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魔豆
这很常见，很平常，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之前，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卓一凡只要回到家，睡一觉，就会在宿醉的头痛中迎来平凡的新一天，继续自己的日常。
可是那个女人出现了。
惨白的灯光从远处映在走廊上，平日里对这样的光线有些惶惶的卓一凡此刻被酒精麻木了自己的神经，若无其事地掏出钥匙准备进入屋子，却冷不丁看见了走廊尽头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站在那样的灯光下，突兀而冰冷，一种瘆人的氛围弥漫开来。
但同时，那又是一个何等美丽的女人，那种具有侵略性的美丽一下子就击垮了卓一凡的心房，让他移不开目光。
黑色的长发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贴在她湿透的身体上，那种玲珑有致的感觉充满着青涩和欲望的味道。
女人同样跌跌撞撞地走来，混乱而颓靡的气息和她的美丽一样让卓一凡不知所措。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了这个女人。
那一刻，艳红，滑腻，柔软，香甜，还有冻结理智的冰凉一起涌向这个意志薄弱的青年，让他再也不能自己。
一场午夜的艳遇，经典的成人版的灰姑娘童话就这样发生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某种爬行动物般的湿滑触觉让卓一凡战栗不已，放纵的罪恶感如花田中的罂粟般让人欲罢不能。
生物的本能让他恐惧得想逃离，决堤的欲望却死死地舔舐着这份甘甜，就像是被剧毒水母所捕食的银鱼，在麻痹性的剧毒下沉沦。
他被捕获，被索取，被侵略，最终一切却归于混沌。
后来发生了什么失去，卓一凡已经没有了记忆，只记得早上起来后只有凌乱的房间和床铺，身边的被褥有些凹陷和温暖，甚至还有一股甜到腻人却不像香水的味道。
而自己的身上，却是凌乱得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青紫痕迹，然后很快消失。
事后卓一凡回想起来，还是难以置信自己曾遇到那么美丽的女子，这会不会只是一场单身单出幻觉的春梦？
卓一凡当然不愿意承认这么害羞的事情，可这种一夜风流摆明了不想有任何多余的牵挂，他要是强行寻找对方就好像破坏了什么默契一样。
没有纠缠，没有困扰，一切仿佛一个欲求不满的梦境。
那一夜的温存让卓一凡久久难以忘怀，就这样一直藏在了心底。
直到三个月后，一个奇怪的竹篮和一封信突兀被送到了他的公寓门口。
信上这样写道：
亲爱的
不要怀疑，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请照顾好她。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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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失去意识的情况把小怪物抱进屋子里的，他在越紧张的时候反而越能下意识地行动起来，有时候会搞砸事情，有时候倒还干得不赖。
这次是属于干得不赖的吗？
卓一凡不知道，他看着眼前有些虚弱的小怪物陷入了茫然。
小怪物瘆人的眼瞳齐刷刷地盯着卓一凡，似乎除了他就看不到世界上的其他事物。
柔软的躯体一直试图从卓一凡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臂，却没有那个力气。
卓一凡感觉着指间的冰凉，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厌恶这个感觉，其实跟小狗舔手指也差不多。
打开冰箱拿出袋装牛奶，特地用开水烫了一遍，卓一凡倒在杯子里拿了过来。
或许用奶瓶更合适吧，但是想也知道卓一凡的出租房里怎么可能会放这种东西。
小怪物转动眼球看了看面前温热的牛奶，显得十分好奇。
虽然一直用小狗来做比喻，但好像也没那么一样。
卓一凡用一根勺子一口一口地喂过去，小怪物没有表达出特别的喜悦，却也没有多少抗拒，好像不管卓一凡给它什么都会接受。
与其说那是嘴，倒不如说是某种口器，啜饮着液体，不知道有没有咀嚼固体的能力。
卓一凡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摸了摸小怪物带着紫色毛发的娇小头颅，发现发丝顺滑，皮肤柔软，摸起来十分舒适，而且小怪物再次发出了唧唧的声音，似乎也感觉不错。
紫色的纹路随着软体组织的蠕动而不断变换着，有一种艺术般的美感。
除了外形恐怖外还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宠物。
小怪物的身体虽然像是软体动物，但却没有一般软体动物该有的恶心粘液，更像是一团破布的感觉，可以变换出触手，也可以融合或者消失，只是十分缓慢。
根据需要，也能生长出类似吸盘的结构。
说不定也能进化出其他东西。
说起来软体动物中也不乏恐怖的猎食者。
卓一凡有时候会翻到一个取名“深海食堂”的系列视频，播放的全部都是海底生物之间的猎食场景，从蠕虫猎食蜗牛到海星啃食海参不一而足，这让卓一凡对小怪物的未来有些忧心。
“要当个好孩子，不要乱吃东西哦。”卓一凡迟疑地拍了拍乖巧的小怪物。
卓一凡的朋友里好像有个喜欢养各种异类宠物的朋友，比如变色龙、青蛙、蜗牛之类的，兴趣相当怪异。
或许有空可以向他取取经。
卓一凡茫然犹豫间却没发现在他与小怪物接触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有一种极细微的黑色小蛇在蠕动。
如果他照镜子的话，就会看见这种蠕动不断延伸，甚至连他的脸颊都产生了波动。
一个个运动的诡异符号变幻组合，像是一篇咏唱古老的诗歌，又像是一片攒动的虫群。最后随着小怪物的眼睛一睁一闭，皮肤下的小蛇们通通安静下来，继而消失不见。
