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4S店
对于男性来说，最惧怕恋人提及到的问题，不止是前女友，还包括前妻。
博卓卡斯替有一位前妻，如今很少人知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大多是已经离开人世，或者已习惯了弥赛亚与博卓卡斯替相处陪伴的画面，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情。清楚记得情况又深明现状的人更不会多嘴，哪怕是赫拉格将军也是守口如瓶。
前妻，也就是海伦。对于她的事情，博卓卡斯替并非难以启齿，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明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去谈论海伦。哪怕是现在，他也爱着海伦，爱着离世的孩子。
如果弥赛亚问到是否还对她有所留念的问题，博卓卡斯替不知道如何作答。
既然不知如何谈起，又不知道如何引导话题，索性就当做忘记这件事情。博卓卡斯替难得有想要逃避的话题。
所以，当他从弥赛亚口中听到海伦这个名字时，身在厨房的背影微微一僵，指尖发力，清洗中的盘子冒出一道道裂痕，随时都可能破碎。
“抱歉，我没有，听清楚。”博卓卡斯替沉闷的声音传出厨房，没有得到下一步回应。
或许是听错了。博卓卡斯替自欺欺人。
然后他收拾完厨房的狼藉，看着休息快半年的妻子，对视中包含着某种他看不懂情绪，迟来的重复终究还是送出。
“再过半个月，是海伦的祭日。”
博卓卡斯替神情木然，不知如何接话。
弥赛亚一脸匪夷所思看向他，诧异：“你忘了？”
博卓卡斯替这个家伙，居然会忘记海伦的祭日？不对啊，明明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有看到他在祭拜。
“不，我记着。我只是......你为何，要提起，这个？”
“现在开始安排行程，应该赶得及在那天到墓地。”弥赛亚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就好，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叶莲娜和刻俄柏在外，应该是来不及赶回来，就只有我们两人去吧。”
“等一等。”
弥赛亚在说什么？她打算带着我一同去祭拜海伦？
博卓卡斯替脑子一空，连呼吸都忘了，直至被弥赛亚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手脚少见冰凉着。
“不必。在罗德岛，也可以。”
只要他一个人就好了，如果弥赛亚也前往，如果她参与祭拜在内......感情经历单调得可以用几张纸说完的博卓卡斯替不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想这个问题也很少有男人存在经验，以至于如烫手的芋头，既拿不住，也舍不得丢弃。
可惜，弥赛亚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
有关海伦的墓，博卓卡斯替想过种种情况，墓园管理者可能已经搬迁走海伦的墓，又或者墓地周围长满了杂草，像是无后人打理的无名墓般荒凉。毕竟，博卓卡斯替离开了这座城市太久，又无亲朋好友住在这座城市，像是最后没有人能缴纳管理费用而移除的情况，他也有所准备。
令他意外的是，海伦的墓似乎被好好打扫过，相比于两旁许久未打理，野草疯长的“同伴”，干净得像是刚刚将人放下去。
博卓卡斯替下意识看向弥赛亚。
“我是后来才接管，在那之前就是这样。”弥赛亚答得模糊。
事实就是如此，博卓卡斯替只是表面上没有像赫拉格那般富有人心爱戴，私底下追崇于博卓卡斯替的士兵不在少数，即使他已经离开军队，曾经受过他帮助，又或者是对他的遭遇深感不满的人们，都力所能及帮他打理着海伦的墓，每年的管理费都有好好缴纳。
他们能为博卓卡斯替做的仅有此而已，随着血腥的军队清洗，还有余力去管对他人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但还是扛到了弥赛亚接管这片区域。
不止是海伦，还有博卓卡斯替的孩子的墓，弥赛亚都有要求好好照料。只是当初博卓卡斯替因为两旁已有坟，而不得不将另一座墓安置在另一片区域。
