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队长望了一眼二楼中段的钢琴房,见没有更多特殊情况,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上面,游荡者会意地踏上前往四楼的楼梯。
反正这一次通往更上层的楼梯是连着的,现在也没什么怪物扑出来,他们当然不会主动去触发琴房的陷阱。
其他人陆续跟上,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越是往上走,钢琴声和舞鞋声就越是清晰。
当他们来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声音是从这一层的中段位置里传出来的。
队伍里的战士,小伯特这会儿牙齿在打颤,上下牙关发出轻微的叩击声,这让队长回头拍了一下他的脑门!
队长压低声音骂道:“你这坨狗屎,不是早说过了吗?亡灵没什么可怕,就是些受到负能量驱使的怪物,和地精、狗头人没有本质区别!”
“刚才外面不是飘着那么多鬼魂吗?怎么没把你吓死??”
小伯特收住心有些委屈,他想说这能一样吗?
已知的和未知的比起来,总是未知的更令人恐惧,更何况还不知道钢琴房里的是不是亡灵呢,而且……
小伯特看向队长说道:“我们是在三楼还是在四楼?”
队长犹豫了一下,他看向游荡者,游荡者看了看楼梯扶手之下,又听了听声音,然后他脸色难看地说道:“三楼。”
小伯特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这次他没再做出失态的表现,怎么说干这一行也好几年了,杀过怪物也杀过人,但今天这种情况依然是他第一次遇见。
队长皱起眉头,然后他向女法师请教道:“艾娜女士,你觉得我们这是遭遇了什么?某种群体性的幻术吗?”
艾娜倒是不慌不乱,反而对小伯特有点鄙视,不过她也没点明,只是说道:“据我所知,有很多魔法都能造出类似的效果,以最简单的一个法术举例,幻术学派的二级法术——「次级幻影」就可以制造类似的效果。”
“我们看似从三楼走到四楼,但是这只是我们感官上的错觉,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只是被幻觉欺骗了而已……”
说着说着,艾娜的语气有些不自信了起来,次级幻影只能造出有声音的幻象。
但是要让他们在平地上产生向上走的错觉,至少也要高等幻影吧……
或许还有其他法术效果一起作用?总之目前的景象对于艾娜法师来说只能算是小意思。
因为她知道和自己同等级的法师就能做出这种效果,只是她本人不是专精于幻术学派的而已,不然早就揭穿了。
想了想,艾娜说道:“你们学着我,尽量尝试用自己的意志力挣脱幻象。”说着她闭上眼睛,安静了一阵,然后她猛地睁开眼!
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变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也依然能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
眼看其他人都盯着她,艾娜脸色有些发红,她把目光反瞪回去,并不甘示弱地说道:“这个城堡遗留下来的残存力量有点意思,总之意志突破失败了,我们换个方法。”
她终于不得不消耗自己还在缓慢地、一点点恢复中的法力,这个时候,最有效法术莫过于三级防护法术——
「解除魔法」,不过艾娜可没那么奢侈,不就是个幻象嘛,直接用攻击打破就行了,即使是高等幻影也是可以被攻击打破的。
艾娜法师没有鲁莽地尝试攻击钢琴房,以免触发更恶劣的情况,她只是用0级戏法「酸液飞溅」,制造出一个绿色的小飞弹砸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并成功腐蚀了一小片木质楼梯,使它破了一个可以看见下方的孔洞。
见此艾娜示意游荡者可以继续前进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跟在游荡者身后,「再一次」来到了四楼,然后他们就听到了清晰的优美钢琴声、哒哒的舞鞋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声音离他们更近了,就好像琴房也挪过来了一截。
队长深吸了口气,他用阴沉的三角眼看了一眼扶手下方,再看了一眼阴森的三楼走道,然后他看向艾娜,“怎么办?难道必须主动触发这个线索才能进一步前进?”
队长还有一个隐忧,如果他们不断尝试向上走,最后琴房会不会来到他们面前,并且自己把紧闭的房门打开……
艾娜法师皱起眉头,“怎么会呢?不应该啊……”犹豫了一下,她否决了队长的提议,“绝对不能打开那扇房门,我们不能按照对方的诱导走。这样,我施展一个「解除魔法」……”
她的话还没说完,舞鞋的哒哒声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然后雇佣兵小队惊恐地发现,钢琴房的门口蔓延出来了一片鲜红的血液,它如同红色地毯,不停往外扩张、扩张——
艾娜立刻闭上嘴,她有些惊悸地发现这可能不是幻觉,起码不是单纯的幻觉,作为一个法师,她还是有一点本能的感知回馈的,她相信自己的感知不会骗自己,那片血液很危险。
“跑,往下!”
