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这能一样吗?”谢知非嘟起嘴小声的反驳道。
“当然是一样的啊。”父亲从口袋里面拿出小刀和刷子,小心而熟练的剥离开那面残壁上的青苔,露出后面漆黑的石壁来。斑驳的石壁上有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刻痕。“看着像什么?”
谢知非眯起眼睛认真的看着,终于从那抽象派的线条中间看出了点意味,大概刻的是一些拿着枪的小人。而在他们面前是一只庞大的如同小山一般的怪物。
“中国有着5000年的历史,其中的大部分,三千年以上的历史都是以传说的形式存在的。因为相对于昂贵的文字记录来说,口口相传的传说和岩画明显要来的更加实惠而有效。毕竟文字真的是极少数的人才能够掌握的技艺。”
“可是什么灭世的魔王啊、恶魔什么的,怎么都不像是什么历史的记录吧!”谢知非已经快要被说服了,但是刚刚崛起了个人意志的年纪,总是不允许自己像小孩子的时候那样对父母的言听计从的,还是努力的反驳道。
“那是因为这种记载的方式所注定的啊。”谢亭山眯起眼睛,一点都没有因为儿子的疑问而措手不及,“口口相传的记录方式,结果必然是随着年代的增加,需要记忆的事情会不断的增多。而怎么去区分最重要的事情?”
不等谢知非回答,谢亭山就自己说出了答案,“那就是夸大它,功绩也好。注意事项也好,都无比的夸大起来,这样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就不会被人所忘记。所以蚩尤才会被形容的那么可怕,所以姬发才会被记录下吹奏出曲子引来凤凰。”
“那……这个……也是?”谢知非大概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样子。
“大概差不多吧,大概是山林里有什么猛兽吧,那个时候的人认为在月亮变成蓝色的时候,会有狼群从山林里面出来觅食,整个村子的人死光了,大概就和世界末日没有区别了吧。”谢亭山笑笑,也和妻子一样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咱们下去吧,希望这次能够有什么新发现。”
那是废墟深处的一个洞穴样式的地方,原本大概应该是宫殿,但是千百年前的建筑物早已倒塌毁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那个大门虽然歪斜到只能有一个人经过,但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功能。
谢知非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和人格分裂没有区别,一半的灵魂被父亲说服,点点头往里面走着,期待着能够在里面找到点有趣的东西。
而另外一半灵魂则冰冷的飘摇在高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肯遗漏一点细节,明白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事情,又想要提醒那三人这个逻辑里面的问题去扭转掉这一切。
谢亭山明显想错了一个问题,如果只是一个希望后人记住的事情的话,根本不会用上这种彻底悲观的笔调。如果违背了什么禁忌会带来无可挽回的灾祸这才是最常见,也是最合理的传说方式。这种所有人一定会死、不可逆转、不可改变的会被灭亡的充满了自毁意味。哪怕是最基础的宗教都不会传播这样的故事。
因为连救赎可能都没有的宗教是不会有人去信奉的,既然没有办法改变灭亡的未来,那么自然结果就是百无禁忌,所以这样的传说不管也罢。根本不会有流传下来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不是村子里面的那群人在骗人的话,这样一个完全不可能流传下来的故事就真的跨越千百年的时光长河到了现在。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明白这件事该有多好。
谢知非最终也没有能够把自己的提醒告诉面前的三人,一家人依旧抱着踏青的态度,走进了废墟中的洞穴里面。
等到三人踏进洞穴的那一刻,谢知非就感觉到了异样,那是第一次所没有察觉到的,气温、湿度还有光线,在走进里面的一瞬间都和之前不同,仿佛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灵魂和身体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小心点啊。”走在最前方的谢亭山拿出一个手电筒,驱散掉黑暗,“只是有点黑而已,没有别的东西的,走过这一段就好了。”来过多次的他跟自己的妻儿强调着。
盛夏炎热的天气让他们完全忽略了那几度的气温下降,洞穴的构造也让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不寻常的黑暗,甚至每一步踏出后的飞扬其的尘土都被无视掉了,明明在潮湿的森林里这样的干燥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三人有说有笑的穿过这一段漆黑的洞穴,只有旁观的谢知非的心已经提到了最高处,就在前面了,悲剧发生的地方,那个死死的印在了他记忆最深处的地方。
“这里是?”穿过洞穴,光明有从新回来,突入起来的明亮让谢知非眯起了眼睛才又睁开,没有察觉到灿金色的光线在这里变得更加浓厚如同琥珀的颜色一般。
破败的平地有着参差的石块,但是因为能够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修整过的房间,还有几根仅剩的石柱歪歪扭扭的矗立这,绿色的青苔如同龙纹一般爬满柱身。
“这里不出意外的话是正殿。”谢亭山转过头,对着谢知非说道。“小非,你猜这里是干什么的?”
