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凯尔希。”博士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双手插兜，遥遥看向远方。
那是血与火的战场，源石浓度近乎爆表，没有防护装备，无需太久就会成为感染者。
监测仪的数据在不断更新，与博士脑海中的运算相互映衬，他似乎印证了什么，声音却没有半点兴奋，唯有沉重与严肃。
“我已尽力，但时间真的不多了。”
.............
两条河水从王城一南一北流过，正是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堆积起肥沃平原。
南方的密涅瓦河畔正有数以万计的人殊死搏杀，两侧焦灼，中央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向河畔挺进。
北方那条名为西克莱河，是卡兹戴尔境内有数的大河，其流经整个国土，河面宽达百米，本是冬季蓄水期，可因为上游大坝在几年前被毁，如此河水仍然丰沛。
顺河往上，大片的丘陵与森林间有着一座山峰，其形状如剑，正是雷恩前几日曾战斗过的剑山，再继续往东北方向的上游行进十数公里，密集的森林遮蔽下却是一片繁忙的营地。
伪装网被拉开，屏蔽型源石装置被卸除，数以百计的战士正在登船，果然如雷恩所料，一切已经策划好了。
小型陆地舰进行了改装，足以在水面航行，上面的士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而红雀更是隐秘，他们压根就没回到巴别塔大本营，自然也不会被间谍给盯上，再说了，红雀崛起的时间不到一个月，特雷西斯连探子都还没来得及派。
匕首在战场边缘悄悄出鞘，准备在激战正酣的时候狠狠捅上一刀。
雷恩站在前面一艘陆地舰的舰桥内，由于比罗德岛小了十几倍，上面的风景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论，只见河面波光粼粼，谁也想不到奔腾的方向正是个炙热战场。
“雷恩先生，所有人已经完成了登舰，随时可以出发。”ACE踏着沉重脚步而来，紧绷着一张脸。
“登陆点情况怎么样？”雷恩发着呆，头也不回的问道。
“毫无防备，西克莱河是一条天然屏障，没有人能轻易越过，而且特雷西斯军的大本营在王城，他们既无道理也无兵力去守卫背后。”
“呵，他们没想到有人会顺河而下。”雷恩耸耸肩，承认这次进攻确实出其不意，但很快又话锋一转。
“我们人数太少了，不可能攻破坚城，计划成功的前提条件是正面战场获得绝对优势，逼得特雷西斯把兵力派出去。”
“这一点，除了相信博士以外别无他法。”ACE很冷静，更惜字如金。
“是啊，确实只有相信他了。”雷恩叹息一声，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消却不了，干脆沉默下来。
ACE瞥他一眼，如朋友般问道：“雷恩先生，你紧张吗？”
率领上千人，决定一场会战的胜负，是个人都会紧张，可雷恩愣了一下，看向这个和自己打过不少交道的巴别塔干员。
“ACE，你紧张吗？”
“不，士兵的职责在于尽忠职守，而且我早已麻木。”ACE抬起宽大的手掌摁在左胸，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脏。
“我并非萨卡兹，但愿意为殿下的道路而赴死！”
特雷西娅的志向很远大，卡兹戴尔不再是萨卡兹的卡兹戴尔，将会是所有感染者的家园，巴别塔将全力为他们治疗矿石病。
这是贵族们激烈反弹的原因之一，也是巴别塔充斥着异族干员的前提。
雷恩不知道这是单纯的博爱，还是一种扩大同盟的政治考量，又或是卡兹戴尔彻底融入大地的交易，但这个志向很和他胃口。
“有个人帮忙，总比我劳神费力强。”雷恩咧嘴一笑，回答了ACE的问题，“对了，我从不紧张。”
“因为麻木？”ACE见他的表情不像在吹牛。
“不，类似的事情我早就xi惯了，背负一场会战的成败又算得了什么。”雷恩很坦然，明知死路一条的事都做过。
未曾多言，他握住了法兰大剑，在‘铿锵’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出鞘。
“目标王城，全速前进！”
第一百三十章 该我上场了！
两艘小型陆地舰顺河而下，临时改造的螺旋桨掀起浪花，巨大的船体将河面上的薄冰碾碎。
速度并不慢，只是出发地点为了隐蔽远离战场，照这种速度开过去还要足足好几个小时。
甲板上坐满了佣兵和干员，有些在懒洋洋的晒太阳，有些紧绷着脸把全自动连发弩拆开又装上，有些则满脸懵逼，像是没回过神来。
作战计划已经下发到每个小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将会踏入战场，而且还是从侧后方直接捅入王城，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里面的风险。
稍有不慎，必然全军覆没，好在队伍里老兵占多数，还没发生临阵脱逃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每个人的区别只是紧张大小，才会显得众生百态。
“你不来一首提振下士气？”W提着两瓶汽水，晃晃悠悠走到雷恩身后，某人正手扶栏杆，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太阳温吞，本该是冬季出游的好时间，可两艘船却载满了全副武装的战士。
“没心情。”雷恩转过身，将双手靠在栏杆上，接过汽水喝了口，发现是柠檬口味，有些像记忆里的雪碧。
