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4S店
前提是，他能有命活着回去。
叹气声一次比一次沉重，将视线从不曾停止的狂暴风雪中收回，他连踏出第一步的想法都没有，对外围做了一些简单遮掩后往洞穴深处走。
越往内头走，视野中的亮度越低，毕竟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动植物都难以生存。辛苦找到的柴火不可能浪费在走廊供光上，不然对不起为了寻找物资而死去的族人。
内外温度差距并不大，但随着风雪声渐渐减弱，牙卡本能感觉到身体放松下去。
毕竟，没人知道这些狂躁的声音下，都隐藏着怎样的怪物。
“老爷的情况怎么样？”
回到洞穴最深处，看着锐减到只剩下四十来人的希瓦艾什主家子弟，牙卡感慨万分。
本来在恩希欧迪斯继任家主那段时间，已经对本家子弟进行了一轮清洗，花了十年时间有所恢复元气。如今又遭这一劫难，如果挺不过去，不要说希瓦艾什家族是否还能保持三大统治家族的地位，是否还有血脉流传下去仍是问题。
直至现在，牙卡也不好判断恩希欧迪斯选择逃离到此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要正面开口判决，最为希瓦艾什家族守卫，哪怕知道存活率低得可怜，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赞同恩希欧迪斯的选择。
说来惭愧，不知何时起，老爷的实力开始超过他这个护卫，至少在进攻方面，哪怕是谢拉格之外的人，也鲜有人能和恩希欧迪斯一拼爆发力。
这也使得，直至恩希欧迪斯倒下前，作为家主的他，都率先在前方守护着族人。
过度使用源石技艺，透支自己的体能，再加上环境恶劣，一直硬撑的恩希欧迪斯还是倒下了，从昨天下午昏迷到现在，没有苏醒的迹象。
负责照顾恩希欧迪斯的家族子弟微微点了头，努力去笑起来，“家主脸色好了一些，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只是家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是醒来，唉。”
牙卡叹了口气，只后悔当年在学习技艺时，为何选择的是厨艺而不是医疗，这种时候只能束手无策。
“我们还有机会逃离这里吗？”
“会有的。”
家族子弟似乎不相信，情绪仍很消沉，“我们都明白的，只要家主还在，希瓦艾什家族就仍有希望，是我们拖累家主。”
如果恩希欧迪斯放弃他们，只携带最忠诚的护卫，以生命禁区的广阔，寻找到一条避开守住入口的维多利亚军的道路完全有可能。
“老爷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不想再失去更多的亲人。”牙卡看着他，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与恩希欧迪斯算得上不对头，只是碍于恩希欧迪斯的权力做事，如今已经完全信服恩希欧迪斯。
两人聊了一会，原本平静的另一边突然出现了骚动。
对现在的希瓦艾什家族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洞穴够大，容纳他们生活绰绰有余。对于恩希欧迪斯尊重，预留了一个宽敞的位置给他休息，周旁除了看护者，空空如也。
恩希欧迪斯醒来了，尽管脸色苍白，体温降到一个危险的度数，身上的伤口只能潦草解决，他还是醒来了。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初贵族的自傲，落魄地像是荒野中的拾荒者，在用脆弱的生命去对抗残酷的自然。
咳嗽了两声，在族人的搀扶下，恩希欧迪斯勉强坐起来，象征权力与武器的手杖从未离开过身旁。
“牙卡。”恩希欧迪斯的声音嘶哑，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费劲扯着干煸没有水分的嗓子在说话。
牙卡默默走过去，蹲下身子检查恩希欧迪斯情况，抓住他的手。
主仆心意相通，牙卡替恩希欧迪斯屏退了其他人。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牙卡知道恩希欧迪斯不想要自欺欺人的答案，“食物快没了，您的身体也需要进一步休养。”
“我睡了多久。”
“一天。”
每当恩希欧迪斯陷入无助时，总是下意识捏紧身边人的手。
一点也不痛。牙卡心酸着，他眼中成长起来的老爷，不可能力气这么小。
“牙卡，如果我死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让姑姑带走恩雅。没有了我，她仍可以带领家族。”
“老爷！”
