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他们最初挖的壕沟已经不见了，半米厚的积雪无影无踪，冻土被炸出一个个大坑，岩石则成了一地碎屑。
要不是灰烬教他们挖的反斜面阵地，任何生物都不可能生存，就算是钢铁也会被猛烈的炮火融化。
“别浪费时间，各自找掩体！”鲍勃低吼道，就算对灰烬歌功颂德别人也听不到啊。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士气高涨，一个个手脚麻利的跳进弹坑，将各种战争器械放在高出，再往前看，五个百人队已压到了山脚。
他们不疾不徐的前进，就像是要来收尸，在军队眼里，整合运动已经是死人了。
正规作战靠的是什么？是钢筋水泥和工兵术士构筑的永备工事，是陆地舰相互对轰，用钢铁去掩护肉体，这群暴民以为挖几个坑就能完事？
你当这是抗乌神剧哪！
军靴踏上炙热的泥土，足足几排重装防御者举着大盾在前，突击者在后，弩手与术士再次，这时，空中传来了尖啸，军官抬头一看，随意扬了扬手。
“术士展开，军阵加速！”
“吼——”
一声战吼，军阵的脚步加快，战争术士展开防护罩，几发迫击炮弹砸在上面轰然炸开。
如闷雷在头顶炸响，并没有哪个士兵去搭理，要是连漏网之鱼都没有乌萨斯干嘛还要步兵，集中全部资源造源石火炮就完事了。
咻咻——
重型破甲箭头的弩炮迎面轰来，打得防护罩一阵摇曳，带队军官觉得情况不对了，这残存火力也太强了一点。
“术士、弩手压制，全队，随我冲锋！”
坡顶就在百米开外，资深少校抬起了砍刀，仗着自己甲厚刀利冲在了最前方，弩箭和源石技艺从他头顶飞过，狠狠砸在了坡顶。
军阵迎着风雪仰攻，体力消耗的极快，好在敌人并没有发动反击，让他觉得只是漏网之鱼。
但刚跨过一条塌陷的壕沟，面前的东西让整个人血液凝固。
六门源石步兵炮就在坡顶，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这边，炮身上的源石阵列已被激活。
不可能，就算是有也早该被轰成零件了......
少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炮口绽放光芒。
砰——
源石炮弹以每秒六百米的速度出膛，狠狠砸在了军阵的前面。
炮弹的风帽与大盾、重甲碰撞，引信激发不稳定的源石，让这个泰拉世界基石绽放出猛烈的能量。
轰！！
弹片四溢，人仰马翻，不管你穿着什么样的盔甲，弹片没将你扫死，那冲击波也让人非死即残，就连雷恩都必须用钢铁之躯与重甲配合才敢硬接炮弹，普通人当场就得七窍流血。
前排的重装士兵齐刷刷倒下，战争术士的防护罩终于碎裂，方阵就如狗啃那般变得坑坑洼洼，还没等后面的突击者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炮击再次袭来。
轰！
这次刀一般锐利的弹片收割着生命，然后山坡上火力全开。
源石技艺如同节日焰火般绚烂，破甲弩箭犹如雨点那样落下，失去了战争术士和重甲士兵的掩护，后面的人只感觉一股惊涛骇浪拍在脸上。
“散开！找掩体！”
军官们在怒吼，遗落在地的军旗被一双双脚踩得七零八落，突袭弩手想飞上天空压制，却像是火鸡一样掉下来。
可山腰一片坦途，哪有什么掩体可藏，士兵们只好趴在尸体后面苦苦支撑，这时候，炮火、弩箭忽然停滞，一个硕大的人影出现在坡顶，‘呜’的一声拉响电锯。
“冲锋，赶他们下去！”
鲍勃在咆哮，他是按着雷恩给自己的计划书照葫芦画瓢。
将敌人放到跟前，接着火力压制，在敌人被打懵逼的时候进行反冲锋。
“乌拉！！”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数以千计的整合运动士兵从弹坑里一跃而出，像是一道潮水从坡顶涌下来。
那散开的士兵怎么可能抵御这种集群冲锋，被砍刀斩首，被大锤砸碎，被长枪钉死在地上。
前面两个百人队被瞬间埋葬，后面的三个也摇摇欲坠，在收到撤退命令以后狼狈不堪的退下山去。
鲍勃打得兴起，他的电锯已经将十数个士兵腰斩，好在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雷恩的交代。
“别追了，撤回反斜面！”
战士们顾不上补刀，又像是潮水一般褪去，接着，炮弹像是追着脚后跟砸下来。
轰隆——
蘑菇云升腾而起，残肢断臂被洒上十几米高的天空，而在数里之外，举着望远镜的普什金手指颤抖，‘咔嚓’一声将望远镜捏碎。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群罪人学会了变戏法？”
没人回答他，泰拉大陆还没点出徐幕推进与反斜面技能，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变戏法。
近百门源石火炮的怒吼就算一座移动城市也得被轰成碎片，那座山头起码被削平了两三米，怎么可能有生物能存活下来。
“或许与他们在山坡背面设置的阵地有关。”过了许久，一个圣俊堡来的参谋才迟疑的开口：
“阁下请看，这座山挡住了炮火直击，而曲射的炮弹又会落在山后，只需要留下观察哨，在我军进攻的时候从预备阵地来到防御阵地，然后由于距离太近，我军的炮火无法射击。”
泰拉的炮和地球不一样，那就是个巨型法杖，通过源石技艺将炮弹推出，因为没有膛线，又因为风雪失去了先兆者无人机定位，想要精确射击很难。
一群军官默默看着草图，他们都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刹那之后便读懂了这位参谋的意思。
