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没有什么金光四溢，也没有传说中的威压，起身的圣女反而有些懵懂和慵懒，看到窗前灰烬不停眨着眼。
“你是谁？”
同样的语调，但从少女嘴里说出少了几分空灵。
“在下灰烬，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与您见面。”雷恩行了个颔首礼，这确实很尴尬。
一间朴素的卧室，一位穿着睡衣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两个‘凡人之上’存在的见面地点。
灰烬？灰烬！
少女的反应有些慢，足足过了好几秒钟瞳孔才微微收缩。
“你是灰烬？！”
祂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正在祂们的小团体里传播，长生者们分成两派吵来吵去，就算宅在谢拉格的祂也听说过。
“看来我那些微不足道的名声也传到了您的耳朵里。”雷恩满意的点点头，要是耶拉刚德来一句‘你谁啊’，他不尴尬的能用脚抠出一室两厅来。
少女微微坐直了身体，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模样无论怎么坐也没有逼格可言，只得努力维持着严肃：
“您来谢拉格有什么事吗？”
“在下正是为您而来，至于我想做什么，您应该有所耳闻。”
耶拉刚德点点头，活了那么多年，祂的智商当然远远高于人类，一些不太久远的记忆也浮现在脑海。
自从大帝把消息传出，属于古老者的小圈子里早就吵成一团。
有重视的，有不屑的，也有漠然的，敌视的，最初灰烬只是漫漫长河中偶尔出现的自大者，耶拉刚德也就当趣事听了，这个名字再次登上舞台则是不久之前。
杀教宗，吞巫王，退皇帝，事情的严重程度一下子从人类自相残杀升级，特别是在得知灰烬能够吞噬神明之后，摸鱼如耶拉刚德也感到了不安。
“所以您来吞噬我？”少女静静说着，悄悄握住了枕头边的铃铛。
“真这样，你根本醒不过来。”雷恩摇摇头，郑重道：“恰恰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
他把刚才发生的小摩擦讲了一遍，仔细观察着耶拉刚德的反应，果然后者没有暴怒，斥责灰烬在自家地盘上撒野，祂始终平静，不时还点点头。
“哎，让他们知道世界的残酷也好，只有信仰是无法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下来的。”
“你不怕过多的对外交流会削弱信仰？”
“不，我只愿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够幸福生活，如果科技能让每年冻死的人变少，能让他们守护住国土，为什么不用呢？”
雷恩仔细的打量着祂，半晌后，微微点头：“如果按神话来区分，你一定是个善神。”
所谓邪恶，并非要带来破坏和恐惧，有时候过多的掌控欲也是一种邪恶。
少女微笑着点头，算是接受了这奉承。
“人类的路总该由他们自己去走，而我们，只是保证他们有选择的机会，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善。”
“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选择。”耶拉刚德点点头，与灰烬算是殊途同归。
短短一席话，祂搞懂了灰烬想要做什么，甚至没怀疑对方会欺骗自己，到了祂们这个层级，撒谎反倒显得幼稚。
“我认同你的理念，也想守护人类，但不是所有同类都这么想，祂们觉得你挑起了事端，在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加速末日到来。”
“我会试着说服祂们。”雷恩轻轻点头，这一派可以团结，至于其他的耶拉刚德没有明说。
漠不关心与助纣为虐，直接操刀子上就完事了。
他起身退到窗前，看向外面的密密麻麻的谢拉格人，蓦然问道：“我有三个问题想请您解答。”
“我是否夺取了恩雅的身体？是谁袭击的我？谢拉格的长生者又是谁召集而来？”耶拉刚德笑着答道。
“您真是睿智。”雷恩总算有了点‘神明’的感觉，谈起话来就是轻松。
“您说笑了。”少女起身，勾手之下，针织连衣裙、围巾、项链就像蝴蝶那般飞来，眨眼间穿戴整齐，她拿起铃铛，慢慢走向了大门。
“不过在说正题之前，还是先把人类的事了结吧。”
雷恩对有些不知所措的霜星摆摆手，后者立刻让道，而男人远远喊道：
“对谢拉格人过于重视，这就是你的负担。”
“子女永远不会成为母亲的负担。”耶拉刚德微笑道，这笑容犹如冬日暖阳，温柔而慈爱。
耶拉刚德永远都在，每当谢拉格陷入歧途，祂都会把子民拉回正道，就如几百年前那残酷的圣女血祭一样。
祂走了出去，面对门口惊愕的谢拉格人一句话没说，只是抬起手，轻轻摇了摇铃铛。
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在回荡，而阴霾的天空烟消云散，雪花也在空中溶解，温暖的阳光顷刻间洒落，像是照耀在谢拉格人愤怒而恐惧的心中。
“神迹！”
“是神迹！”
无数人单膝跪下，那刚才被灰烬击打到摇摇欲坠的信仰又重新凝聚起来，他们等待着耶拉刚德的召集，哪怕耗尽最后一滴鲜血也得让灰烬付出代价。
湛蓝的双眸没有杀意，跟不会因为被打了脸而去报复。
