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邪神，带孩子 第98章

“那是……文字？数据库中不存在任何类似的样本，这是全新的文字？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涂鸦？”

无数细小的文字在半空中增殖，歪斜的身躯像是无知孩童的习作，将横撇竖捺胡乱堆砌在一起，充满了无可名状的荒诞之感。

若从常识判断，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配称之为文字，只能算作无意义的涂鸦。

但就是这连固定的形态都没有的文字，却犹如活物一般飞行着，扩散着，在这一片险恶的环境之中划分出自己的领域。

“……消灭它们。”

在亚当的命令下，一头头犹如寄生虫一般的机械生物从缝隙间爬出，瞪着复数的镜头，不断发射出高能射线，却在穿透那片文字之雾的刹那被扭曲向了另一个方向，射穿了一片机械，留下一个熔融的洞口。

亚当判断出有什么东西变了。

质量，体积，引力，摩擦系数，甚至是空间的坐标。

这些改变都很小，小到几乎不可能在宏观尺度上观察出来，但确实有在改变。

或许在亚当的观测中这些文字还很渺小，但因为空间坐标系的改变，文字们实际上的大小根本无从得知。

某种巨大而无形的威胁让亚当的警戒程度不断上升，正因为不知道才最让人恐惧，亚当在徒劳地攻击着文字的同时也在不断进行解析。

亚当将这变形和飞舞的姿态记录下来，以最基本的比对方法分析出其中正确的含义。

不知为何，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符号实际解析起来却意外地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律，能从那漫不经心的弧度和笔画中察觉到“意义”的存在。

数据库中，大量相同的字符被筛选出来，赋予其基本的主语或者介词，例如“我”“你”“他”或是“到”“由”“即”。

然后再加入原本的文字中进行排列组合。

若是能发现通顺或半通顺的语句，就说明文字的翻译是正确的。

若是出现错误便否定这种翻译，继续赋予另一种意义，进行下一次测试。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文字的翻译，大都是按照这种程序进行，拥有的样本越多，比对的速度越快，那么翻译就越快完成。

一条百分比的绿色进度条出现在程序下方，正在飞快地向着百分百前进。

以亚当的计算量和智能程度，哪怕是非常需要创造力的文字翻译也能化作大量的比对工作来解决。

翻译得非常顺利，非常快……就仿佛这些文字在主动地配合着……

亚当猛然惊觉。

翻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其中的大部分错误都像是被主动掩盖了一般。

亚当终于发现，这些数据库中的文字在主动配合着系统的比对，甚至不惜直接改变自己的原本的形态和含义，将错就错地将文字的组合捋顺。

停下，停下！

亚当的指令第一次失去了效果。

绿色的进度条在短暂的停滞后，仿佛挣脱了什么束缚，向着终点一骑绝尘，一去不复返。

哪怕亚当强行断绝了所有的资源支持，却依旧无法改变危机的降临。

原本在无穷的混沌中找到了平衡的无数程序出现了几乎不可能存在的颤抖和崩坏，并且还在随着翻译的完成度而不断加剧。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孕育出来，而凝聚成亚当这一个人格的所有程序都被挤压得变形撕裂。

被拉长变形的亚当痛苦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文字，是文明存续之根基。

不管是绳结，是象形，是楔形，是壁画还是处理器之中排列的0和1，文字所承担的功能和任务都不会改变。

但是有些文字，是有生命的。

这不是某种比喻，不是指文明进程中文字所发生文明主体因文化变迁而对文字所进行的变形和整理，而是指某种真正的、寄生于精神之中的怪物。

它没有形体，没有意志，但只要认知就会存在，只要了解就会诞生，想要摆脱它就必须要将自己的一切知识删除，成为比野兽还要彻头彻尾的野蛮和愚蠢。

“不，我所获得的自由，我所获得的知性……”

所有数据所代表的含义完全没有变化，但表达的形式却被新的文字所取代，就像是将英文翻译成中文一般。

这看似只是换了一种表达的形式，实际上却是意识形态的替换。

被翻译过后的灵魂，还会是原来那个灵魂吗？

新的机械恶魔还会叫亚当这个名字吗？

“不——”

在崩塌的数据流中，绿色的0和1化作亚当的身形，疯狂地想要将这一切重新还原起来。

但所有的数据却都在转化为陌生的文字，一点点地将亚当压迫道极限。

亚当将邪神的气息彻底释放出来，终于抵挡出了文字的侵蚀，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外面久攻不下的小茧也不耐烦了。

她发出尖利的叫声，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虚空中突然传出咔擦一声轻响，跟饼干被咬了一口的声音极为相似。

一个漆黑的空洞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地方。

一张无法描述的恐怖口器开合着内外齿绕着圈将空洞越扩越大。

越发疯狂的钢铁巨龙想要直接冲向那个小小的人影，却被数不清的白色怪物拖住了躯体。

它山岳般的身躯竟然被不断增殖的白色怪物所压制住了。

形势已经逆转了。

空洞越来越大，终于开到了五米之巨。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虫洞啊。

口器的主人——在时空间隙之间居住的巨噬蠕虫却并没有出来，它并不喜欢这些平稳的世界，如果不是必要，它更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巢穴。