“那还不简单?”谢知非四下一扫,当即了然于胸,“这个地方应该是祠堂和或者祭坛。”在那个时代,只有这种用于宗教上的东西才会如此铺张浪费的用全石料。
“至于这应该就是举行祭祀的地方吧,”谢知非伸出手指向空地的正中间,“那里应该是摆放祭品的位置。”黑灰色的石台在房间的当中凸起成一个新的平台。
“答得不错。”谢亭山眯起眼睛笑笑,对自己儿子的耳濡目染感到很满意。
只有那个旁观的灵魂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那时的自己还是太过于年轻。哪里会有规定绝对不能进入的祭坛?绝对不能进入又谈何祭祀和祭品?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里面,祭坛还有着一个除了祭祀神明,沟通天地以外不那么常见的作用。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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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记忆三
祭坛和整个殿堂一样都在千百年的时光摧残下显得很残破了,勉强还能看的出是一个圆形。三层半米来高的石料拼接,也已经磨损得不分彼此。很难区分出当年的台阶来,像个小坡一般堆在大殿的中间。‘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谢知非记得当时的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想的是这样一句话。
而现在他却在细细的大量着这个大厅的每一处。这次事件之后他所恶补过相关的资料,祭坛一般分为三种‘社稷坛’、‘天地、日月坛’还有‘神灵坛’。名字就将其性能诏显了出来。
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明显是第三者,三阶的登阶石坛,说起来算不上什么高的规格。毕竟和唐昭陵这种动则千阶的巨型石坛相比,的确也只配得上它作为一个小山村供奉的祭坛的身份。怪不得没有引起身为研究者的谢亭山的重视。
事实上在礼法较为完善的年代里面这种直接向着神灵进行祭祀的神坛多半都有荒废,其职能大部分被各种寺庙所承接。神灵坛完整留存下来的大约只有殷墟之中还存在一部分。但是那也是和社稷坛还有日月潭夹杂着的了。
也就是说它所存在的历史是远比规格的区分要来的更加久远的,没有办法以现有的分级标准来进行分级的。很简单,就像是复活岛的石像,如果是今天被人所竖起根本不会引起他人的惊叹,在年代的背景下才会明白这种建筑的真实意义。
正是因为太多专业的知识,而让谢亭山在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陷入了习惯的误区里面。他如果真的细细思考一下,一处年代可能在夏朝这种以传说记录的年代里面的建筑,在密林中完全以巨石堆砌而成。特别是大殿中间这三阶的登阶石坛更是三块完整的不同色的石块构成的一定不会把它看得这么简单。
“在古代祭祀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关系到婚丧嫁娶、出行等等的各个方面。”虽然是个文职,但是谢亭山的身体一直不差,毕竟是那种爱走南闯北的性格,加上也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了,三下两下的就爬到了祭坛的上面,然后站在半人多高的石台上给自己的儿子讲解着。
“我们所说的甲骨文,大多时候就是写在龟骨和牛骨上用来烧制看裂纹的卜。”谢亭山指着祭坛的一角,“祭司们就站在这个地方,捡起在火力烧裂的裂痕。通过这些裂痕做出对于未来的判断。”
说着谢知非真的在最上面那块白色的石头上看到了一点黑色的痕迹。那是火烧过的痕迹,常年的焚烧,留下没有办法磨灭的痕迹。
“那这个小洞是什么东西呢?”饱含兴趣的谢知非蹲了下去,扣扣石盘的黑色一块,找到个不大的圆孔,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了,下意识的就动手把里面的东西扣了出来。然后发现这个洞真的不浅,圆润的内壁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嗯?这个?”谢亭山也明显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地方,按理说烧火的地方不该有这样的结构才对,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个再回忆起这一幕的谢知非则真真感到了震撼。
只有他明白这个地方是从未搞过什么祈神的祭祀的,虽然是一个神灵坛但是毕竟是用来做封印的。这里即使祭祀也只会是生祭,用生命去祭祀神灵怪物们,去平息他们的怒火或者加强封印的强度,就像是为了平息水患会把童男童女投水奉献给龙王一样。
这里也不例外,即使是烧火烧的肯定也不是龟骨和牛骨,而是活人,在知道这个之后,那么那个小孔的由来就很好猜了。绑人的铜柱。如同火刑而死的贞德一般,无数生祭者被绑在这个地方活生生烧死来加固这个地方。他们的血液在这里干涸,油脂从他们的身体里面涌出滴落到柴火之上,进一步助长火势,然后和灰混在一起变成一堆难以分辨的东西,一层一层覆盖,最终成为黑色的印记留在这块地方。千百年后还能看见残留。
“这个我倒是真的没有研究过。”不懂不装懂,谢亭山挠挠脑袋之后对着儿子承认到,毕竟在历史的研究中,特别是这种没有参照的历史还原过程中,不知道的事情往往都是要比知道的事情多的。“这个是次要的,我这次过来是为了给你看一点别的东西。”
谢亭山很开心的对着儿子说道。而谢知非的眼泪却从眼睛里面止不住的留了下来,这些谢亭山当然看不见,他眼里的谢知非依旧带着一张笑脸在看着他。
“这些伪文大部分应该是和祭祀有关的文字。你能够看到那个石柱吗?”谢亭山指着仅有的几根还立着的柱子,“它们上面都刻着差不多的话。”
“别问!!”谢知非在心里呐喊。
“那是什么啊?”但是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
“不要回答他,去找新的发现吧!!”
“你再求一遍,我就告诉你”年轻的学者声音里面带着笑意。
“别求他……不要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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