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上藤乃的幸福理论 第36章

　　两仪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察觉到自己能够发现这件事情的，但是这突然展现在眼前的一幕也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她朝前踏出一步，俯下身子来用手指蘸取了一丝血迹。

　　黏黏的。

　　“两仪小姐，你究竟是——”

　　浅上藤乃一路跟着两仪式，但是依旧没有她跑得快。在两仪式赶到目的地之后，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跟了过来，弯着腰喘着气，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个叫做两仪式的女孩站在了血泊之中。

　　藤乃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团，她的视线忍不住地朝外飘散，但是那一团猩红，同时又瘫软地不成人形的肉团就躺在那里。

　　没错——肉团，只有这样的称呼才能说明了，血液溅射地到处都是，然而那一团人体也在同时变得瘫软。藏在肉体之中的骨头究竟碎成了什么样子呢？这一点不得而知，但是浅上藤乃能够肯等的事情是，躺在地上的那名少女已经死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掏出手帕擦干了手指之间的血迹，两仪式嫌弃地从尸体旁走开了。

　　“是她自己从大楼上跳下来的吧，真是奇怪。”

　　浅上藤乃咽了一口唾沫，三个月之前的不好回忆又一次在脑海中播放了出来。

　　只不过与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浅上藤乃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

　　她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下意识的想要报警，却被两仪式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出声。”

　　她说。

　　“向上看。”

　　浅上藤乃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分明看到，在巫条大楼的顶端，半空之中，纯白色的幽灵在阴沉的晚霞之中飞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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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章二 特训

　　“说白了呢，虽然你的能力称得上是‘魔眼’，但是实际上只是从眼睛发动的超能力而已，大部分的魔眼都是这样的功效，那并不是眼睛自带的功能，而是身体之中的某种概念通过眼睛被发射出来……这样说你能懂吗？”

　　浅上藤乃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概是思考了好一会之后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

　　1998年7月11日。

　　已经被废弃的集装箱堆放区中有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梅雨季节还未曾结束，满地都是被雨水冲刷下来的铁锈干涸之后凝固在地面上的惨状。

　　浅上藤乃有些不敢看向那些颜色鲜明的东西了，尤其是铁锈的颜色更加容易让她想起十天前跟着两仪式一起看到的坠楼尸体。

　　虽然被桐也叮嘱了不是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要掺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具体细节交给警察处理就好，但是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尸体，那种影响就像是阴影一样永远的被浅上藤乃记住了。

　　“桐也君……桐也？”

　　“嗯？”

　　“两仪小姐……不需要特训吗？”

　　同样是在进行魔眼的训练，但是两仪式只在街道上坐了一个下午之后就基本能够掌握魔眼的运用了，这一点让身为优等生的浅上藤乃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也会暗自感叹这就是天赋吧。

　　“两仪的魔眼发动条件和你的不同，她只要掌握了基本的开合就可以了，但是你的所有发动方式都和自己有关。如果要说的明白一点的话，那么她就是战士，而你是术师，两者有基本的区别。虽然这和天赋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更大的关系在于放下心中的芥蒂。”

　　桐也指着不远处被放置在了集装箱上的一排空易拉罐。

　　“魔眼和魔术不同，魔眼部分的魔眼其实也可以算是超能力的一种，而不是像魔术一样，在人类繁多的地方使用就会变弱，需要依靠神秘而苟延残喘。同样的是，这种能力中部分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你的魔眼正好勉强算在其中。”

　　“尝试着用魔眼的力量把那边的空易拉罐全部拧掉吧，慢慢地，不用紧张，想要保护自己的话有些时候就得伤害别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赤红色的眼瞳被红绿色的卷曲螺旋所替代，这是浅上藤乃所能够掌控的最大幅度，也就是在不扭曲任何东西的前提下将魔眼控制在开启的状态。