她说完这些事情，语气都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吃饭了一样平淡。
在很久以前，弥赛亚知晓了海伦存在。
就像是博卓卡斯替从不主动说海伦的事情，哪怕是海伦的祭日，也是以自己的方式简单纪念，不宣告于其他人，给他人一种他已经遗忘了的错觉；弥赛亚也用着同样的方法，不去主动捅破这层窗，用自己的方式去照顾博卓卡斯替敏感又不愿意提及的区域。
“我不想，隐瞒。”博卓卡斯替叹了一口气，见四下无人，便知晓弥赛亚又屏退了他人，“只是，不知哪里，开口。”
其实也不难看出来，在他离开这座城市前，这里的墓很多，也很乱，管理这片墓园的人只是拿了钱分了一小块土地供人下葬。如今墓园焕然一新，墓地两旁供行人的道路都铺上了地砖，仿佛被那个暴发户投资翻新了一遍。
墓的数量也少了，像是有人刻意迁移到另一片更空旷的区域了。
“你还爱着她？”
“嗯。”
“还想念海伦和那个孩子？”
“嗯。”
博卓卡斯替不想回答的问题，弥赛亚都问了。
他蠢得令人发指，一一诚实回答。
“我带来的花呢？”
博卓卡斯替把一大朵临时买来的白菊花给她，看着弥赛亚小心把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轻轻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唇轻动，不发出一丝声音，最后再鞠了一躬。
“我会好好看着博卓卡斯替，陪他走下去。”弥赛亚说完，转过头，见博卓卡斯替一脸无言，终于绷不住脸，装不下去，无奈“你不会真以为以为我是来宣誓主权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前任妻子。我也不是王道小说里，会气着恋人心中还记得白月光那种女主。”
“......”
“我知道你还爱着她，哪怕你从未说过她的事情。比起谎言，我更喜欢你坦诚。”
弥赛亚微微一笑，反手在后，“我像是那么斤斤计较的女人......好吧，我承认，知道海伦存在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怎么开心。但这不妨碍我感激着她。”
死者为大，光是这一点，弥赛亚就没有理由讨厌海伦。
弥赛亚也无法想象在他们还没相遇时光里，如果没有海伦陪伴着博卓卡斯替，以他那又臭又顽固的脾气，会钻牛角尖到什么地步。
与其将海伦的存在，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不如干脆承认。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把他们的墓迁移到罗德岛。以后扫墓会方便一点。”这句话，弥赛亚想说很久，她知道博卓卡斯替一直都很想回来祭拜一次前任妻子和孩子，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最开始时，是因为不间断的作战，罗德岛离不开他这名大将。后来，当博卓卡斯替接受了弥赛亚，却回到了卡兹戴尔。且不提回到乌萨斯的难度，光是那份理由，就难以言说。
博卓卡斯替沉默良久，他看向墓碑的照片，声音洪亮：“海伦，曾对我说。她希望我，续弦。”
这一次，轮到弥赛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她是第一次听博卓卡斯替说。
“她说过，我未来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博卓卡斯替终于明白了海伦最后的期望，而他也如海伦期待的那般，找到了余下生命中的陪伴者。
“她会祝福我们。”弥赛亚眼神微变，语气多了几分惆怅，忍不住再重复一次：“我会照顾好这个老顽固。”
第490章 后日谈（八）
在不需要工作的时间，弥赛亚偶尔会看望恩希欧迪斯。
和她不同，恩希欧迪斯似乎习惯了对外展现强硬精英的一面，哪怕是在弥赛亚面前也不肯放松。挺拔的身姿配以有力的手腕，有时候弥赛亚也想将包裹永远的抛给恩希欧迪斯。
恩希欧迪斯果断婉拒了：“这是姑姑用命换来的权力。”
弥赛亚所遭遇的一切，他通过喀兰之神的口述，知晓七七八八。
在弥赛亚昏迷不醒期间，除博卓卡斯替外的人员，一律不允许直接探望弥赛亚。恩希欧迪斯拿博卓卡斯替对比，大致可以猜出弥赛亚危急程度。哪怕是到了现在，恩希欧迪斯都无法否认作为战士，博卓卡斯替的体质强悍程度。连他也受了严重的伤，可见弥赛亚情况有多糟糕。
