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魔豆
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自己却像是鱼缸里的金鱼那样连察觉的资格都没有。
不，或许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才好，才不会受到更多的摧残。
既然敢继承这个当地有名的黑道石原组，井田上二就不可能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让原本冷酷的他变成了一个惶惶不安的胆小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狠辣。
就在三天前，那两个看似人类的怪物找上门来，颇为不逊地让石原组替他们办事，自然被一众黑道当成找茬的要打一顿，却被生生撕碎了两个人的躯体，震慑住了所有的黑帮。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骤然受惊的黑帮疯狂地进行反击，但不管是刀砍，火烧，还是子o弹炸药，没有任何已知的攻击能对那两个怪物产生作用。
甚至于还有人扔出了不少十字架、大蒜、护身符什么的，收获了怪物们无情的嘲笑。
后来，反抗得最激烈的几个人被残忍地碾碎肢体，放任在地上哀嚎着，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包括原本还桀骜不驯的井田上二。
而逃跑的人，则会遭受更恐怖的折磨。
毕竟古德温两人是来找人用的，人都跑光了还用谁？
他们就是这样在石原组的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恐惧，接管了这个颇有势力的本地黑帮。
而现在，这样的压迫感甚至让井田上二逃避现实，产生了一种妄想，那两个怪物将会就此消失，这几天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瘆人的噩梦。
哪怕是再恐怖的噩梦，只要醒来就会遗忘了……
咚咚。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敲响了。
大门已经被那个名为詹金的野兽粉碎过一次了，这是新的大门。
这再寻常不过的声音却让屋内的所有人都身体一震，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打开门，又该让谁去开门。
井田上二长叹一声，还是站了起来。
这几天的折磨让石原组这个曾经兴旺的黑帮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激情和热血，每个饱受恐惧折磨的人非但没有同仇敌忾之感，反而互相之间充满了猜忌和怨恨。
如果井田上二现在敢命令谁去开门，恐怕立刻就会引起哗变。
人性就是如此地经不起考验，井田上二并不想抱怨什么，作为组长，作为大哥，他的职责就是避免这种考验的出现。
他是石原组的组长，也是所有人的大哥，他本就应该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去面对那两个造成众多牺牲的怪物。
井田上二抱着觉悟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却是一个看起来异常温和的年轻人，甚至还牵着一个美丽到妖异虚幻的小女孩。
小女孩瓷器般的面庞上却被一道斜斜的黑纱遮住了右眼，让人遗憾于无法一窥那完美到不像人的全貌。
井田上二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庆幸。
没有理会这个中年男人复杂的情绪，卓一凡拿出那瓶被称作祖神之血的试管，晃了晃，问道：“请问，这个东西是从你们手中丢失的吗？”
看到这由自己亲手取出，又突然丢失的诡异之物，井田上二手一抖差点直接从腰后拔出了手枪了。
“是你，是你……”
但面前的年轻人并没有之前那两个怪物那般咄咄逼人的野兽气质，而是带着莫名的静谧感，死死压制住了井田上二最后的疯狂，又仿佛在孕育更加庞大的狂气。
井田上二并没有回答卓一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古德温和詹金，在哪里？”
卓一凡说：“呃，那两个家伙？他们跑了吧，跑得应该挺远的，我已经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找起来估计很麻烦。”
跑了？
困扰石原组多日的梦魇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消失了？
还是说，这会是更大的灾难的到来？
卓一凡随意的回答让井田上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地让开了身位。
“请进吧，我将知无不言。”
侧过身的井田上二身后露出了一整队因为过分的紧张而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原本穿戴整齐的黑西装上满是拉扯的痕迹和肮脏的汗渍，地上更是掉了一地的烟头，看起来依然是一堆小混混的风格，只是换了个地点和服装罢了。
这跟想象中肃杀而训练有素的氛围可差太远了。
井田上二察觉到了卓一凡微妙的失望，赶紧吼道：“你们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收拾一下！”
多年积威之下，让这些有些颓废的黑衣人还是动了起来。
他们似乎因为古德温和詹金的消失而大松了一口气，勤快地收拾完之后只留下了两个心腹，其余人通通出去了。
井田上二叹了口气，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情，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退出石原组。
从上代那里接过来的石原组，就要这样衰退了吗？
卓一凡走进门，目光略过了柜子、沙发以及空无一物的地面和墙壁，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但井田上二自己心知肚明，那几个地方都是只有他和若头的人才知道的暗格，里面藏了一部分由上级黑道援助的物资，那是普通手枪威力更强大的火器，如果被警视厅查到会相当麻烦。
可惜的是，事实证明，起码他这个层次能接触到的最强火力，对那些真正的怪物毫无作用。
那鲜明的机油和硝烟味道自然躲不过卓一凡的感知，不过从未把弄过枪械的他确实对这些武器很有兴趣，才从眼神上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井田上二敏锐地注意到，卓一凡的出现非但没有让屋内的人们更加紧张起来，反而呈现出了一种恍惚的放松感。
这种恍惚甚至还影响到了他自己，他只能用力咬了咬舌头，强打精神请卓一凡坐下。
卓一凡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将试管摆在了玻璃茶几上。
“这是什么东西？”
试管中的红色液体蠕动得并不剧烈，一根根类似触手的液体不断地融合又分裂，反复触摸着整根试管内壁，像是深海的章鱼在瓶子中在寻找出口。
