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月寒枫丶
很显然，这一刻就像是按下了静止键。那些曾经的同学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对她这种存在抱有极端厌恶的、带有这种表情的“敌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被掠夺的世代。
“你们……”延珠张了张嘴，脑海一下子陷入了空白。
“你是‘被诅咒的孩子’对吧？”没等她把话说出来，一道饱含愤怒的话语便强横地插了进来。
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延珠瞬间睁大了双眼，手上拿着的面包也再次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如同机器人一般，缓缓转过头，顺着刚才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嫩又熟悉的脸庞。
山田嘉河，五年一班的班长，褐色头发，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
不过，此时那双褐色的眼眸里，满是看见敌人时才会有的愤怒，整个人与平时那副令人安心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我……”延珠想要否认，可是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因为对方所说的——是事实。
“小孩子不能说谎”这是莲太郎一直以来跟她说的话。
然而，延珠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犹豫不定的模样正好坐实了流言，让整个班级里的绝大部分人都相信自己看到了“真相”。
顿时，一道道目光变得更加不善起来。
“我……我……”延珠嗫嚅着，全身都在发抖，背上的小书包在此刻似乎有万斤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个人。
小舞，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娃娃头女孩，她最好的朋友，平时两人最喜欢在一起讨论《天诛少女》这部动画的剧情。
不过，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此时也是一脸的惊慌。在自己望过去的时候，她明显缩了缩身子，咖啡色的眼眸下意识闪烁着，缓缓低着头，似乎不想与自己相认。
“小舞……”延珠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不过那莫名的距离感却让她有些绝望。
而看到她的动作，班级里的其他人仿佛以为这是某种“进攻”信号，一个个忍不住向后缩着，似乎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你这个怪物！快离开我们的学校！”班长嘉河显得极为有“勇气”，指着延珠呵斥道。
“没错！我妈妈说你们这些受诅之子身上都有致命的细菌，会把人变成原肠动物！快离开这里！别再害人了！”
“什么？！她之前还给我吃过她的东西……”
“她也碰过我的手……”
“快把她的桌子扔出去！”
“我……我不敢……”
……
有人开头，恶言便如同洪水一般决堤而来。
望着那些曾经的同学，延珠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鼻子酸酸的、堵堵的，又好像有火在烧。
“蓝……蓝原同学”这时，一旁的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擦了擦眼泪，延珠缓缓转过头。
五年一班的班主任，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呃……”在延珠看过来的时候，对方也很明显地缩了缩身体。
不过好歹是成年人，虽然心里有些慌，但是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
“蓝原同学……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知道。等会我打电话叫你的监护人来接你，你现在可以先……”
可还没等他说完，延珠便摇了摇头，语气哽咽地拒绝道：“不……不用了！我……本小姐可以自己回去……不……不用麻烦了。呜……”
话语刚落，她便转过身，再次擦了擦眼睛，哭着沿刚才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蓝原同学……”中年人伸出手，却只能看着那颠簸的小书包与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他沉默了一会后，来到延珠刚刚站立的教室门口。
结果，也只看到了被孩子们隔离起来的……那一张被视为“污染物”的课桌。
第17节 第十六章 芽衣的考验
前往圣居的道路上，芽衣正坐在一辆高级轿车的后座上，而此时坐在她旁边的，则是右手绑着绷带的雷一。
经过半天的治疗，雷电家的人除了芽衣的三叔和二伯由于伤势较重得住院观察之外，其他人……包括芽衣的父亲雷电敬太和专属女仆雷一都办理了出院手续，选择回到家中静养。
对他们来说，身为雷电家的人，世代从军，若是因为区区骨折而像个老人一样住院几个月，那还真是丢尽了家族的脸面。
越老的世家，越是看重这一点，好像家族的荣耀比个人的性命还重要，谁人劝说都不听。
对此，芽衣心里虽然嗤之以鼻，觉得这样太过迂腐，但是表面上却表示尊重。
毕竟有些事心里想想就好，一旦说出来的话就是罪过了。
……
“大小姐，您真的决定要成为圣天子大人的护卫官吗？”
先不管前座上那正专心开着车的家仆，后座上，自从芽衣上车后到现在，雷一便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活像一个好奇宝宝。
“嗯”芽衣点了点头，将视线从车窗外繁荣的街景移到了雷一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怎么？你也和父亲一样觉得这件事太草率了？”
