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仪织
贞德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罗曼也可以欺骗玛修，让她一直沉睡下去，等到一切结束以后，找到了可以治疗她的身体的办法，再重新把她唤醒。
但是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实际上贞德认为已经找不到可以治疗玛修的身体的办法了，因为玛修并非刚刚才诞生的个体，而是在更早之前诞生实验品，而迦勒底是阿尼姆斯菲亚家的财产。如果真的有办法治疗玛修的身体，那么罗曼早已经动手了。
第841节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值得期待
——“你快要死了。”
“我快要死了。”
——我当然知道。
玛修当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玛修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玛修不是正常成长的个体，而是为了实现“亚从者计划”而诞生的试管婴儿，甚至连普通的试管婴儿也比不上。
普通的试管婴儿也会有一段正常的成长过程，然后正常地长大，接着正常地衰老，最后死亡。
但是玛修不同。为了让身体更加适应英灵的力量，玛修的成长经过特别的手段精密调整，完全违背了人类自然成长的规律，而这样做的结果则是导致玛修的身体寿命十分短暂，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肉体将会加快崩溃，迎接死亡的到来。
没错，玛修之所以会沉睡在生命维持装置中，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意外，而是寿终正寝。
正因为这样，所以罗曼才找不到可以延续玛修寿命的办法。
这个世界上不乏有想尽办法延续自己寿命的魔术师，但是他们都不得善终，而迦勒底也更不允许唯一的适格者遭到破坏。
故而，玛修的生命问题，最后无法得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你是否怨恨过命运的不公？你是否妒忌他人的幸福？你是否哀叹生命的短暂？”
“我……”
玛修难道对所有一切都没有怨言吗？
或许在诞生下来的时候，她对此毫无感觉，因为她是一个纯洁的婴儿。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方便的问题，大家将玛修“保护”得很好，好到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人类可以活到一百岁，她不知道自己只有十八岁的寿命，她不知道外面花花世界的精彩，更不知道她的命运令人悲叹不已。
一无所知的人，有时也是幸福的。
等到玛修成熟的时候，罗曼出现在她面前，告诉了她这个残忍的真相。
“很抱歉，玛修，今天是你的生日，本应该给你好好庆祝才对，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一直在隐瞒你……你只能活到十八岁……不，这种说法也不对，你不是通过正常成长的个体，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还要更短，大概就只有十年的时间。……嗯，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吗？抱歉，大概就是，你很快就要死去了。什么也没有，不能再活下去，再也吃不到美食，也勿看阅读书籍和观赏电影，沉睡以后再也无法苏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我也未曾体会过真正的死亡——对不起，玛修。”
那个时候，玛修不懂罗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可以看到罗曼的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这种悲伤也感染了玛修，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就哭出来了。
为此，罗曼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玛修哄回来。
“对不起，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说了这些话，嗯，你还是不懂这些吗？总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时候就算怨恨我也没关系，我对此毫无怨言。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有什么愿望吗？想要什么东西？一本书？或者是什么玩具？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会去做。”
“我想……”
……
“你是什么人？！”
玛修从回忆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有被人引导的痕迹，加拉哈德的灵基已经对她发出了警告。
——是有高明的魔术师潜入她的梦境。
黑暗的梦境出现了光彩，有人出现在玛修的视野中，竟然是——罗曼？
对了，罗曼医生本来就是一个魔术师，现在已经和梅林融合，进入梦境也是轻松做到的事情。
“罗曼医生。”
“是我，玛修。”罗曼站在玛修的面前，他悲伤地垂下眼帘，“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是什么事，罗曼医生……”
玛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上一次罗曼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就正是告诉她命不久矣的事实。
“实际上，你是我亲手制造的个体，从头到尾，从诞生之前，就已经被我设定好了。没错，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无法正常长大，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无法长大成人，所有一切都出自于我的手笔。”
“什么……罗曼医生……”突然，玛修的心中闪过一阵警惕，“不对，你不是罗曼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眼前的“罗曼医生”咧开嘴笑了，“我和你一样哦，是比你更早的……”
“罗曼医生”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犹如老坏的磁盘：“这样啊，这个已经无法说出来了吗？真有趣，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才能够在你的身边度过这段岁月。真可怜，他亲手将你制造出来，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最后，“罗曼医生”笑起来了，笑得无比阴森恐怖，负面的情绪让梦境的周围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们真正相认的时候，也是我们永别的时候。这一次的见面就到此为止吧，玛修·基列莱特，到那个时候，你就拥抱着绝望死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人型发出了压抑的、畅快的笑声，在梦境的世界中不断回荡。随后，它的身影开始融化，就好像太阳下的巧克力一样，融化成一团黑泥。