队员们听到这句话纷纷看向队长,队长犹豫了一下,“先撤下一楼,看还有没有其他道路能通向最顶层。”
得到这个命令,在一片惊慌中仍然是游荡者带头,这点基础素质他们还是有的,总不能让一个游荡者断后吧??
Chapter 4 黑/|暗/|童/|话
在往下逃窜的途中,小伯特不断在心中诵念「护卫之神」西尼尔的神名,以期望这位本源的守护者能帮他逃过这一劫,只是他似乎没想过,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事情没做多少,杀人抢劫的事情倒是干得挺多,如果那位神祇真的显灵,恐怕第一个要劈死的就是他吧?
游荡者一层层往下冲去,但是让人绝望的是,他无论如何都跑不到下一层!至于他的伙伴们更是如此。
于是很快的,那鲜红带着腥味的血液中三楼的地板上流淌下来,然后哒哒的舞鞋声响起,走在倒数第二位的小伯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他的心脏几乎要停跳!
只见一对华丽的、崭新发亮的红鞣皮鞋在血液上轻快地跳动着,但是舞鞋上没有主人,只有一双小巧的脚踝!
那大量的赤红鲜血正是从这双脚踝上流出来的,那能看到骨头和肌肉组织的创口不断涌出血液,染红了舞鞋,也染红了地板……
“啊!”小伯特难以抑制地尖叫出声,然后其他人就看到小伯特被突然涌出来的血液触手拖上了三楼。
他们只能看到那双穿着脚踝的红舞鞋在诡异跳动,只能看到小伯特哀嚎着被迅速吞没进浅浅的红色血液中,哪怕艾娜惊慌地瞬发了一个一级的「燃烧之手」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哒哒……踢踏……哒哒……”
……
让人惊讶的是,红舞鞋没有继续追来,两者间的距离甚至因为跑动的缘故越拉越远,这次雇佣兵小队剩下的五人终于能下到第二层,他们甚至一口气穿过走道跑回一楼的大厅。
队长喘着气脸色有点难看,他在这一行干得久了,灵异事件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诡异,他发誓!
艾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看向队长,“我早就说过风险太大,一座古代魔法城堡,即使里面没有半个人,它也是足够危险的……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这个委托。”
队长摇了摇头,“别说了,现在我们只能继续干下去,要是我们敢逃跑,你觉得那个死灵法师会放过我们吗?
事实上要不是他面对的是一个极为棘手的构装生物,他一个人就能拿下这座城堡。”
野蛮人战士巴顿(本世界野蛮人属于种族,不是某个职业)看了一眼大门,他瓮声瓮气地说道:“难道我们不能要求一点援助吗?这场面明显不是我们搞得定的啊。”
游荡者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事实上,我怀疑刚才那双鞋子是故意放我们离开的,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在三楼。”
艾娜皱起眉头,“可是为什么呢?它为什么要放我们走?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还是吃下一个人类使它产生短暂的满足感……”
“别说了……”队长摆摆手,然后他朝门口位置靠近了一点,“我看看能不能联络上那位大人。”
队长刚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块水晶。突然,一阵阴沉的低笑声从门上传来!
队长骇得连续几个翻滚退开,并且拔出长剑,半蹲在地上做出格挡架势。
其余人也快速支援过来,但是他们可以看见对面没有发动攻击,对面甚至没有人,只有大门上咧开的一道诡异嘴巴。
“活化大门?”艾娜手拿短法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过活化大门好像还有眼睛和鼻子。
“你们好啊……要听故事吗?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大门的语气阴森森的,完全不似活人。
“从前从前,有一个叫珈伦的小女孩,她家里很贫穷,从小就遭受着很多磨难。有一天,村里一个老鞋匠可怜她,就为她做了一双红鞋子,在珈伦得到鞋子那天,她的母亲不幸地去世了——”
队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艾娜法师,艾娜只是摇摇头,现在这扇活化门还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暂时先不要刺激它。
而且艾娜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红鞋子」,或许它讲的故事有助于己方突破困境。
“在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啊,小珈伦穿着红鞋子为她的母亲送葬,在前往墓地的路上,一位好心的老太太非常可怜珈伦,她主动收养了这个小女孩。”
“珈伦以为是这双红鞋子的缘故,因为它是多么的漂亮、多么的引人注目啊……但是没想到老太太很讨厌这双鞋子,于是它被烧掉了;珈伦穿上干净整洁的新衣,开始读书、做针线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有一天,可爱的小珈伦看到了皇后带着她的小女儿旅行到此地,她看到小公主打扮得多么的美啊!尤其是她那双华丽的红鞣皮鞋,比老鞋匠给她做的那双要漂亮许多倍!”
