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邪神，带孩子 第125章

卓一凡察觉到光线变化，刚一转头去查看，光线却已经恢复正常了。

错觉吗？

灵视的后遗症？

这过于敏锐的感知有时也会让卓一凡模糊了真实和幻象的界限，显得有些虚浮。

此时指原莲斗晃过长长的病历柜，也绕了一圈房间，回到了座位上，一边看着病历一边说道：

“安原千惠子最初住院，其实患的是重度摄入不足性营养不良，并且有着严重的胃炎。当时已经发展到了电解质失衡的危重地步，差一点危及生命。”

“重度营养不良？”

这种症状其实在当代是很少见的，毕竟物质比起百年前已经丰富了数十倍，哪怕乞丐都不怎么得这种病。

所以患者的情况一般也很复杂。

指原莲斗说：“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安原千惠子的家教非常严苛，严到了连每餐每饭都锱铢必较的地步。”

卓一凡想起了之前的调查：“因为安原千惠子在练习芭蕾舞？”

指原莲斗露出有些伤感的表情：“安原父亲非常重视事业，很少回家团聚，因此母亲便把全部精力投注到了下一代的教育中。一开始只有母女的家中确实是相处得非常和睦。但是期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种教育越发地病态起来。在爱的名义下，发生了可怕的悲剧。”

卓一凡猜测道：“你是说安原母亲在克扣女儿的食物，就为了保持芭蕾舞的身材？”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不仅芭蕾，模特和演员中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因为过度在意身材而导致的营养不良，非常常见。

然而答案是否定的。

“不，倒不如说安原母亲非常精细地计算了每餐的营养，完美地在保持身材和健康发育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其营养之均衡连我都必须赞赏……”

在卓一凡疑惑的目光中，指原莲斗义愤填膺地说：“但是，她做得太好了，好到甚至那些提供给安原千惠子的食物都不能称之为食物，而只是一堆堆的蛋白质和维生素药片！”

卡文，卡得难受，好像便秘一样。今天差点就写不出来了，我硬生生憋出来了，真累……

第192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原千惠子（2）

良久，卓一凡叹息了一声，无话可说。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女孩皱着眉头在不知多久没生过灶火的冰冷房间内将一片片苦涩的维生素片混着令人作呕的蛋白液吞服下去。

那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酷刑。

不他还是记起了自己前来目的：“然后呢？”

指原莲斗说：“安原千惠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五年，恶劣的家庭环境这让她对进食这一行为产生了无可避免的巨大抗拒，也就是说，她出现了经常性的绝食行为。”

“原来如此，因为缺乏足够的咀嚼和消化，加上时不时的绝食，所以她会得胃炎？”

指原莲斗摇摇头：“不仅如此，她最长的一次绝食甚至有五天以上。而她的母亲为了维护自己在家中绝对的权威，也绝不妥协。当然这种冷战最后一般都是以安原千惠子的认输告终，极度的虚弱、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也让安原千惠子的精神产生了难以逆转的变化。”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卓一凡看着杯沿一颗晶莹的水滴落下，在空气中轻柔地晃动着，不小心滴在了一旁手提箱的左前侧。

砰的一声巨响，也突兀地传遍了整个房间。

卓一凡不自觉地斜眼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正好也是左前方。

他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只是轻飘飘问了一句：“什么声音？”

指原莲斗笑了笑：“大概是其他地方装修吧，三号楼的活动中心现在正在翻新中，经常会有声音。”

“哦，你继续吧。”

指原莲斗喝下水，说：“嗯。这种长期抗战的后果，自然就是绝食之后的暴饮暴食。安原千惠子想方设法在她母亲的视线之外疯狂攫取食物，甚至失去了饥饿和饱腹的概念，只知道吃。理所当然的，这让她的肠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连身材也快速走形，被她的母亲发现了。”

卓一凡合理地推测出了后续：“安原母亲将自己对于安原千惠子的绝对掌控当做自己精神的寄托，自然不会允许安原千惠子做出她安排之外的行动。更不要说随意吃外界的食物这么明显的叛逆举动。想必，她一定受到了很残酷的待遇。这也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垮了她每况愈下的身体健康吧。所以，她才会住进医院。”

说是推测，但卓一凡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反倒让指原莲斗有些不太适应。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他真的只是过来交流调查的？不行，要加快了。

指原莲斗的手指在桌子下悄无声息地滑动着，循着一种诡秘的规律。

但在明面上，他还是苦笑道：“主要还是安原千惠子的父亲终于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才将女儿解救了出来。唉，这也真是讽刺得不行，明明是他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家庭的不和睦，最后却也是他终止了这一切……我原本以为安原家的悲剧就这样结束了，然而医院能治好安原千惠子的营养不良，却无法矫正她彻底畸形的饮食习惯。以及彻底扭曲的精神本质。”

“原来如此，”卓一凡说出了其中的关窍：“她不仅同时患有厌食症和暴食症，还在这个基础上罹患了某种癔症。一直以来被强制性安排一切的恐怖记忆让她拒绝吃任何你们提供的食物，对吗？”

指原莲斗五指一紧，不动声色道：“唉，她住院的那段时间，抗拒情绪非常严重，从来不会配合我们的治疗。甚至于在一个周末里，我们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一片泻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差点就因为电解质紊乱死在了这里。而她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失去安稳的周末，看我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取乐。”