好精妙的战术，精妙到不可能出现在一群暴民身上。
“这、这是整合运动？”一个军官忍不住自言自语，引得其他人默然不语。
这群暴民不就只会一窝蜂冲上来吗，最多用些偷袭斩首之类的卑鄙伎俩，什么时候也能堂堂正正与军队对垒了。
“这就是整合运动，他们打精了，也滚大了，你们算一算，到底丢了多少装备？”
大公的质问让一群军官羞愧的低下头，千人以上的伤亡并没有，可几百人、几百人的累加起来，他们这个运输大队长做的不错。
现在整合运动要士气有士气，要装备有装备，要战术有战术，已经成了连重拳都压不下去的暴民。
“都做好战死在这的准备吧。”大公已懒得生气，两三百人的性命都没把那个灰烬给逼出来，这打的是什么狗屁仗。
“全军压上去，将源石炮架在突击队的头上，一寸一寸土地的争夺，用鲜血洗刷屈辱！”
“阁下，不留预备队吗？”军官们被这违反军事常识的操作给惊呆了。
“一个不留，全部压上去。”大公冷冷的看着部下一眼，跺了跺钢铁的地板。
“我老了，但还没忘记怎么杀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千万人，吾往矣！！
二月十一日，这一天足够的漫长。
炮火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歇，泛起的尘埃遮蔽了本就温吞的太阳。
黯淡的光线依旧照亮铠甲，两三千人的乌萨斯军直接压到了山脚，一边用火炮直瞄射击，一边以大队的兵力发动波浪冲锋，不给整合运动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双方就在山头上残酷搏杀，每一寸冻土都沾染了鲜血，刀箭、源石技艺、炮火乃至牙齿与拳头全部用上，冲锋与反冲锋的呐喊声一刻未停，尸体从山头一直铺到了山腰。
乌萨斯军拼命了，督战队站成一排，任何溃退的人都会被当场处决，然后他们以配合严密的军阵屡次攻陷山头，但每一次都没能站稳脚跟，又被整合运动夺了下来。
往复争夺，军旗与整合运动的旗帜反复飘扬在山头，就算在千米之外也能感受到上面的残酷。
“灰烬先生，我军已伤亡百分之二十。”
“灰烬先生，鲍勃说抵挡不住了，他已经把炮兵术士都投入战斗。”
“后卫部队伤亡惨重，已经难以阻挡敌军突围。”
坑洞中，气氛犹如凝固，信使不断传来坏消息，引得凿冰者们握紧了剑柄又松开，战友们在拼命，而他们作为整合运动最强的力量却在这里枯坐。
爆炸声、惨叫声、战吼声远远传进耳中，急迫感已达到顶点。
霜星几次都想起身，都被爱国者用眼神压了回去，只得歪着头，闷闷的看向坑道另一半的背影。
那背影从开战之后就没没动过，无论有多少坏消息传来都如雕塑般径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雷恩紧紧把眼睛凑在潜望镜上，只见远处已变成沸腾的火山，尘埃中有人影在相互搏杀，一杆乌萨斯军旗刚刚插在山头，旗手已被拦腰斩断，一个整合运动的战士踢飞军旗，刚刚将整合运动的旗帜插下，整个人就被射成刺猬。
满是破洞的旗帜在雪风中飘扬，与刺猬似得尸体共同形成了一座雕塑。
这换旗的一幕深深印在了灰烬脑海中，一辈子都难以磨灭。
“喂，你还不动手，小心这群整合运动死光。”W咬着牙，这对于佣兵来说也是大场面，至少从来只有她炸别人的份，还没被重炮轰过。
雷恩不说话，只是牢牢盯住战场，见鲍勃被铳剑刺穿，拿起电锯像是木桩一样把周围的人锯倒。
整合运动不一样了，从最开始的炮声一响就会溃散，到现在与正规军反复争夺，不止是装备提升，信心也不同以往。
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已然有资格踏上舞台。
“喂！”W戳了戳雷恩的腰，后者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眼蟑螂精，又扫过爱国者、霜星以及其他的战士，目光如炬。
“战士们，该我们出手了，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只是用坚定的目光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此刻不需要战前演说，也不允许大呼小叫，火焰从身上燃起，他变成了那位纵横乌萨斯的灰烬，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曾经银灰色的盔甲已变的漆黑。
“要去斩首了吗？”霜星抿着唇，抑制不住激动。
敌人预备队已经空了，两艘陆地舰瞄准山头，等它们转过炮塔，突击队已然冲进火力死角。
“不，同样的手段不会每次都奏效。”雷恩的回答出人预料，要塞之战、利沃夫之战的取胜方法都成了套路。
而套路就容易被人家猜到。
狡猾的灰烬深谙人心，这次偏偏要反套路而行。
“可敌人......”
“呵呵，这家伙比你们想象的还要脏，老实听话就行了。”W一副胜利者的模样，见霜星脸色更难看，兴致勃勃的扭头问道：
“快说，该怎么打。”
“很简单，激活祭坛，我和爱国者先上，其他战士在十五分钟之后利用隐秘通道前进到攻击位置，然后跟随霜星发动冲锋。”
确实很简单，可第一步就足够吓人，这意味着雷恩与爱国者两人要独自面对数千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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