　　从小的时候开始，浅上藤乃就能够偶尔扭曲一些东西，这种能力被封存到了现在，就像是久病的患者一样，不去做复健运动的话是不可能在十几年之后仍旧如臂指使的。

　　在浅上藤乃的视线之中，眼前的易拉罐正在逐渐的又立体转化为平面，并没有将一整排全部纳入其中，而是单个地进行纸片化。

　　就像是用手放在平面的纸张上，让后弯曲手指，摩擦力会带动纸张朝着手掌中心聚拢，而被画在纸张上的物体就同样会跟着纸张一起被扭曲成不规则的模样——

　　“左眼左回旋，右眼右回旋，同时发动就能够将物质碾灭，所谓的歪曲魔眼实际上就是这种超能力呀，在小部分的扭曲藤乃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必须要告诉你的事情是，你的魔眼没有办法扭曲概念性质的东西。灵魂、因果、思想等等，这些东西你都不能够进行扭曲，但是除了概念性的东西之外，只要你认为能够扭曲的东西就能够将它完全扭断。”

　　桐也笑着指了指机不远处的宽展大桥。

　　“藤乃，在主观上你觉得你能扭断长达十公里的大桥吗？”

　　“欸？”

　　一声惊咦从桐也的身边传到耳朵里，浅上藤乃有些危难地皱起了眉头：“那是不可能的吧？再怎么说一个人的力量也太过渺小了，像是那种东西就只能使用机械吧？”

　　“两仪那个家伙只要想的话，就算是宽展大桥也是能斩断的哦？信不信？”

　　“桐也说的话当然相信了，但是再怎么说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抬手揉了揉浅上藤乃的脑袋，桐也指着不远处的废弃集装箱：“万物皆有破绽，直死之魔眼就是通过开启魔眼，发现这些东西的破绽——也就是‘死线’，通过将其斩断从而直接使物体达到死亡的能力，就算是在人类主观上没有生命的东西，只要又死线的存在就是能够斩断的。”

　　“而你的能力——‘扭曲’这一概念如何使用则取决于你认为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拧断易拉罐这种事情强壮的人类可以做到，拧断集装箱也可以通过魔术或者机械来做到，这些事情都是可能的，只要再想想的时候将自己比作那些东西，那么自己就能够做到，这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信任。”

　　“自己对自己的信任？”

　　“没错，理论上所有的物质都是可以通过歪曲魔眼进行扭曲的，但是如果你从心里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如何做到让自己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说，如果像桐也说的一样，在我看到之后，认为可以做到，就能够扭曲吗？”

　　“不……并不是这样，这个时候你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另一个，也就是负荷。再强大的机器在高速运转的时候也会过热，而你的眼睛作为发动魔眼的渠道，如果超过了你自身的负荷，严重一些会烧穿视网膜，轻一点的话就是降低视力了。无论如何，都还希望你不要做能够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我就是因为魔眼对自身的负荷太大，所以才不得不把魔眼进行移植的。”

　　桐也绕到浅上藤乃的背后，伸出手掌来捂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你的两只眼睛实际上是不同的魔眼，只是因为同时在你的身体上，才构成了‘歪曲魔眼’这一独特的现象，像是这样遮住一只眼睛，然后使用另一个眼睛发动能力的话，就是单方面的回转了。没错，就像是滚动的仓鼠球一样，并且速度会越来越快。”

　　话音未落，摆放着空易拉罐的集装箱的前段猛地一颤，随后像是翻身的海豹一样一个旋转，整个集装箱就像是被谁用极大的力量拨动了一样，猛地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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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章三 原始冲动

　　“你知道吗？人类自古以来就向往着天空。想要朝着高处飞翔，想要以神明的视角来俯瞰大地。”

　　“但是果然是不可能的吧？人类是生活在箱子里的生物，一旦走出了箱子，不但没有办法成为神明，反而会因为失去了枷锁而成为怪物。妄图以人类的身姿去获得神明的能力，无一例外都会死的很惨吧。”

　　1998年7月12日。

　　伽蓝之堂。

　　“橙子，跳楼这件事情可以算是自杀吗？”

　　身体靠在门板上，两仪式双手抱胸，低着头看着被放在办工桌上的咖啡不断地冒出烟雾。

　　“说什么傻话呢，式，跳楼这件事情可是介于自杀和事故之间的暧昧存在哦？想要对事故进行伪造，从楼上坠落也是方法之一嘛。”