他拍了拍脸，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吃饱喝足以后，小怪物慵懒地眯起了眼睛，毫无所觉的卓一凡将它放回竹篮，又加了点毛毯，放到了墙角。
第3章 第二章 屠杀之梦
他又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将它的全身检查了一遍，几乎像没有骨头一样，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伤痕或者标记。
而他在触诊类人的肩颈部位时也无法摸到内脏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内部到底是怎样一种构造。
可能整个身体内部都是长长的一根柔软的肠子，其他器官都很小，而且很容易被取代掉，软体生物一般都是这样的腔肠结构，对它们来说内脏可有可无，海参甚至懂得把内脏喷出去吸引天敌注意力。
简单的洗漱一番，卓一凡躺到了床上。
理论上来说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自己应该心神不宁才对，但躺下来以后却感觉格外安静。
以往喧嚣的过往车辆似乎不再吵闹，那些纷乱的光影似乎也消停下来，卓一凡很快便眯上了眼睛。
卓一凡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了看墙角的竹篮，微微鼓起的毛毯说明小怪物睡得也很安稳。
他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很是欣慰的感觉，便心满意足地睡了下去。
毛毯下，小怪物的眼睛幽幽地睁开一条缝，周围的黑暗畏惧地退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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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凡少见地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那是一片好像蜂巢一样的粉红色空间，带着温暖而湿润的触感，无数微小如蚂蚁的小人在其中工作。
卓一凡巨大的身形踩在有些柔软的地面上却没有引起任何小人的注意。
他刚想趴得更近一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突然间感觉身体重心一晃，定睛一看，竟然是左肩上一大块血肉连带肌腱好像腐烂一般掉落。
没有疼痛，所以卓一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地上的血肉立刻开始了变化。
沸腾的血肉像黄油一样融化，从中伸出了一串长长的节肢，张开了狰狞的口器，变形成了一只狰狞暴戾的蝎子。
蝎子咬合了一下两个钳子，一下子就夹断了两个小人，流出了微小却触目惊心的血迹。
手无寸铁的小人们不一会儿便死伤惨重，但还是坚持工作，没有一点反应。
卓一凡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刚想一脚踩死蝎子去拯救小人，却发现全身的血肉都开始腐烂剥脱。
一块块血肉落到地上，砸出一个个几丁质甲壳的油亮怪虫，带着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加入了屠杀。
蜘蛛吸食小人的体液，马蜂啃食小人的残躯，蜈蚣的每只脚上都串着一个小人，屎壳郎将小人堆成了肉球……
马陆、蚰蜒、血蛭、蚁狮……可怖的猎食者们顷刻间将这片秩序的领域染成血红。
因失去大量肌肉而只能半跪的卓一凡看着在血泊中依然坚持完成任务的小人，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最后他的脸皮、五官、甚至是脑浆都顺着腐臭的骨架流淌下来，变成了六个五颜六色、人首虫身的怪物，嘻嘻笑着在血泊中大饱餐。
在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之后，所有的毒虫却又窸窸窣窣地回到了这具骨架之上，重新构成了卓一凡的血、肉、皮、脏。
空间碎裂成一片片灰烬，半跪的卓一凡抬起头，发现地面是一面黑水晶般的镜子，映出了一张狂笑的脸。
然后卓一凡就醒了。
虽说是个噩梦，但卓一凡醒来得异常平静，甚至比平时被闹钟惊醒还要自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异常讨厌，连带熙熙攘攘的汽车喇叭声也无比烦躁。
被窝蠕动，有种冰凉的感觉从胸口传来。
卓一凡一怔，自己有养什么宠物吗？
他将被子掀开，冰冷的空气灌得浑身寒毛直竖，而一个好似鬼娃娃一般的诡异怪物出现在了被窝里。
它迷糊地蠕动着，似乎想要再次钻进被子里。
卓一凡把它拎起来，与这张好像恐怖片里走出来的裂口女加独眼怪加鬼婴的脸庞对视了三秒，陷入了沉思。
对，是自己把它带进来，给它食物，然后……
没想到它会真的像小狗一样爬上床啊。
卓一凡叹了口气，把这个不可名状的小怪物扔到一旁。
卓一凡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常年累月不健康的生活所堆积的疲劳和病态似乎都不翼而飞，连出租屋内密闭了一晚上的空气都有点清新了。
似乎有什么长久以来不自知的重负被一把脱下，仿佛跳一跳可以直接摸到屋顶。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卓一凡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变化。
这个梦似乎充满了某种隐喻，但卓一凡不知道该怎么解读。
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他自己都有点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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