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子无
丝瓜瓤补上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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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按照照例做好的饭食，王磊站在窗口帮忙打饭。
今天四道菜，大盘鸡、啤酒烧鸭、芹菜豆腐、西红柿炒蛋。
荤菜素菜全有，菜式光看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工人们拿着碗排着队，热情高扬，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来这儿干活全是为生活奔波的，一开始只想随便凑合，能吃饱饭就好，对食堂没太多要求。
但没想到石头厂的伙食竟然这么好，不仅每天变着花样做菜味美，还干净卫生。
有这么一个盼头，有时工人搬着石头做了一上午活，胳膊老泛酸了。
甩了甩坐在石头上休息，此时脑海里浮起即将到来的午饭，顿时身上有了力气。
大家喝酒的喝酒，啃骨头的啃骨头。
最后一名到场的工人才堪堪到场。
一个老头，他叫马维今年七十高寿了，专门收拾碎石块这种体力不大的活儿。
每天工地切割机碎着石头，石头搬运到卡车上。
剩余边边角角的碎石头遗留在地上，需有人收拾。
本来工地是不收老人的，哪怕是轻体力活。
不过马维是阿壮介绍来的。
老人膝下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想挣点钱过好些日子，考虑了一会儿宋老爷子擅自主张同意了。
“来，多出来的一碗。”
马维刚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王磊就端着一碗鸭子肉走了过来。
“啊，这个使不得。”他手里已经有一份鸭肉了，怎么还好意思吃第二碗，这会被其他人说闲话的。
“没事，多出来的一份不是特殊待遇，拿着吧。
宋爷爷中途有事回面馆来不及吃，临走之前说留给你的。”
王磊笑着说道。
昨天老爷子不当电灯泡跑去收拾厨房，今个临时又回去面馆，让自己以此为理由多端给老人一碗啤酒烧鸭。
马维性格要强，不用这种方法，他不会要的。
“小老板，你吃你吃，我不用我不用。”
“我哪还吃得下，早吃饱了，你就拿着吧。”
周边工人全走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拿起碗往宿舍走。
老人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碗小心翼翼放回桌上。
“那行……那我吃了？”
“吃啊，这鸭子很肥的，啤酒烧得入味了，很好吃的。”
“老板每次回来，菜比平常丰盛太多了，也太花钱了。”
“钱嘛，这东西该花就花，没必要省。
你没听那些卡车司机说吗。
其它工地的工人，听到我们这里伙食这么好，个个都想跳槽到我们这来。
哈哈，不过今年招工收不下那么多人。”
老人被王磊滑稽的笑脸感染了，也忍不住笑了。
“王磊，我们不出去玩？”
这时，韩梦拉着小苏柔走了过来。
“大中午的，太阳这么毒辣，你想去哪？”
“你昨天不是说好今天去田地，带我们骑水牛的吗？忘记了？”
“又不是骑马策鞭，这么兴奋干吗。
先午休，等太阳光稍微不那么晒，我们再出去玩。”
王磊有些无奈的摇头，这家伙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睡得着就不会来找你了，无聊死了。”
“不用管我们，老人家你继续吃。”王磊摆摆手对马维说。
马维咽了咽喉咙，过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这大锅饭太香了，比我小时候好得不知道多少倍。
真怀念。”
“大锅饭？我听我爷爷说过，好像是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小苏柔捊着头发，看了过来。
“对，我小时候住在马崖口，不在泗沥县。
当时每家每户把铁具拿去炼钢，还得去河滩捞乌沙。
上头让我们把吃得不管是什么都上交，锅啊碗瓢盆都要交。
不许私自生火做饭，被抓到了就得饿一天肚子。”
“咧，这么严嘛？我爷爷说得跟您好像不一样诶。”
王磊插.话道：“每个地方规矩定得不一样吧，像我们学校现在不就开始补课了么，其它学校还没开始。”
马维接着说：“一开始大锅饭人人吃上白馒头，还是很好的。
可时间不久，白馍变成玉米面黄馍。
后来变成了红薯面馍，再黑馍馍也没了只有粥。
然后粥也越来越稀。”
“我记得好清楚，食堂墙壁上挂了一大串竹子做得板子，一寸长每家一天拿一块。
带着板子才能拿到一瓢稀饭，一瓢也就两小碗。
我家七口人，奶奶躺在床上动不了，爹要干重活，他吃饱后剩下的才轮到我和哥哥妹妹。
我们喝完得很干净，等我们走了。
娘总是把木桶倒些清水，使劲涮干净。
再倒进铁盆里，用三个石头架起来烧开，就是娘的午饭。”
“怎么会那样？突然就没有饭吃了……”小苏柔低声道。
苏昌隆当年只是馋.肉，才偷人.民公社的鸡。
爷爷只是贪吃肉而已，改.ge开放后不至于饿得连粥都没得喝吧……
王磊解释道：“大锅饭当年就是这样，讲究人人平均分配，干好干坏一个样。
有的人偷奸耍滑不干活，就当癞子。
而不种田哪来的面和米？
马爷爷的故乡想必当初田里的收成就不太好，癞子又多，这么一搞没饭吃正常。
苏柔你爷爷出生在鞍城，那地方就没出过旱灾和洪水，所以吃饭是不成问题的。”
“喂喂，你怎么这么懂？”韩梦拾起桌子上的筷子捅了捅他。
“宋爷爷和我聊得比较多，另外这里要多动动，不然就会像某人一样生锈了。”王磊用食指顶了顶太阳穴。
“你！”
“我怎么了？我指名道姓了吗。”
“你就是在说我吗，你这人总对我使坏子，却对苏苏那么好。
不知道我哪得罪你了，上辈子欠的？”
“小梦。”被闺蜜拧了下胳膊，韩梦摊摊手：“好好，我不说了。”
王磊笑了笑：“马爷爷你继续说。”
他并非执意针对韩梦，只是偶尔逗一逗挺好玩的。
当然这不是有什么意思在里头，就像贺樱、唐婉一样，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过客，纯粹的路人罢了。
“没东西吃了，我们就挖野菜，野菜也很快挖完了。
实在没东西吃，人被逼急了什么方法都想出来。
上榆树摘榆钱，上槐树捋槐花。
啥都吃过，不知道突然谁说，榆皮可以吃。
家家户户拿着镰刀去村头，刮榆树皮。
树皮用石磨碾，糊了掺一丢丢水放在锅里煮。
黏糊糊吃起来像红粉面汤。
可天一冷了，什么都没了。
最难熬的那年，冬天吃红薯面汤掺着麦芽{这里其实是麦麸，麦粒的壳不能作为食物的东西，马维是不知道这个词}，中午是碎米生汤兑干菜。
……
唉，真不敢想，现在能吃上这么好的饭，有肉吃啊。
更别说昨天是猪肉，今天是鸭子。”
马维说着低下头抿了口汤，眼角不禁有些婆娑起来。
“早过去了，马爷爷，放宽心。
如今多劳多得，按劳分配，这多好。
我们的食堂做得才是真正的大锅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