隐约间，玛修感觉到自己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色的亮光。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久久没有消失的笑声，玛修的内心感觉到一阵刺痛。她既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愤怒，反而是一丝丝的悲哀从心中泛起。
“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玛修翻找了自己的记忆，却依然找不到一个相同感觉的熟人。
是错觉吗？
想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没有答案。
……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境的世界破碎，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玛修，是时候醒来了，你还好吗？”
玛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眼前。她的视界被透明的红色填充，因为长时间的睡眠，视线还没有恢复，短时间之内无法判断眼前的人影是谁。
不过玛修的意识十分清醒，所以她几乎在第一眼就确定了这个人是谁。
“罗曼医生？”
“没错，是我，看来你的意识很清醒。不过还不能出来，要稍等一下。脉搏正常，心跳正常，体温正常。玛修，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外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很好，罗曼医生，我的视线也恢复了，现在能够出来了吗？”
在恢复的视野中，玛修看到了罗曼医生的背影。随后，罗曼医生转过身来，他的手中已经捧着一件白毛浴巾了。
“没问题，你稍等一下。”
罗曼在营养仓旁边按下按钮，玛修很快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随后包裹着她的红色碱性溶液就消失了，光溜溜的玛修就站在营养仓里。
罗曼打开营养仓，让玛修重新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她走了出来。
“看来恢复得不错，玛修。”说着，罗曼将浴巾递过来，被玛修接过。
“我感觉到状态很好，已经可以继续战斗了。罗曼医生，第七特异点已经解析出来了吗？”
玛修想起了自己沉睡之前和罗曼的约定，要在第七特异点出来的时候把她叫醒。说实话，她现在有点紧张，担心罗曼会食言，担心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似乎看出了玛修在担忧什么，罗曼说道：“不用紧张，玛修，我难道还骗过你吗？”
“魔术师S……”
“咳咳咳，这件事不算……算了，反正也是我的不对。哼哼。”罗曼握着拳头在下巴，“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哦，玛修。第七特异点……怎么说呢？还没有解析出来，不过很可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实际上，你沉睡的时间不算太长，连一个星期也不到。但是遗憾的是，特异点解析在两天前就毫无进展了，我们知道就算再怎么浪费时间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所以干脆就放弃了。”
“……放弃了？”
放弃解析第七特异点，岂不是代表着放弃拯救人理，迦勒底等待世界末日到来吗？
不过玛修发现罗曼的情绪并没有那么悲观，当然，也乐观不到哪里去，轻浮的脸上带着严峻之色。
“但是，放弃解析特异点并不代表放弃拯救人理，玛修。以前我们灵子转移的时候，是将特异点解析到了一个安全的程度，然后顺利地将人转移到特异点。但是这一次不同，特异点的解析出现了问题，我们可能连灵子转移都成问题了。没错，我们现在的问题出现在第一步——如何顺利转移到第七特异点。如果连这一步都做不到，修复特异点就更是痴心妄想了。解析特异点的难度是一点，时间也是另一个问题。玛修，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加快时间修复特异点，人理烧却就要完成了。”
除了技术上的困难，还有时间的逼迫，让大家不得不跳过解析特异点这个步骤。以往灵子转移能够将迦勒底小队转移到特异点，就算出现误差也不过是有人出现在高空中。但是这一次不同，能够安全到达也成为问题，或许在转移的时候，人就会在未知的时空中消失了。
“罗曼医生，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嗯，已经没有办法了，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实际上大家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再不停下来，可能连维持迦勒底工作的人都没有了，过去的一个星期了，大家的身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这还是多亏了罗曼这段时间的努力，如果不是他对迦勒底工作人员的身心照顾，就算身体的健康可以维持，心理健康也会成为问题。实际上已经有不少有出现了抑郁症的预兆，大家还抱着“只要修复最后一个特异点就得救了”的想法，才一直支撑着他们工作。
“玛修啊啊啊啊！！”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门外的立香往这边跑过来。
“喂，这可是电子门，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爸你给我让开啊！”
“隔离室不要这样吵吵闹闹的，至少也要消毒以后再进来。”
“你再啰嗦的话，我一定会揍飞你哦。”
“……”所以说，迦勒底有立香这个孩子在，所长还真是辛苦了。
“玛修！”立香朝着玛修扑了过去，将玛修按在地板上，她的脸在玛修身上蹭来蹭去。
“啊，前辈！不要这样。”对于立香的突然袭击，玛修根本就无力反抗，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就让立香停下来了，“我还没有穿衣服呢。”
“穿衣服？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一直都有赤裸相待……”话还没说完，立香的双眼就充满杀气地往回瞪去。
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在大闹的罗曼，突然就感觉自己陷入蛇窝一般，全身被冰冷的气息束缚了。
“老爸，你给我滚出去啊！！！”
也不知道后面甩了什么出来，反正罗曼还是觉得逃命要紧。
作为一个医生，竟然被病人及其家属从隔离室里赶出来，这……算是医闹吗？
“玛修，你能康复实在是太好了。实在是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前辈，我们只是分开了一个星期。啊，也是呢，我竟然和前辈分开一个星期了啊。抱歉，因为我一直在沉睡，所以也不知道我们分开了多长时间。不过能够见到前辈实在是太好了，真希望可以和前辈一直生活下去。”
少女雀跃的声音从隔离室里流到外面。
“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放心吧，以老爸的水平，一定可以完全治疗你的身体，老爸不是最好的医生吗？”
“嗯，罗曼医生是最好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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