“我的子民，我的信众，我的朋友。”祂以恩雅之身开口，但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
“请不要怪罪灰烬，祂是应我的邀请而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们去见神！
温暖冬阳之下，耶拉刚德时隔数百年再次显现神迹，又借着代理人喀兰圣女之口发出了神谕。
“灰烬是应邀而来。”
祂只说了一句话就转回房间，留下楼宇空地间跪服在地的无数谢拉格人既愕然又忐忑。
他们没有愤怒，反而害怕对耶拉刚德的客人动手违背了神意。
信仰让人失去了质疑的本能，神的智慧不应去揣测，哪怕雷恩把谢拉格杀得血流成河，只要耶拉刚德说出这句话，也有无数的修士去替他找借口。
“这你也算计到了？”凯尔希忍不住开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恶魔。
鬼知道耶拉刚德这么上道。
雷恩压根就没想到，但并不妨碍他面带微笑轻轻点头：“这是最好的结果，我能让谢拉格人口服，而祂能让之心服。”
“那从一开始就降下神谕岂不更好？”
“不一样的，现在是人类想去改变，而非被神逼着去做。”
精神洁癖。
凯尔希冷哼一声，却没有驳斥，因为两者确实有巨大的区别，至少不算违背古老的契约。
耶拉刚德没有干涉人类的道路，灰烬更与契约无关，唯独那个恩希欧迪斯运气真够好的，竟然能有两个‘神明’替他背书。
那萦绕在小屋周围的杀意忽然变成了崇拜，可想而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被供奉起来。
“让您见笑了，但我必须这么去做。”耶拉刚德坐在椅子上，茶壶盖子飞起，茶叶落入，篝火也自动燃起。
“信仰本就没有善恶，主要是看怎么去利用。”雷恩坐在对面，凯尔希本来要做，可想了想，干脆站在灰烬身后。
“嗯，他们想去做，事才做得好，我见过太多因为神谕发生的惨剧，可如果不说话，也会发生残忍的事，我也很头疼。”
人类想象力太过丰富，也太喜欢曲解，比如她说一句‘子民应当磨炼身体和意志’，那绝对会产生一群自虐狂，打盹睡个午觉，迟迟没得到神谕的人类则会开发出血祭之类的恐怖东西。
还记得上一次醒来，看到美丽少女自杀在喀兰峰上，祂当场就傻了。
“这就是代价，有时候想撒手都不行。”雷恩也苦笑起来。
“难怪你不肯发展任何信众。”
“我没你那么好的耐心，要是发现谁借我之名搞些火刑架血祭之类的，肯定忍不住把他们全杀了。”
“听起来像是个恶神？”
“我只是觉得路应该自己去走，别因为懒惰和懦弱去寻求心理安慰。”
说到这，雷恩干脆闭上了嘴，他只懂砍人，不懂做神。
双方没什么共同语言，耶拉刚德也不羡慕灰烬无牵无挂的自由，干脆回到正题。
还是那句老话，在对抗苍穹、保证人类生存权的问题上两人立场一致。
“我没有夺取恩雅的身体，她是我的姐妹和朋友，只不过在修养好之前，需要用她的身体与外界对话。”耶拉刚德上来就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信，你与黑蛇那个屑人完全不一样。”雷恩点点头，真要玩夺舍，早就一刀砍了。
“除了年是我在沉睡前邀请，祂们来到谢拉格我一无所知，估计是因为忽然沉睡被感知到了。”
“不，是年发现不对劲主动召集的。”雷恩主动补充。
“您的试探果真无处不在。”耶拉刚德倒了几杯茶，挥挥手，茶杯飘到了三人手里，“至于年，祂和我有些不一样，更加强大也更加古老。”
“嗯，战斗力确实不错，但在谢拉格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那是因为祂们的本体碎裂太多，分裂成了十二块。”
十二块？
雷恩眉头一挑，顿时感觉有点意思了，如果集合起来那肯定是泰拉顶尖的强者。
“那谁能将之击碎？”
没等耶拉刚德说话，凯尔希已经用炎国语说出的四个字：“大炎真龙。”
又是他？
触及到‘神’的境界，总是绕不开这位真龙，正是他将泰拉古老的支配者们击落于地，让人类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主角光环拉满啊。
雷恩用屁股也能想出那段史诗有多么波澜壮阔，翻翻地图就知道，现在除了拉特兰和谢拉格，信仰已经不是主流。
“能细讲吗？”
耶拉刚德本来在仔细打量凯尔希，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抛开作恶的同类不谈，他将毁灭推迟了几百年，破除了人类的枷锁，也肃清了苍穹的渗透。”
并没有长篇大论，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了。
‘神’拥有压倒性的力量，祂们有强弱，有善恶，甚至把人类当做食粮，直到一位英雄横空出世，联合了祂们中的一派，扫清八荒六合。
在这个过程中，他与灰烬一样发现了一些端倪，将人类之敌屠杀殆尽。
“我就说那些爪牙怎么呆在文明世界之外，按它们的渗透能力，早该控制大地才对，原来曾经做过一次，只不过被人肃清。”雷恩喃喃自语，他醒来才多久啊，泰拉可是有几千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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