“呵呵，该不会到这种时候紧张了吧。”W也靠上栏杆，河风吹得两根呆毛晃荡。
“你不会紧张？”
“紧张？应该算是兴奋吧，兴奋到恨不得现在就提刀砍人。”少女望着天上的太阳，看起来有些呆萌。
“也不知道在这鬼地方战斗几年了，打仗打仗打仗，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些曙光。”
“腻了？”
“只觉得没意思，人已经杀的足够多，过些不一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雷恩没说话，他很少见到W正经聊天，却知道这场会战大获全胜也没啥改变。
战争，永不停歇。佣兵，永陷血海。
除非转行，区别只在为谁而杀。
这些事W明显早就知道，此刻没说明显是难得糊涂，冬阳略有些灿烂，她又将手搭在额头，咕噜噜的喝汽水。
“喂，如果这次赢了，你准备做什么？”
“我从来不在战前立FLAG。”雷恩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也对，战场充满了未知数嘛，说不定飞来一颗流弹就要了性命。”W笑的呆毛乱颤，尖锐的声音让甲板上佣兵们睁眼一看，没想到这个W还有闲情逸致在战前聊天。
“你说，如果殿下不进行改革，事情会不会没那么糟？”
这个问题倒出乎雷恩预料，W一向不喜欢回忆从前，更讨厌假设，于是稍稍想了想。
“那只是慢性自杀，与外敌打，与自己人打，同样是死亡，同样用鲜血浇灌卡兹戴尔的土地，其中并没有区别。”
W歪了歪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为了卡兹戴尔而死，为了生存而死，矿石病发展到末期而死，都是一个样。
变了，或许会有活路，不变，终究是死亡。
“所以我才讨厌思考什么未来，对了，巴别塔找出几个老鼠我已经处理了，情报不会泄露出去，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雷恩扬了扬手，前两天已经仔细翻过垃圾堆，找出来的东西不多，但却很有用。
比如，这手套之下的几枚戒指。
W是知道雷恩‘源石技艺’会成长的，也不多问，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汽水甩给他，摆摆手向船舱走去。
“我去歇一歇，哦，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伊内丝那臭婆娘我已经和她谈过了，这战以后，她会把事情说出来。”
这话题来的突然，雷恩一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W已经不见踪影。
他没想到W会为自己的事专门去找伊内丝，要知道这个女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又怎么会专门出面。
真是奇怪。
雷恩不可能追上去把事情问清楚，只是用大战在即，将疑惑压在心底，看了看手里的半瓶汽水，也不嫌弃，咕噜噜全部喝进肚子里。
爽！
大冬天喝冷冻汽水的确是透心凉，他一抹嘴角，抬头看向西南方。
王城近了，他已经能闻到腥风血雨，再侧耳倾听，喊杀声与爆炸声距离尚远。
还不够远，敌人随时可以杀个回马枪，把我们堵在里面，那位博士应该还有后手才对。
如果只是两翼攻击，中央收缩，诱敌深入，再派小部队奇袭，强力是强力，可远远达不到ACE等人吹嘘的程度。
‘他还有什么布置？’雷恩想不通，正吹着河风，又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雷恩，有两份情报！”
赫德雷匆匆而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讲！”雷恩一下子站直了身。
“第一个消息......”赫德雷抬头看了看雷恩，啼笑皆非的说道：“刚才各部门忙着调配物资，被刻俄柏溜到底舱，把随行的补给吃掉不少。”
啥？？
雷恩眼睛瞪大，像是没听清楚，过了数秒，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刻——俄——柏！！”
血压急剧攀升，要不是灰烬之躯千锤百炼，他或许就成为第一个在战前脑溢血而亡的指挥官。
我要把这条傻狗的脸捏得跟气球一样大！
雷恩往船舱冲去，又被赫德雷死死抱住。
“别别别，反正午饭都吃过了，剩下的那些只能浪费，我们也没打算撤离。”
想到鸡飞狗跳的场面，他哪敢撒手。
雷恩稍微冷静了刹那，行动本就破釜沉舟，打下王城还怕没有补给，至于打不下，死人哪需要吃东西？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飙升的血压是事实，正巧这时，他看到甲板上某个箱子后面闪出个头，被他发现，又赶紧着缩了回去。
刻俄柏已经知道错了，雷恩一时颓然，他能怎么办？打又舍不得，骂又听不懂。
甲板上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红雀老兵都知道刻俄柏是个活宝，巴别塔干员们则八卦的打听起来，听到糗事后也纷纷哄笑。
无意间，刚才凝固如冰的紧张感消弭了几分。
居然无意间立功了.....
雷恩也注意到气氛的细微变化，暂时放过了傻狗。
“说第二件事吧。”
“王城城防军还没有被引出去，但给我们的命令依旧是全速前进，是不是......”
“不，就这样继续前进。”
“可这样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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