算要偷看也别这么近嘛。”
自家的未婚妻大小姐不知不觉已经凑到了旁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凑在自己脸旁，连带着体香的呼吸都闻得到了。
当然不止是她，莉黛尔和塞拉也在旁边一脸冰冷的看着罗真，感觉脊梁骨都要刺穿好几个洞了。
饶是罗真也没有那么大的心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女孩子接吻了。
不过还好，就在罗真和贴上来的爱丽丝菲尔说着什么，抚摸着杜尔脸颊的手逐渐放下的时候……
“——”
掌心感觉到了非常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一点点的湿润。
而等罗真惊讶的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见到表情毫无变化、还是那么又酷又帅气的整理着头发的杜尔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