“可是摸鱼好快乐。”弥赛亚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哔哔。
品尝过了大长假的甜味，开工日将近时，每一日都显得珍贵而又痛苦。就和学生暑假即将过完，哪怕暑假作业已经完成，也全然不想脱离美好的假期时光。
偶然间，她与讯使撞面，扑面而来的体香比女子体香还要特殊，见弥赛亚摸了下鼻子，开朗的男性回以腼腆的笑容。
双方都是熟人，讯使也不必藏着掖着，将这一批信件交给恩希欧迪斯。
只有这个时候，弥赛亚才会有所愧疚。恩希欧迪斯是喀兰之主，即使身在他国，也要经他手才能判决的事情也不少。谢拉格的麻烦事并不比罗德岛少，至少在高层中，机械人与她同心，而恩希欧迪斯要面对尔虞我诈，也要警惕背后的暗刀。或许习惯露出最好的一面是迫不得已所留下的习惯，当年那个少年终究是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恩希欧迪斯对弥赛亚是绝对信任，哪怕是当场拆他的信件，也不会有一丝怒气。不过弥赛亚没有这么做，离开谢拉格多年，如今的谢拉格格局大变，若是一没忍住，提出自己的意见，或许会耽误恩希欧迪斯。
令她意外的是，在读到某封信时，恩希欧迪斯少见露出笑容。
“是陈小姐的信件。”讯使适当提醒。
“你们还有联系？”弥赛亚是真的意外了。
“仅是书信上的联系。”恩希欧迪斯看了眼讯使，眼中的态度说不清是责怪还是赞许，或许都有。
“如果喜欢的话，就去求婚。我还等着做你们婚礼的家长。”弥赛亚打量着恩希欧迪斯，见他眼中情绪有七八分真，心中松了一口气。
说不上完全放下她，但至少不再是非她莫属。
心爱的侄子能有自己的归宿，弥赛亚也算是了解一段心事。
只是恩雅那边......一想到早些年时，恩雅就提出打算独处一辈子的想法，而且并非喀兰圣女身份限制，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弥赛亚便感觉到头疼。
至于恩西亚，以她那开朗的性格，感觉最后是恩西亚追求者太多，难为在到底同意谁的求婚更好的情况。
......
最后一个月时间，弥赛亚和博卓卡斯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连零号也无法直接定位精确地址，只能判断出他们在具体区域。
他们仍处于卡兹戴尔境内，仅靠着双腿以及足量的食物，走向了无尽的荒野。
他们遇到过源石虫集群，也遇到过无意迷失在荒野中的旅人，一切看起来都是未知而又神秘。
或许对他人来说，仅靠两个人的力量迈入荒野是不可思议又主动在死亡面前舞动的愚蠢举动。
在篝火火光跳动下，弥赛亚坐在临时铺开的布上，双手托着腮，看着眼前人熟练地对害兽抽筋拔骨，留下可食用的部位，并打算现场做饭时，却觉得这场旅程像是夫妻间蜜月一样有趣。
跟博卓卡斯替到城市里享受新风光，还要承担着他人异样的眼光。
弥赛亚有时候觉得自己老了，对新奇的玩意没有那么感兴趣，只要博卓卡斯替还在身边，也不用去承担他人惊异的目光，或者是过于官方式的招待，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比起她这个仅能在荒野中活着的人，博卓卡斯替过得可谓精致。至少在处理猎物方面，弥赛亚自认为不如博卓卡斯替那么出色，说出那么多细节。
看着博卓卡斯替将好肉处理，一心二用进行废物利用，又能处理晚饭的动作，弥赛亚开始期待烤肉。
“明天就要到了吧？”弥赛亚突然说。
博卓卡斯替手中动作不停，“嗯。”
传说中的温迪戈祖地，虽然从过往的商队口中了解到那里已经荒废，连遮风避雨都饱受嫌弃，但弥赛亚还是很期待目的地。
她不在意环境，她在意的结果。
荒野上的时间流动是比城市更加缓慢，自然环境变更漫长又残酷，当博卓卡斯替遥望看到了作为标记的巨大骨架时，心中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对于弥赛亚来说，所谓的祖地更多是新奇感。
毕竟她不是正常出生的温迪戈，从未来到这里。非要说的话，萨尔贡也不是她的故土，更不用提亲切感。
抚摸上被风沙打磨粗糙的骨架，弥赛亚能感觉到血脉上的微弱共鸣，作为同族长辈亲切视线投射在身上的感觉遍布全身。
“这就是故乡的感觉吗。”弥赛亚觉得即使博卓卡斯替不打算在这里求婚，能来到这里也不算亏。
她很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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