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魔豆
但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它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垂垂老矣的老龙。
几乎有一座小楼大小的锅在龙息之下迅速烧热，里面的汤汁晕出乳白的颜色，一股股肉和香辛料混合的香味引起了巴尔扎克的食欲，但又勾起了它心中的痛楚。
那是他为什么会掌握这么多巨龙根本不应该掌握的技巧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此刻会如此惆怅的根源。
这些记忆曾经让他困扰，也让他享受了从不曾有过的快乐，现在却化作了无法释怀的难过。
它曾嗤之以鼻那些吟游诗人口中满怀情感的诗词，这些他随便睡一觉就会死去数十代的人类所谓的爱情与荣耀简直不值一提。
但现在的巴尔扎克，却想起了那些诗词，看起来与自己此刻的凄凉景象何其相似。
它不由得轻轻哼了起来。
多年之前，我还意气昂扬，搬起石块，去讨伐巨魔。
胜利的我，何等骄傲，却在你琉璃般的眼神下自卑。
我喝了十个矮人的酒水，才鼓起勇气，向你说话。
你温柔话语，让我彻夜难眠，你的笑容，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曾以为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结束，然而却在第三年为你送上黄白色的康乃馨。
我抱着襁褓中小小的她，发誓永不落泪的我，泣不成声……
突然间，巴尔扎克瞪起一双龙瞳，连巨人之剑都难以捅穿的面颊倏地带上一丝暗红，极为凶狠地看向洞穴的外面。
它不惧怕任何敌人的到来，但他却唯独不能接受有人看见自己刚才那副颓废的模样。
一抹恼羞成怒的杀意还来不及溢出，他早已不再坚硬的心底深处就涌起一股酸涩的味道，还不曾散去的哀愁却又让它想起了多年之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洞穴中，和他一起的另一个身影。
饭菜很多，酒也很多，自己的手艺也比那时候要好上十倍。
但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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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凡走在这片黑暗的森林中，终于来到一块稍微敞亮点的碎石地上，披着清冷的月辉，再次确认了这里不是地球。
因为地球的月亮，是不可能这样大这样圆，好像要掉到地上一样的。
而且，也不可能在身边跟上两轮一蓝一红的小月亮。
嗯……怎么说呢，三个月亮缀连在一起，跟某个版权狂魔的标志性图案有那么点相似。
地面上厚厚的腐殖质带来森林特有淡淡味道，却也让树叶的芳香更加鲜明，深吸一口仿佛连思维都清醒了几分。
刻意闯入到这片未知的森林，未知的世界，让卓一凡有些感慨，就像一天早晨突发奇想去登山一般让人忐忑而期待。
进入这个世界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一点，但卓一凡却可以察觉到一种真切的束缚强压在了自己身上。
束缚的源头，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它迥异的规则无法直接摧毁卓一凡，卓一凡也不想去适应这个世界，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独特的一种状况。
这就像是一张敏锐的蛛网，卓一凡并非不能挣脱开来，但在挣脱的瞬间却会因为剧烈的震动而被这个世界上所有强大的存在们知晓。
那样的话事情会一下子变得非常麻烦，这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这个世界似乎有着明确的意志存在，这个意志比起地球的意志不一定更加强大却更加成熟，只是现在处于一种并不清醒的沉睡状态。
卓一凡就像是潜入它思维深处的一个小小噩梦，如果做出太大的动作，很可能会一下子惊醒它。
小茧好奇地从影子中跳出来，似乎不知道这里是哪。
比起卓一凡，小茧因为还处在幼年期，因此拥有着适应所有世界的奇特性质，不会受到太大的束缚。
卓一凡看了看这美好的月色和周围阴暗的森林，微微一笑，抱起小茧，略微蹲地，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起跳姿势。
然后，他两脚用力一蹬，脚下犹如踩上了一个地雷，凭空炸开一个大坑。
狂风在耳边呼啸，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卓一凡眨眼睛送上了上百米的高空。
小茧的头发在狂风在飞舞，她睁开有些害怕的双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呼。
狂风将她右眼的黑布吹起，以全部的视野来接纳这个广阔无比的世界。
这几章算是比较轻松愉快的，以日常为主。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宵
在柔和的月光下，整片森林和山脉一览无遗。
面前开阔的视野就像是一幅突然间展开的百米巨画，那一瞬间的渺小之感令人惊叹不已。
这种渺小不是嘲讽，而是生灵们对于整个世界自然而然的感动。
原本阴暗的森林匍匐在脚下，一缕一缕的雾气如淡雅丝绸缠绕其上，让人有种伸手抚摸天鹅绒的冲动。
狂风带来树叶哗哗的拂动声，犹如面对一阵又一阵的浪涛。
林海听涛的意境让卓一凡一直紧绷而茫然的精神逐渐变得澄净起来。
远处起伏的群山犹如一条巨蟒的脊柱，仿佛随时都可能翻身而起，撼动整片大地。
天空的月亮和群星融洽地出现在同一道夜幕之上，仰望群星之时不时会有世界正在旋转的感觉。
“真美啊。”
卓一凡的话语中饱含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感，小茧却无暇顾及，只是如同真正的孩子那般发出惊呼。
一跃之力即将消失之时，卓一凡攀住了一道悬崖，落到了一个平台之上，将小茧放在臂弯里，继续享受这难得的广阔景色。
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卓一凡的感知被这个世界束缚得很厉害，一开始竟然没发觉，直到小茧转身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不速之客的到来。