“继续在这里徘徊，只有死路一条。”恩希欧迪斯的眼睛清澈见底，他了然一切，“我是家主，他们重点目标是我。如果我出现，他们不可能放过。”
“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牙卡试图劝导。
“如果没有那些奇怪的家伙，我们或许还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但如今我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仅凭现在的族人，一旦正面迎击上。”
恩希欧迪斯没有再说下去，目光闪烁着，充斥不甘心。
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不是维多利亚军，而是徘徊在这片区域的古怪害兽。这片大地上除了正常的动物，还有着许多变异而生的害兽。
例如传闻藏在汐斯塔火山底下的庞贝。
那群似人非人的害兽雪怪，与寻常同类大小并无区别，皮毛厚度却要比维多利亚军的护具还要坚硬，最诡异的是为数不多术士族人，耗尽力量施展的术法砸在其身，毫发无损。
如果只是一两只还无所谓，恩希欧迪斯在力竭前还能杀完。偏偏无人知道这些害兽的数量，杀完一茬又出现一茬，无穷无尽。
恩希欧迪斯闭上眼，全是雪怪的样子。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这种害兽，少说也有三十只。
可它们还是成群出没，多则七八只，少则一两只。
在未被管理的生命禁区里，它们是无人遏制的野草，正在疯狂扩大族群。
在他们谈话中，隐藏在噼啪火光响下，从外部传来翻找的声音。
第263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
用作施法的法杖被当做棍棒，嫌恶的戳了一下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翻滚的皮肉和正常生物并无两样，却无视了史都华德的术法伤害，只有附带的延迟效果稍作拖累。
这要比弥赛亚遇到的所谓重装者要恶心得多，虽然不是人，但具备一定的智商与配合能力。在仍活着之前，身体说是刀枪不入都不为过，安德切尔看穿一切的态度，都因为冲锋铳连续白给，连伤痕都造不成而自暴自弃。
最后还是香辛突然从小腿皮包中抽出匕首，以非凡的力气，猛地刺入要害，从下腹部一直往上切割，将大小肠都拖出来，才杀死这只雪怪。
“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东西。”香辛一幅劫后余生的样子，阻止了弥赛亚继续研究下去的动作，“没有用的。一旦死去，它们就会和寻常生物并无两样。”
“这下麻烦了，这种体型的害兽，出现了一只，说明这附近至少有一个百计数的群落。”香辛抬起头，与重新填弹的零号相视一眼，得到了肯定地眼神后才继续说：“在加入巴别塔前，我曾是维多利亚的医疗兵。有一次接到特殊任务，具体情况没有说明，上面只提供已经被淘汰的普通能源为主要运转能源的设备进行辅助。我们的目标和这种东西差不多，数量很多，明明没有源石护甲，却要比士兵护具还要坚硬。最令人头疼的是——”
香辛不再蹲着，站起来环视所有人，以凝重的语气告诉他们：“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免疫大部分因源石为根源造成伤害。无论机械设备，还是术士的术法。”
说到源石时，香辛看向安德切尔的武器，沉甸的弹匣里放满了价值昂贵的源石侵蚀弹；说到术法时，史都华德默默放下了术法，思考之前的无作为。
“对付他们，只能用纯粹的物理，或者是源石技艺作为辅助。”香辛过来人的语气警告着，“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好事是这种生物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几乎不会离开生存区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一直没有传出消息。”
即使传出了有雪怪的消息，大部分人也只会当做传说，视作闯进去的人技不如人。
他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找不出破绽，也让队伍内部气氛降到极点。
虽然并不免疫物理伤害，但从刚刚的攻击来看，这种生物的防御力和一名正常维多利亚重装手持平，队伍内部能穿透伤害屈指可数。
在他们商讨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难以言喻的叫声回荡在这片区域。
他们看到，一个小山包突然动了。
......