作为主治医生的指原莲斗有着最直接的责任关系，即使在休假中也必须关注病人的情况，随时加班。

颇为纠结的表情出现在指原莲斗脸上，他哭笑不得地抱怨着。

“然后就在某一天，她突然间消失在了医院中，安原夫妇差点就掀翻了榊原疗养院。”

整个房间陡然间轻轻一震，卓一凡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提问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指原莲斗。

此刻，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杂音都在无限地远离这个房间，只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风声，好似这里是一片狂风不断的旷野。

不知不觉间，指原莲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他勾起嘴角，发出磁性低沉的声音：“那么，能将千惠子同学重新交给我们医院吗？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责任。”

指原莲斗的手放在了一旁的金属箱子上，反复摩擦，似乎有些紧张。

而一阵又一阵砂纸般的声音也响在房间外侧。

卓一凡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突然间笑了：“放走安原千惠子的，就是你吧？”

“哦？为什么这么想？”

突然被质询的指原莲斗表情连变都没变，只是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显示出了内心的不平静。

卓一凡耸耸肩：“很正常的判断吧，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要逃出这样一间贵族医院，没有人帮忙怎么可能呢？而你，你真的配做医生吗？”

在某种无声的压力下，卓一凡就这样轻松自如地站起身来，有些无礼地四处转悠起来。

他的声音回荡在了寂静空灵的房间内。

“但你为什么要帮她呢？这可能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污点啊。”

突然间变得胸有成竹的指原莲斗也配合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想要人为地制造出，‘怪异’。”

卓一凡拉开病历柜，用一根手指掠过一个个名牌。

他小声嘀咕着：“五十音排列啊，我还真不太熟……啊，找到了。”

他拉出一本病历，一边随意翻阅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指原莲斗，其实我做的准备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不仅已经拿到了安原千惠子的所有信息，还包括你的。”

指原莲斗有些不自然道：“哦？”

第193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指原莲斗

“指原莲斗，熊山县人，XX年出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东大理科三类，后留学阿美尼肯……这一去，就是八年，而其中三年，你跟随的导师，就是芙兰肯斯坦。”

“哦？你也认识肯斯坦教授？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北华来的乡巴佬，没想到小看你了。”

指原莲斗眼神一凛，并不否认自己认识那个少女模样的狂人。

“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估计没有人会忘记那么特立独行的人吧。但是她那颠覆性的思维和伦理观不可能对你没有影响吧。”

卓一凡对手里的病历看得很认真，这随意一抽得到的病历，却似乎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指原莲斗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有些坐立不安地按住身旁的手提箱。

因为这本病历的封面上，赫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安原茉莉——安原千惠子的母亲。

这是安原茉莉的病历。

真相呼之欲出。

“你不仅是安原千惠子的医生，也曾是安原茉莉的医生。这位年轻的贵妇人在丈夫出轨之后陷入了严重的躁郁症之中，时而狂躁，时而抑郁，因此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疗。而你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自己的人性实验。”

卓一凡放下病历，看向了指原莲斗。

集合两大黑帮的力量，一晚上也不过只能调查到指原莲斗作为医生的这一重身份。

但若是加上诡谲的人面鼠们，那么调查的范围可以再次扩张数倍之巨。

这些灵巧而狡诈的眷属，虽然一直充当谐星的角色，却从来不曾令他失望过。

只要有充足的情报，得出答案只不过是加减乘除那么简单而已。

“你一开始大概是想以安原茉莉为目标，不断催眠暗示，激化她的孤独和怨恨，在种种极端的情绪下实验怪异的诞生，可惜意外的是，这种沉重的压力反而被安原茉莉宣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这种封闭式家庭环境下扭曲的母女关系，反而成为了怪异最好的温床。最终，安原千惠子如你所愿，呈现出了怪异的特征。”

卓一凡放回了安原茉莉的病历，再次抽出了一本病历，然后又抽出了一本病历。

他没有停下，一口气拿出了十几本沉重的病历，单手托起，放在了指原莲斗面前。

“安原千惠子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这个医院虽然给了你很多的资源，却也限制了你的种种行动。你意识到，在这里，安原千惠子是不可能完成最后的蜕变。因此，你协助她逃出了这里，逃出了她眼中的牢笼，放她回到……原野之中。”

人天生就是野兽，但却用种种道德法制为自己划下限制，成为了披着人皮的野兽。

因为毫无限度的自由，就等于把自己永远囤于野兽的范畴，失去了最重要的可能性。

只有攀着那些枷锁的链条，人类才有可能走得更远，见识到更多的风景。

在某些狭隘之人的眼中，野兽才是最自由的，但自由从来不是为所欲为。

如果连身为人的最后枷锁都挣脱了，那就只能称之为野兽，会说话的野兽。

安原千惠子释放了心中的野兽，觉醒了基因深处那些原始的编码，任由饥饿和偏执支配自己，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城市，成为了一头游走在阴影中的肮脏野兽。

人类最为珍贵的智慧，反而成为了怪异的导火索，唤醒了乌波萨斯拉所留存于每一个生灵体内的可能性。

封闭环境所诞生的偏执和疯狂，是怪异滋生的最佳土壤。

而本恶的人性，恰恰在最关键的地方推了一手。

指原莲斗这个人类，在对着无辜者实施恶意之时，就同样失去了做人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