井田上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试管，似乎不愿回想起相关的记忆，但在卓一凡的注视下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那两个人提供线索，逼迫我们去取来的东西，似乎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卓一凡晃了晃试管中蠕动的红色液体：“线索？什么线索？”
“在栗园市东边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已经荒废，神主和巫女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就突然消失了，因此荒废了很久。里面的广场中央有一颗同一时间枯死的大树，至今还没有倒塌。那里似乎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基本上没人敢靠近。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神社的地址，劈开了那棵树，从裂口流出的红色汁液里面盛了一些回来。我们甚至还失踪了五个人在那里。”
“神社？祖神……听起来似乎有点联系啊。看来食死徒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是那么为所欲为，起码他们不敢自己去找这个祖神之血。”
卓一凡看向面前的井田上二，不用多加分辨就知道他确实只是食死徒手中的棋子、傀儡、道具，还是一次性，用完就丢的那种。
他们能幸存下来，也算是非常幸运了。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火
如果祖神之血顺利交接，心满意足的古德温立刻就会将石原组全员送下地狱，以免走漏风声。
以食死徒那般将人类的生命当做动力源的怪物，人类也不过是会说话的牲畜罢了，多得跟杂草一般。
等等！
卓一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食死徒需要不断吞噬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漫长的生命，维持自己强大的力量，但这个岛国的生态圈都已经演化成了一个捉摸不清的整体，是能那么容易吞噬的吗？
仔细想想，刚才那个叫做詹金的壮汉虽然杀了许多人，却没有立刻进行血肉的补充，甚至还有些闪躲的样子，似乎很怕误吃了在场的死尸。
联想到那些消失的尸体，这背后定然存在着能让食死徒都忌惮不已的东西。
如果说那个隐藏在生态圈最深处的存在就是祖神的话，祖神之血又代表了什么？比如说拥有祖神之血，就能顺利吞噬这片土地上的人类？
卓一凡将试管在指间、手背和手腕上流畅地转动着，像在进行一场极小型的表演，一时间有些忽视了面前紧张的井田上二。
井田上二看着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在指间的试管，眼神逐渐迷茫起来。
抬起眼帘，卓一凡清脆地敲了敲桌子，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
“我需要人手。”卓一凡很认真地说道：“我需要知道所有你们觉得异常的地方，并且跟上面的人进行对话。”
井田上二以无奈到苦涩的语气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卓一凡说：“当然有，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是非你们不可。但是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你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
井田上二呼吸一窒，眼神闪烁地飘向大门，仿佛那两个狰狞的怪物就藏在门后伺机而动。
古德温被卓一凡惊走，把怒火发泄在石原组身上的概率非常之大。
联想到这几天的遭遇，井田上二的心中异常苦涩。
虽然面前这个带着孩子的年轻人看起来相当好说话，但身家性命操之于人手的感觉相当不好受，就好像行走在独木桥上，而有人正举着斧子摩擦着绳索，让人遍体生寒。
井田上二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拿起桌上的香烟吸了好几大口，直接就把烟抽得差点烧到了手指。
大量的烟雾从口鼻喷出，在空气中飘散成奇异的浮世绘。
井田上二恍惚间感觉，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从不主动掠夺，只是静静地躺在底部等待着这个世界的坠落。
井田上二看向他的眼睛，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他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
虽然瞳孔中的景象扭曲得如同融化的蜡像，但那种恐慌和狼狈却是如此的惟妙惟肖。
他用力按灭烟头，声音因用力而显得失真。
“我知道了，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石原组愿意听你……”
井田上二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因为卓一凡的脸上不知何时顶上了一支黑漆漆的枪管，看起来随时可能擦枪走火，轰飞大半个脑袋。
卓一凡翻了个白眼，语气强硬道：
“小茧，我不说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而且还是这么危险的枪！”
“砰砰砰——哈哈哈——”
小茧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将一把冲锋枪从暗格里偷了出来，非常生疏地举着，捅到了卓一凡脸上，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枪是人类几千年历史来所制造的最为凶恶的武器，没有之一。
从来没有过哪件武器能如枪械这般，哪怕握在小孩子手里也能对一个成年人造成致命的震慑。
哪怕是井田上二这般的老江湖，面对枪口也要心里打怵，却看见对面这个年轻人语气平常得像是面对一块送到嘴边的香蕉。
“砰砰砰！”小茧喊着拟声词，卓一凡的斥责让她莫名地起了兴致。
卓一凡不想逃强硬，只能耐心道：“乖，给爸爸，会走火的。”
“砰！”
悲剧的发生就在一刹那之间，猝不及防下，卓一凡的半张脸在子o弹巨大的动能面前炸成了一朵畸形的向日葵。
巨大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罪魁祸首的小茧立刻把枪一扔，无辜地举起手，好像投降的兔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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