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荧自然也说了自己的请求，就结果来说，托马很明确的告诉她，帮助旅行者得到面见将军的机会并不算特别难，至少在她们能够做到的级别里，但整个稻妻希望被三大奉行引荐到将军大人面前又何止一人。
事实上，若非前段子与将军那一场遭遇，旅行者凭借自己的身份，想要见将军一面有的是门路可以施展，只不过现在对方恐怕早已将她列为了黑名单，不愿意再搭理。
神明的高傲对于凡人而言一向如此，或者说这也是她们所需要遵守的某种“规矩”吧，太过亲近于人类的神明反而是异类。
因此，不论怎么说，在稻妻城探完情况后，荧也需要去见一次神里家的大小姐。
这对于荧来说自然并无不可，她和那位白鹭公主又不是主人与狗的关系，一面未见，甚至半点事情没做就让对方无偿帮助自己纯属于做梦，相反之下对方派遣了托马来帮了自己不少忙，就冲这个她都得亲自上门感谢一番。
一路过来时，就着花狩令这件事，荧和托马开始了话题。
“你说花狩令呀，那确实是近几年稻妻闹得比较大的事情，谁也没料到每年都会举办的仪式，作为参选者的人居然逃得一个都不剩下。”
托马组织着语言，于此同时也看向了旅行者。
“你们也知道的吧，稻妻在雷神大人的执掌下，是希冀踏入「永恒」的国度，与看似无形实则「自由」无处不在的蒙德，乃至用「契约」规划国家大小事的璃月不同。”
“永恒并不是实质存在之物，而是一种概念。那么永恒究竟是什么呢？过于抽象的概念也让稻妻的学者众说纷纭，有说让稻妻维持一种静态，便可以任由时间的长河从两旁流过，唯稻妻岿然不动。”
在派蒙与荧有些讶异的目光中，他又再度开口说道。
“但也有人认为，稻妻存于永恒的镜面另一侧，在如今拥有神力赐福、神樱引导魂灵去往安息之所的大地上，每个人只需踏踏实实过好生活，直至步入理所当然的死亡后便可抵达「永恒」。”
“那、那稻妻的雷神又是怎么想的呢？”
派蒙紧张的看着他。
“永恒的学说最早归于初任的雷神大人，执行者乃是将军大人，不过在那之前，稻妻曾经历了苦厄的灾难，那位特殊的大御所大人也是在那时上任了，她的观点比起前面的两个学说显得很平凡。”
托马指着车窗外的田园风景，来来往往的妇女与孩子，发出嗡嗡响声的拖拉机，还有扛着农具辛勤劳作的农民。
“她认为稻妻在追求永恒的道路上，逐渐偏离航向，本应守护的人民在艰难险阻下，被磨损太多，独自前行于最前方的神明忽视了人民最基本的述求，毕竟对于仅仅是活着便需要耗尽所有力气的人而言，千载万世的亘古不变实在太过遥远。”
那对于他们来说不也就意味着永恒不变的苦难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在那样抗拒变化的城市中，贵族的孩子永远是贵族，农夫的孩子永远是农夫。
“或许你们并不清楚，过往的稻妻...每年的寒冬都是极为恐怖的，不管是对于人还是野兽而言，生存的物资都仅有那一点，而盗匪横行商路，三大奉行之中更有蝇营狗苟之辈，普通人家想要活下去食物几乎都只能供给于家内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唯有忍饥挨饿。”
这样的重压下，每一个老人当意识到再也无力支撑下去时，会孤身离开家庭，前往埋身之地。
“因此，她所做的为政举措很简单，那就是让无家可归者拥有工作与居住的地方，让每家每户吃得上饱饭，不必终日为下一餐而烦恼，到了冬天也可以住在家中好好活下去，而不是饱受病症折磨最后冻死在街头。”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似乎在透过如今繁荣的一幕看见过往那段过于凄苦的岁月。
“在她看来，唯有当人活得更加有尊严，更加毫无遗憾，不必再为最基础的温饱而忙碌至死。可以由衷的露出开心的笑容，一起为彼此的家园奋斗，为自己诞生于稻妻而感到自豪时，那便是不逊于永恒的场景。”
“只不过，那位大御所大人最终没能看见这份盛景，便被埋葬于神樱树下。”