　　“之前出现的事情，坠楼而死的女性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了吧，巫条大楼的坠楼事件从六月份就已经开始了，真是危险的事情呢……死者都没有吸毒的症状，同时也没有参加邪教，或者是自虐和自杀倾向，但是光凭借这些事情去判断自杀也是一件暧昧的事情。”

　　“嗯？为什么这么说。”

　　“原始冲动啊，人类自古以来就对天空有着向往。硬要举个例子的话，除了天生的恐高症之外，小学的时候站在高楼上往下俯瞰的时候，都会想着‘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呢’这样的想法吧？”

　　“会死的，毫无疑问的。”

　　“这一点你可就错了哦，式。并不是‘会死’，因为在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个结果，所以并不会去做，只是在享受那种从上往下看的俯瞰的姿态罢了。人们并不会刻意的去实验这件事情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为常识早就已经被刻印在了记忆之中——”

　　苍崎橙子轻笑了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但是呢，人类往往也会幻想自己会飞翔这种事情，尤其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产生了‘幻视’——我能走下去，我能飞起来。在那个时候最原始的冲动就会让人类忘记了常识。”

　　“也就是说，在路过的时候突然认为自己能够飞起来，所以就站在了巫条大楼的最顶端，从上面跳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离谱了，小学毕业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判断吧？——人类是没有办法飞起来的，一旦产生了这种不可逆转的错觉，‘幻视’就会变成‘死视’，最后造成这种后果罢了。”

　　“没错——实际上就是这样。”

　　两仪式猛地抬起头。

　　苍崎橙子轻声地喃呢着：“不是因为想要死去，而是因为……没有飞起来而已。”

　　“说什么傻话，跳楼事件直到第八个人就结束了。”

　　“第八个？”

　　“啊，因为我看到了，漂浮在天空上的幽灵就只有八个，那个叫做浅上的家伙也看到了。”

　　“真是让人大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浅上藤乃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呢。从见面开始你就不会遏制自己的杀戮冲动，直接的问我有没有杀人的工作，而藤乃那孩子则是拼命地隐藏自己的杀戮冲动。”

　　“才没有啊，我和浅上。本质上就是相同的同类罢了，杀人鬼之间会相互吸引，直到最后也会相互厮杀的。”

　　“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到哦？式。给你一个忠告，无论如何都不要想着杀死浅上藤乃，同类之间的厮杀最终只会带来悲惨的结局，更何况——你想用直死之魔眼杀死那个孩子的话，有人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一个人一生只能杀死一个人是吧？等到真正把那个乖乖女视作敌人的时候，就不是单纯的杀戮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理解的方面完全错了啊……现在你和浅上藤乃可不是敌人，至少还没有发展到要相互厮杀的境地，我就不说那么多了吧。更加重要的事情是……眼下的事件……”

　　“我不是说了吗？等到第八个人死掉的时候就会暂时结束了吧，去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能够毫无波动地看着与自己完全不想干的人去死，这还真是你的作风呢，但是呢，式——”

　　苍崎橙子晃了晃手中几乎已经见底的咖啡，一旁的咖啡机也几乎已经空掉了。

　　“干也，倒咖啡。”

　　两仪式轻声吩咐了一句。

　　电视仍旧在轮换的播放着新闻，整个伽蓝之堂都寂静了下来，两仪式皱起眉头，似乎是对坐在那里的黑桐干也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而生气。

　　紧靠在沙发上，像是僵硬掉的尸体一样的身体被两仪式随意地推了一下：“什么嘛干也，没有听到吗？”

　　要怎么形容那种画面呢？柔若无骨的人体——没错，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大概就是那种样子吧，对外界的任何命令都无动于衷，就像是关节被上了油的人偶玩具，四肢在可以扭动的范围内随意地曲折着。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坐在那里的黑桐干也也只是跟着两仪式轻推的方向倒了过去，身体倒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喂，干也？”

　　两仪式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向苍崎橙子。

　　“橙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喝干了咖啡杯里的最后一点咖啡，苍崎橙子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托起下巴有些担忧地看着昏迷过去的黑桐干也，轻声说：“我们家的小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