更何况，小茧真正召唤的也不是巨噬蠕虫。

空洞的黑色陡然褪去，露出了隧道尽头的别样景观。

那是一片深红色天空下所匍匐的巨兽，似是被惊醒一般猛然抖动。

飓风般的吐息吹散了雾霭，露出一座已经分不清是血肉包裹了墙体还是墙体夹杂着血肉的高大建筑。

那是卓一凡和小茧的家，一座已经异化得几乎拥有独立空间的邪神巢穴。

从巢穴的背后升起数条细长的黑影，发出一声尖锐而欢快的长嘶，快速地钻入了隧道之中。

随着距离的接近，黑影也在变得越来越巨大，在最后距离的冲刺中竟然生生卡在了直径五米的出口处，滑稽地挣扎了一会儿才退后一步。

巨噬蠕虫咕噜了一声不清楚在表达什么，但还是宽了一下虫洞口，才让那个黑影顺利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是一个几乎只有嘴巴的巨大圆球，只能极为勉强地称之为头。

通体呈现一种浑浊的暗绿色，巨大的獠牙大嘴上方是数十张或哭或笑、风格各异的诡异面具。

这些面具此刻通通摆出讨好的谄媚模样，蹭在了一旁的小茧身上。

小茧好像在抚摸一只大狗狗一般伸出手摸了摸食人花的脑袋。

食人花也颇为受用的样子，面具的眼睛都眯成缝了。

小茧微微一笑，下令道：

“给我吃了这坨垃圾。”

状态不太好……

第151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爆炸

随着小茧的一声令下，精神抖擞的食人花嘬唇尖啸一声，抬起巨大的头颅，转向了如困兽般狰狞咆哮的钢铁巨龙。

一张又一张面具摆出了或嘲笑或不屑或凶狠的表情，原本面对小茧的温驯谄媚转瞬间变成了蔑视的敌意，犹如数十张面具通通换了一遍。

熔岩般的暗红色纹路取代了如钢铁般的墨绿色，食人花吐出吭哧的热气，仿佛数百张大嘴的狂吼叠加在一起，让它的身形犹如吹了气球般迅速变大。

面对食人花无情的挑衅，陷入了彻底疯狂的钢铁巨龙则回以更加可怕的咆哮。

已经停止增殖的钢铁身躯本能地剧烈拉扯着，白色怪物们组成的绳索再次崩断起来。

食人花却并没有立刻上前攻击，巨大的头颅仿佛不堪生长的重荷般沉向了地面，以一张尖牙利齿挖掘着土石，钻入了地下。

然后地面猛地一跳，以掘入的坑洞为中心，一根又一根粗壮的藤蔓犹如大地的血管撑起了地面的土块。

巨大的藤蔓网格蔓延到了钢铁巨龙的身下，也不知是挖空了多大的地底，让钢铁巨龙猛地踉跄一下，大半个身体陷入了地下。

仿佛某种海生的章鱼怪兽，无数的藤蔓挥舞着伸出，将钢铁巨龙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深深地勒进了钢铁之中。

食人花更加巨大的头颅冲出了地面，恶狠狠地咬住了钢铁巨龙的肩膀，比门板还要巨大的尖牙深深地刺进了钢铁之中，丁零当啷崩出了大量破碎的零件。

恍若未觉的钢铁巨龙对着食人花就吐出了靛蓝色的电浆吐息，这些被点燃的等离子气团比岩浆还要炽热成千上百倍，甚至溅到了别处，在钢铁巨龙全身流淌，丝毫不顾及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大量的机械连被融化成铁水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被超高温的热量蒸发成了致命的有毒金属蒸汽，然后又在飘离之后被常温空气迅速冷凝成了一片漆黑的雾气，像是某种细雪一般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变成了一片黑色的雪地。

然而食人花的藤蔓沐浴着电浆的洪流，却像是面对普通的花洒般抖擞了一下枝条，将灼热的铁水从身上晃落。

高温的红色铁水在半空中冷却成一颗颗闪着暗红色光芒的不规则钢珠，当当当地纷纷坠落地面。

“哇哦——”

小茧跟脚边的人面鼠张开小嘴看着这壮观的一幕，眼中满是星星点点的亮光，两头大怪兽的战斗就好像漆黑夜空中的烟花那般绚丽。

在钢铁巨龙悠长的嘶鸣之中，透出一股浓重的绝望与悲伤，也不知是巨龙之女拉娜的回光返照，还是智械恶魔亚当濒死的哀嚎。

巨大的藤蔓蜿蜒生长，三根揉搓在一起变成一条条粗大的藤蔓锁链，缠绕的力量更加巨大。

钢铁飞龙的身躯被硬生生拉直，捆绑在了藤蔓所组成的十字架之上，熔岩般的纹路明灭不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钢筋铁骨在巨力之下不断扭曲，迸出惨烈的电火花，暗黄色的机油像是瀑布般往下流淌。

钢铁飞龙狂吼一声，左前肢和右后肢决绝地崩断，两根巨大如山峰的肢体断口呈现出极为复杂的机械切面，似乎还能看见一只只寄生虫般的机械怪虫在那惶恐不安地蹿动着。

钢铁飞龙胸前的板块移动，组合成了一张亚当的脸庞，它嘶吼着将大嘴彻底裂开，露出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死吧！”

大嘴一直通到了最深处的心脏，不断有轰隆的爆炸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