“不不不……”雷一连忙摆了摆左手，同时脑袋也一晃一晃的。
“既然大小姐已经决定好了，那么雷一自然不会发表意见，只是担心……”
说着说着，雷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犹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见此，芽衣嘴角微翘，突然伸出手捏住了那张滑嫩的脸蛋，开始蹂躏起来。
“真没想到雷一的皮肤竟然保养得这么好啊，这手感……啧啧。”
“哒……哒肖杰！”
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雷一那双玛瑙般澄澈的黑眸此时睁得大大的，脸颊被芽衣捏得连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
好好的过了一把手瘾后，芽衣松开了自己的“魔爪”，对着面前那幽怨的少女微微一笑后，转过头再次望向了窗外。
“雷一，你跟我多久了？”
听到芽衣的询问，雷一顿时回过神来，没有去在意滚滚发烫的脸颊，正襟危坐着，同时扫去心里的绮念。
“八年了，大小姐”她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八年……也就是说我九岁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了”芽衣喃喃自语着，眼眸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雷一点了点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我十二岁，所有家人都丧生于第一次关东会战中，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后来幸得雷电家收养，被家主大人赐名为‘雷一’，成为大小姐的贴身女仆，见证了您从默默无闻到震惊日本的天才之姿……”
说到这里，雷一抬起头，望着芽衣那张美丽的侧颜，眼里满是崇拜。
“能够服侍大小姐，真是雷一此生最大的幸运。”
“是吗？”芽衣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车停了下来，芽衣歪过脑袋一看，发现在等红绿灯。
沉默了一会后，开始步入正题。
“那么，雷一你恨原肠动物么？”芽衣转过头，盯着雷一的眼睛问道，语气平淡如水。
“原肠动物？”雷一微微一愣，随后低下头，不敢与芽衣对视。
见此，芽衣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上了一丝温柔。
“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得到芽衣的安慰，雷一缓缓点了点头。
“恨，怎么可能会不恨。原肠动物杀死了雷一的父母，夺走了雷一原来的人生……那一段时间，雷一每次闭上眼睛，眼前都是父母惨死的模样……”
少女低着头，左手紧攥着女仆装的裙摆，肩膀微微颤抖着，语气充满了悲痛。
“您知道吗？大小姐。雷一很庆幸自己来到了雷电家……真的，除了报答雷电家的收养之恩外，雷一最大的夙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参军，在自卫队中磨练自己，来日在战场上将那些原肠动物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为父母报仇……”
看着面前那低着头浑身颤抖的雷一，芽衣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拍了拍她的肩膀，以此安慰。
在她的记忆中，雷一还是第一次这样激动。
哀痛过后，雷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大小姐，雷一失态了……”
看到雷一那通红的眼角，芽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不过就算没有机会参军，而是被家主大人派到大小姐身边服侍，雷一也很高兴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这时，似乎想起了自己刚刚话语中的漏洞，雷一又连忙补充道。
“嗯，我明白”芽衣点了点头，突然有些神秘地说道：“相信我，雷一，你的夙愿……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大小姐……”对此，雷一深受感动。
这时，芽衣再次歪了歪脑袋，望着不远处的红绿灯，发现上面的数字还有近半分钟。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芽衣再次转过头，这次的语气有些郑重。
“大小姐请说”雷一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讨厌受诅之子吗？”
说完这句话后，芽衣紧盯着雷一，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受诅之子？”雷一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困惑，“您是指那些体内有着原肠病毒的孩子们么？”
“嗯。”
“应该……不讨厌吧”雷一短暂思考过后，说出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为什么？”芽衣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松了口气。
“要说为什么……原肠动物是原肠动物，受诅之子是受诅之子，雷一这点还是分得清的。杀死雷一父母的是那些嗜血、无情的原肠动物，而不是那些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的可怜孩子们，到底该恨谁雷一心里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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