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四大
新月历6年4月19日的贝伦市。
马修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后，马修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外边没有下雪。
“距离我们第一次相遇已经过去五年了…”
马修拿起笔在日历上划掉了一个日期，语气有些复杂。
今天是4月19日，也就是说三天后就是光耀日。
看了一眼墙角边堆积的一摞笔记本以及桌上还摊开着、已经快要写满字的笔记本，马修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出门去上班了。
距离乔恩失踪已经过去大约四年半了，马修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线索，每一天都是将自己从新月早报中看到的东西以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哪怕绝大部分守夜者都已经放弃也是如此。
但马修也知道，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满腔热血恨不得将全部精力都花在上面的年轻人了。
之所以继续这么做仿佛是因为已经养成了习惯，又仿佛是因为心中的某些遗憾。
同样，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位普通的巡警了。
一路上马修在人们脸上看到了因为光耀日即将到来而洋溢的笑容，这让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从路过的记录者手中取过了一份报纸。
他依旧有阅读这份怪谈报纸的习惯，或者说整座贝伦市以及一些其他城市中的人们都有这样的习惯。
“按照劳森的说法，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你的力量可能就会笼罩整个世界…”
看着记录者消失的背影，马修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不得了啊，与之相比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马修没有急着去阅读手中的报纸。
刚来到东城区警局，马修就看到一位穿着警服的大男孩在朝他招手。
这让马修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因为每次看到对方时，马修都会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在履行那个承诺。
“准备巡逻去了吗？卡尔。”
在朝着卡尔打招呼的同时，马修在心中叹了口气。
是啊，五年了。
在这五年中，卡尔也长大了，从曾经的报童长大成了面前俊俏的大男孩。
达到年纪之后卡尔就离开了救济院寻找工作，然后在不久前正式成为了一名巡警。
按照卡尔的说法，只要他成为警察就能多多照看救济院那边。
“是的，马修先生。”卡尔轻轻捏着手中的帽子，“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蓓姬了，想去看看她。”
“那么也帮我向蓓姬问声好。”马修朝着卡尔笑了笑，然后走进了警局之中。
他心想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救济院那边看看了，因为曾经的那些孩子大多已经长大离开了救济院，只剩下蓓姬以及少数几个快要到年纪的孩子。
想了想，马修准备今天下班后去看看。
坐在办公室中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后，马修这才翻开今天的新月早报。
可在他让自己沉浸在报纸中不久后，脸色又瞬间变得煞白。
因为…
他看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嘴巴缓缓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大男孩。
这个大男孩似乎是在努力看着正在落下山的夕阳。
…
…
「明天」的贝伦市。
“卡尔死了。”
当乔恩从推门进来的马修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愣住了。
“怎么回事？！”
“昨天傍晚…”马修颓废地倚靠在新月报社的大门上，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巡逻的路上被人朝着肚子来了一刀，划开了很大的一条口子…抱歉，那时候我不该答应他的…他明明只是普通的巡警而已…为什么就…”
后面的话乔恩已经不想去听了，手掌直接在打字机上一拍。
下一秒，被乔恩主动屏蔽的普通新闻被打字机飞快地打出，让早已经拖到了地面的稿纸堆成了一团，而乔恩则是快速地在上面寻找想要的新闻。
然后他找到了。
【新月历6年4月19日，巡警卡尔巡逻时遭遇贝伦市警局通缉犯，抓捕过程中受伤，失血过多不幸殉职。】
看到这一行新闻时，乔恩抿了抿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坐在地上的马修无神看着乔恩。
“你能救活一个死人吗？”
显然，马修不是没有考虑到乔恩的存在，而是在见到卡尔的时候卡尔就已经失去了声息了。
乔恩也沉默了。
如果卡尔只是重伤的话他当然有方法，比如说带着卡尔去找芙罗拉。
但卡尔却已经死了，而且在这里通过怪谈的力量治好卡尔真的能反馈到过去吗？
可他有办法吗？
当然有！
重新屏蔽了普通新闻的打字机已经停下了工作，乔恩坐回位置上看着最后一行新闻出神。
哪怕是通过怪谈力量推演出来的不稳定未来，但那依旧是卡尔，是他记忆中那个早熟的报童首领。
他还可以干涉过去，但这样一来卡尔的存在或许就会从他所在的「明天」中消失，马修也可能会遗忘卡尔。
一时间，整个报社都陷入了寂静之中，本来在一旁玩耍的小姑娘也是安静了下来。
她们知道乔恩在做什么，也知道现在是位于不稳定的未来中，但突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人死去对她们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安娜，眼中已经积蓄起了泪水。
…
…
新月历6年4月19日的贝伦市。
马修快要疯了。
在他今天早上从新月早报中看到卡尔在巡逻过程中殉职时，就拼了命地想要改变这样的命运。
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就像是曾经他想要改变新月早报中刊登的事故但无论作何努力都失败了一样。
那场车祸也好，火灾也好，仿佛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然后现在轮到了他曾经承诺会照看好的卡尔。
“马修先生…其实我也看到了…”
倒在血泊中的卡尔虚弱道，恐怖的伤口让马修根本无法阻止血液从他身上流出。
“但…只要提前做好准备的话…死亡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有些遗憾…”
这句话让马修不甘地握紧了双拳。
因为卡尔和贝伦市的普通人一模一样，明明已经看到了糟糕的命运却没有想过去反抗！
该死的怪谈！
第272章 谢谢你，卡尔
该死的怪谈！
哪怕知道眼下笼罩了整个贝伦市和其他地区乃至其他国家城市的怪谈是乔恩变成的，但这一刻马修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咒骂。
难道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害怕的事情吗？！
作为劳森口中唯一不会被新月早报所展示的命运约束的人，马修根本不理解此刻卡尔的选择。
既然已经提前看到了自己会在今天死去，难道不应该好好躲起来吗？！
马修慌乱地想要给卡尔止血，但伤口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被匕首切开的内脏！
这样的伤势就算马修成功止住了血也不可能救回来，但此刻马修根本没有勇气去想这样的事情，然后…
他那颤抖着的手腕被卡尔抓住了。
“马修先生…请不要告诉蓓姬好吗？”
…
…
「明天」的贝伦市。
新月报社。
看着眼中噙着泪水紧抓住他衣角的安娜，乔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他没有去和安娜解释真正的卡尔还没有死去，也还没有成为警察。
乔恩觉得如果自己真这么说的话，自己可能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因为这样的未来还不稳定，所以就可以无视卡尔的死亡？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乔恩觉得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也是一次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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