另一边战场上，博卓卡斯替看着满地的残骸，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不讨厌不战而胜，但如果是因为出现了更加强大的敌人，而导致当前敌人近乎覆没，他宁可继续对上最初的敌人。
虽说看数量，只是一支五十人编队的队伍，但这种非人才能造成的伤势，勾起了一部分人对于过去惨无人道待遇的回忆。
离开了弥赛亚，叶莲娜反而变得更加镇静，她走到视野内看似身体最为完整的维多利亚士兵尸体前，拿走其身上的名牌，因为是不认识的名字，所以只是收起来不再在意。
她摘下面盔，面目全非的脸不妨碍叶莲娜通过特征辨别种族。
诧异的情绪划过心脏，叶莲娜发现了意外的情况，连续翻找了几个尸体，最终得出了答案：“这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是萨卡兹人。”
为什么一支维多利亚军里会有那么多萨卡兹人？
父女二人相视一眼，想起了弥赛亚前段时间带回来的情报。
卡兹戴尔的摄政王特雷西斯夺得政权后，放弃了失去价值的卡兹戴尔，带着重兵前往维多利亚，隐藏在幕后不知目的为何。
“可能，还有，萨科塔人。”博卓卡斯替沉吟片刻得出另一种答案。
萨科塔人的光环不是与生俱来的人，又或者说不是萨科塔人生来就是萨科塔人。只有当他们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象征着种族身份的光环才会出现在头顶，一生一世陪伴着主人，哪怕是矿石病也不能夺走光环。
但萨科塔人死后，光环也会伴随离去。这个过程不是一瞬间的，而是缓慢的，结果不会改变。
联合从谢拉格人口中得到的所谓目的，讨伐伪神。
从敌人口中得到的目的，是真实的行动目标吗？
思索也不忘观察周围的博卓卡斯替，察觉到不正常的声响，下意识拿捏着力度，将长戟当做一次性消耗品，击倒了两人抱粗的大树，将落魄的恩西亚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作为唯一心理安慰的冰镐死死攥在手中，哪怕弄伤自己也不放开。
“恩西亚？”叶莲娜上一次来，与恩西亚有几面之缘。
比起恩雅和恩希欧迪斯，叶莲娜更乐意与她交谈。或许是因为恩西亚和弥赛亚，作为普通人却坚定不移支持着改变感染者处境的做法。
“她是？”
“姑姑的侄女。”
恩西亚似乎被博卓卡斯替这一戟吓蒙了，一直愣愣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连叶莲娜都察觉到恩西亚的不对劲，小心走过去，身上的特制装置一直处于全力运转状态下，随时都能阻止进攻。
“恩西亚？”
恩西亚没有回应她。
隔绝温度的手套强行捏住她的下颚，强迫恩西亚直视叶莲娜。
叶莲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恩西亚的状态，恩西亚似乎没有认出她，又似乎认出了她，一直在自言自语说着听不懂的话，没有了最初见面时的爽朗。
就像是见证了生命无法承受的恐惧，而让大脑半宕机，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一直在恐惧中不断徘徊。
恩西亚或许已经疯了，就算没疯，也距离疯掉不远了。
半疯的恩西亚不会反抗，只会颤抖，等到博卓卡斯替走过来时，眼珠子瞪得老大，尖叫了一声，昏厥了过去。
“叶莲娜，把她，带过来。”博卓卡斯替的面色从所未有的凝重，“恐怕，这次，我们，有麻烦。维多利亚军，放出了，不该放出，的东西。”
第264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身陷重围
面对狂奔而来的雪怪，恩希欧迪斯本就苍白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他没有办法退缩，族人刚离开没有多远，如果他倒下了，这群难以杀死的怪物下一个目标就是族人。
忍着大脑传来的剧痛感，从第一次遭遇这些雪怪开始，大脑就开始出现难以理解的片段，画面扭曲，声音吵杂嘶哑。他身体迟迟没有得到恢复，就是这份剧痛带来的后遗症。
似乎这些怪物本身就带着某种信息，只要接近就会强制传输到大脑里，摧毁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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