“刚好这个时候珈伦已经算是大孩子了,可以受「坚信礼」了,因此她可以收到新的衣服……新的鞋子——”
“在这一天,老太太带着珈伦来到一个富有的鞋匠这里,鞋匠为她的小脚量了尺寸。
但是还没等订做呢,小珈伦就看到了鞋匠放在许多大玻璃柜里的展示品;
它们全都很漂亮,但是老太太已经很老了,眼睛也花了,所以她看不清,也不感兴趣。”
“在这许多展示的鞋子之中,有一双红鞋子,它跟公主所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它是多么美丽啊,简直闪闪发亮!鞋匠说这双鞋是为一位伯爵小姐做的,但是它不太合她的脚。”
“最后珈伦试穿了一下,这鞋子是如此合她的脚,仿佛是为她订做的一样,所以她就买下来了。”
“但是老太太并不知道这双鞋子是红色的,她决不会让珈伦穿着一双红鞋去受坚信礼,因为这对主来说是不尊重的,但是珈伦却去了。”
“那一天,珈伦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的脚。当牧师把手搁在她的头上,讲着神圣的洗礼、她与主的誓约以及当一个信徒的责任的时候,她心中只想着她的那双红鞋;
当风琴奏出庄严的音乐,孩子们悦耳的声音唱着圣诗,那个年老的圣诗班队长也在唱的时候,她心中只想着她的那双红鞋。”
Chapter 5 跳啊~跳啊
在大门的故事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城堡最顶层,一个沉眠在冰晶棺材里的男人微微笑着。
尽管没有意识,但是他仿佛梦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那种感觉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当回去以后,老太太听大家说珈伦穿了一双红鞋子,她就说啊……这未免太过胡闹,于是她不许珈伦再穿这双鞋去教堂,必须穿着黑鞋子,即使是旧的也没有关系。”
“到了下一个星期天,要举行圣餐的时候,珈伦看了看那双黑鞋,又看了看那双红鞋,再一次又看了看红鞋,最后决定还是穿上那双红鞋。”
“当她们来到教堂时,珈伦在教堂门口看到了一个红胡子的跛脚老兵,他看到珈伦的鞋子便称赞道:这是多么漂亮的舞鞋啊,你在跳舞的时候穿它最合适——”
“老兵请求为珈伦擦去鞋子上的灰尘,他还敲了敲红鞋子的鞋底,他的赞美让珈伦十分高兴——”
“当珈伦跪在圣餐台面前、嘴里衔着金圣餐杯的时候,她只想着她的红鞋,它似乎是浮在她面前的圣餐杯里,她忘记了唱圣诗,她忘记了念祷告,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当珈伦离开教堂时,那位老兵说道:多么美丽的舞鞋啊!”
“于是珈伦再也忍受不住这赞美,她要跳几个步子,但是她一开始,一双腿就不停地跳起来!
她从教堂这一角跳到了那一角,她的双腿好像被鞋子控制了一样,她无法自己停下来——”
“当珈伦被车夫强行抓进车厢的时候,她甚至还不小心地踢到了那位好心的老太太,哦……可怜的老太太。”
“鞋子被车夫剥下之后,珈伦终于停止了跳舞。然后老太太也开始生起了重病,人们都说她大概是不会好了,她得要有人看护和照料,而且这个工作不应该推给别人,而是应该由珈伦来做。”
“可是这个时候,城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珈伦也被邀请了,她望了望这位好不了的老太太,又瞧了瞧那双红鞋,她觉得瞧瞧也没有什么害处;
瞧着瞧着她穿上了那双红鞋,她觉得穿穿也没有什么害处;不过这么一来,她得去参加舞会了,而且开始跳起舞来。”
“珈伦在舞会上跳啊跳啊……她美丽的舞姿吸引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渐渐的,红鞋子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珈伦想向左,但鞋子却向右边跳,珈伦想向上,但是鞋子却向下边跳。
她走下楼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门。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里去——”
“树林中有一道光,珈伦想这一定是月亮了,但是最后她却看到一个面孔,这是那个有红胡子的老兵,他在坐着,点着头,同时说道:多么美丽的舞鞋啊!”
“这时她就害怕起来,想把这双红鞋扔掉,但是它们扣得很紧;于是她扯着她的袜子,但是鞋已经生到她脚上去了。她跳起舞来,并且不得不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她在雨里跳,在太阳里也跳,在夜里跳,在白天也跳。”
“有一天,当她跳到教堂敞着的大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一位穿白长袍的天使,她的宽大翅膀从肩上一直拖到脚下,她的面孔庄严而沉着,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你得跳舞呀,她说,穿着你的红鞋跳舞,一直跳到你身体发白和发冷,一直跳到你的身体腐败成为一具骸骨;
你要从这家门口跳到那家门口,你要到一些骄傲自大的孩子们住着的地方去敲门,好叫他们听到你,怕你,你要跳舞,不停地跳舞!”
“请饶恕我吧!珈伦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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