“真是十分远大的理想...”派蒙看上去心情有些复杂。
“这份愿望被传递了下来，未曾褪色。”荧能感觉到，这片大地的万物都有着属于雷电祈的气息。
托马的笑声很爽朗，眼眸之中也带有纯澈的敬佩之意。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现在的雷神大人要收回心之花，这就是原因哦。”
“想要实现姐姐的愿望...并让她亲眼目睹现在的稻妻吗。”
这是很难反驳的理由，甚至荧无法找到不可的地方，设身处地的思考她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也正因此，摆在她面前的或许并非想象中的公义之路。
尤其是祈最后所说的，希望回归稻妻是否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在呢？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却是单纯出于私心，也即是不希望属于自己的祈被夺走。
她陷入了迷茫，如若自私的想，抢回本就属于自己的心之花这一点是正确的。
但这一行为是否让祈认可，又是否真的符合大义上的“正确”实在难以判明。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思考了一路，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稻妻城，光是门口那颗几近十来人合抱粗的樱树就让下车的荧与派蒙惊讶的不行。
“这是稻妻城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哦。”
托马站在她们身侧，带有些许欢快的语调说道。
“传言中那位大御所大人曾经拥抱过它，赐予了它护佑常人出行无忧，阖家团圆之类的祝福呢。”
那颗光是从外表来看就能让人感觉到敬意的神樱，此时正开着几簇色泽浅淡的樱花，围着树身还绑着注连绳。
“呜哇~真想上去抱抱它！”
派蒙一幅期待的样子，不过被眼疾手快的荧一把抓住了，托马也适时的提醒道：“神樱我们不能随便触碰，一般只有到祭典的时候，偶尔对巫女开放用于祈福仪式的举行。”
“是怕被人破坏了吗？”
旅行者抓着怀里动弹个不停的派蒙，随意的开口道。
“算是原因之一...不过一般来说，稻妻本地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唯有一些比较不讲规矩的异国旅客会干出在树皮上刻字或是写什么到此一游之类的东西。”
托马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指着正驻扎在神樱不远处的那群天领奉行，介绍道。
“虽然神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受伤，但说到底也是大不敬的行为，如果未经同意擅自上去触碰哪怕只是拥抱也会被当场拘留下来，具体看情况而定是半天还是三天的处罚。”
“那另外的原因呢？”
派蒙听到会被拘留稍微安分了点，转而好奇道。
“呃...这个就是比较让人难以启齿的了，不过稍微说一些倒也没关系，稻妻里还有一部分信奉树疗的人...他们认为通过将树当做按摩工具，不仅能治疗腰痛、头痛，还能吸收树木里面的精气，让人神清气爽...”
荧和派蒙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不过由于具体实施起来，一群以男性为多的人像是鬼兜虫一样扒在神樱树上，实在太过影响市容...咳咳，总之神樱明面上是不会被允许擅自触碰就是了。”
托马尴尬的挠了挠头，作为社奉行的一员他还真见到几个这样的家伙，最让人头疼的则是那位拥有鬼族血脉的家伙。
“他们之中还有一部分更为特殊的人群，有着十分千奇百怪的逻辑思维，既是那位大御所大人曾经抱过神樱，我也抱过神樱，所以等于......”