不对，其实卓一凡才是不速之客。
因为这个悬崖峭壁的平台之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岩窟，明显是某个庞大生物的住所，是卓一凡擅自闯入了进来。
明明是野兽的住所，却偏偏显得干净整洁无比，还有着某种植物的馨香，难怪卓一凡一开始没发觉。
甚至在岩窟上方还有一行不认识的文字，有可能写着住在这里的到底是谁。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巨大的影子即将显露在月光之下。
莫名的压力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让人窒息，连卓一凡都在这种气氛之下有些紧张。
终于，在卓一凡警惕的目光下，一个肥硕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洞口，粗略看起来恐怕有十米之高，以纯粹的力量和体积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那是一头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西方巨龙，蝙蝠般的皮翼、恶魔般的脚爪、黑铁般的鳞甲和狰狞的巨角比各种影视和图片更加震撼。
巨龙发出低沉的咆哮：“你竟敢擅自踏入龙族的领地，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陌生的语言，但并不妨碍卓一凡去理解对方的意思。
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面前的巨龙虽然很强势，但却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敌意。
卓一凡说：“不好意思，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但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让对方满意，巨龙重重地哼了一声，整座山都颤动了一下。
然而巨龙并没有发动攻击，反而在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中俯下身来，在地上放了一个小巧无比的华丽金碗，热腾腾地盛着一碗香气浓郁的热汤。
这个碗跟巨龙那庞大的身姿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人拿着一个盛水的瓶盖在递给老鼠，带着莫名的滑稽感。
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卓一凡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巨龙压低了声音，语调有些不自然：“品，品尝一下。”
卓一凡露出错愕的表情，这有些害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卓一凡的迟疑，巨龙伸出斩马刀一般的指尖，轻轻将金碗再次往前顶了顶。
“呃，谢谢你的好意，我试试。”
卓一凡犹疑不定地端起金碗，喝了一口里面的浓汤。
他咂咂嘴，眼睛一亮，发现意外地好喝。
鲜味炸开在舌尖，无比新鲜的食材在浓郁的香料衬托下无比出彩。
小茧也跟着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看样子只有那些怪物最鲜活的血肉和人类炽热的情感才能引起她的食欲了。
卓一凡认真地赞叹道：“味道非常好，谢谢。”
巨龙嘴角翘起，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将成为太古巨龙巴尔扎克一万年来的第三位客人，进来吧，非神非魔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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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阴暗的洞窟之内已经燃起了芳香的人鱼烛，昏暗的光芒反而带来几分神秘的浪漫色彩。
在那个巨大的汤锅旁，卓一凡席地而坐，面前摆放了一套完全由金银钻石铸成的昂贵餐具，甚至还能感觉到奢侈的能量波动。
他铛铛地翘了一下这些贵重金属，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乡巴佬一般的声音。
巨龙巴尔扎克极为熟练地用自己的巨爪夹着勺子给卓一凡盛上一碗又一碗热汤，还倒出了好几打一看就年代久远的窖藏美酒和好几桶同样不烦的酒水。
虽然粗俗而野蛮，但这样豪爽的氛围让卓一凡也有些忘乎所以起来，毫不客气地吃着这锅美味无比的无名肉块来。
至于这到底是什么肉……人类每天都有可能摄入超过二十克的未知蛋白质，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感觉到恶心。
人艰不拆，高兴就好。
看到卓一凡的爽快，巴尔扎克也露出了微笑，与他碰起了酒杯。
但随着气氛逐渐融洽，巴尔扎克却反而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卓一凡没有直接询问，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巨龙其实心中有着无比的苦闷，这种苦闷一个人喝闷酒吃闷菜是不可能排解的，而他自己说一万年来才接待了三位客人，也可以知道是何等孤僻的一条龙啊，可以想见他是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
能让这样一头骄傲的巨龙低下头找人喝酒解闷，卓一凡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是为什么。
也因此这条巨龙有些扭捏地找上了正好出现在家门口的卓一凡，邀请他进来喝酒。
当然，最总要的是力量所带来的安全感让两人同时忘记了所有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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