后面的话属于禁语，甚至路过的行人眼神已经变得不对劲起来，有几个一边回头看她们一边往天领奉行那里走去。
托马也识趣没再乱说，而是赶忙带着旅行者前往稻妻城的地标级建筑。
用于纪念已逝雷神所雕铸而成的神像。
穿着雪无色和服，双手做祈祷状的大御所大人，远远就透着温暖宜人的氛围，有着许多游人前往供奉或是参拜，数量十分之多。
而且与禁止触碰的神樱不同，如果是参拜者，神像的底座是可以触碰的，当然再往上不行。
而且处罚的力度还比触碰神樱来得更大，毕竟前者好歹可以编织借口混过去，后者你就是摸个脚指头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荧开始了排队，与派蒙一起等待了将近三小时后——
终于轮到了她们。
第268节 第十章 神像中的记忆（加更一）
循照着前面人的动作，荧拜了拜神像，随后伸出手触碰神像底座，闭眼等待那种所谓的神启。
据说有缘人可以在触碰神像的时候获得启示，接下来的一年也会顺顺利利，不过这种东西一向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传得玄乎，但实际真正获得神启的应该也寥寥无几吧......
在这样的念头刚诞生的下一秒，就有一股柔和但强韧的力量将她带入了某种梦境中。
天空蔚蓝，四周林立高塔，似乎位于某座肃穆森严的建筑物中，踮起脚尖可以发现外面的世界无比狭小，就像是活在鸟笼的人类乡镇。
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了轻快的拍掌声，还有少女柔弱又孤独的哼唱声。
“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
她回头看去，有一位藏在书堆阴影中的少女正独自的唱着生日歌，白嫩的小手正少有节奏感的拍着，往往是哼一句拍两下，哼两句拍一下的随意样子。
“祈...？”
荧走上前，但是对方并无反应，而是依旧轻轻哼唱着一人的生日歌，直到夜幕降临，她才停止单调的动作转而站起身，拾起书本来到月光洒下的位置，静静的捧着书翻阅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而且...这里并没有出去的通路，门扉被紧紧关闭着，四周也没有人会来，当夜幕降临时一切就寂静的可怕，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活着般。
她来到少女的身旁坐下，看着她翻阅的书籍，里面记载父母会为孩子庆祝诞生，而歌曲只是懵懂的少女随口哼唱的。
祈的阅读速度很慢，就像是依恋的一字又一字看下去，此时不管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直到天亮为止，少女除了偶尔换到光明照耀的地方外，很少行动。
荧也就这么看了她一整晚，心中有些难受。
但很快，门扉打开了。
就在荧认为是有谁来找她时，却意外的发现少女并无反应，似乎在她的感知中，门扉依旧紧闭着。
那扇门是为自己准备的。
荧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随后缓步向前，准备迈入门外的世界时，再度回首看向那个枕在手臂上，抱着书籍蜷缩于墙角睡着的少女。
她沉默了片刻，随后再度回到她躺下的位置，就这么陪伴着祈。
偶尔荧会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份不知道是过往还是现实的记忆，不过每次都会穿过虚无，只有叹息仿若禁锢于房间般。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对于祈究竟抱有的是怎样的感情呢？
因为作为心之花彼此陪伴那段时间，产生的相惜感，又在往后的与祈宝真正相遇后，一起经历那么多后好像理所当然的把她看成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独占欲吗...或许是吧。
但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哪怕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就像是自己下意识逃避了这个思考的过程，直接享受了那份有些过高的好感。
甚至现在阴差阳错下走到这一步，只能感慨一句缘分果真是奇妙的东西。
她望着睡着的少女，轻轻哼唱起她刚才的歌曲，庆祝着少女的诞生。
随后意识逐渐暗沉，再到眼前一亮，荧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收回手掌。
神像的材质似乎取于某种特殊的矿物，如今掌心仍然留有某种浅淡的就像是被冬日的初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旅行者？你怎么了？”
派蒙疑惑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
似乎自己在意识中待了那么久，在现实只是一瞬，只是为什么会让自己看到这部分记忆呢。
荧仰头望着神像，内心的疑惑未曾得到解答。
“这位旅人，如果您参拜完了请离开吧，下一位正在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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