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镜水离天在重九里?”这次轮到谢知非吃惊了,这样的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居然一直在龙城中?还是在大街上?
“在,也不在。”鲤烟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
“镜水离天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这儿却可以到镜水离天去,所以在或者不在。”鲤烟笑笑,“在古书上不少人误入白石山、白玉京又或是龙宫城烂柯山这样的地方,对他们的记录确之凿凿,但是后人却完全寻找不见。因为这些地方和镜水离天一样,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亚空间?”听到鲤烟的描述,谢知非脑海里面猛地出现这样的一个词。
“现在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吗?”鲤烟没有反驳。“不过大概就是那样的东西,秘境、洞天福地、芥子空间、小世界又或者是你刚才所说的亚空间,都是它的称呼。具体什么才是真实的名字,谁也不知道”随着和鲤烟的对话,三人来到了小山谷的最深处。
“重九不断的迁移,既是为了留个孔道和世界沟通,同样是为了守护这不断转移的‘大门’。误入桃花源之事绝不会再发生。”鲤烟像是对破军保证一般说道。而谢知非这才知道重九居然还有这个任务。
而面前砖石崎岖的山壁怎么看都看不出大门的样子。但是随着鲤烟伸出青葱白玉一般的手指往山壁上一点,谢知非才发现面前的山壁居然影影绰绰的摇晃起来,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般。
“请。”鲤烟再次拘礼。
破军没有开口却笔直的朝着那山壁走去,然后就像是穿透了水面一般的走了进去,山壁荡漾两下就恢复了原样。谢知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巧笑嫣然的鲤烟也往前一突撞进了山壁之中。一阵轻微的扭曲错位感传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之下。
那是从未见过的风景,只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能够理解到自己已经不再原本的世界这件事了。站在不高的山丘上,就能够看到远方的地平线,竟然是仿若世界尽头般的悬崖绝壁。
天青色的苍穹,干净得如同碧水清洗。明月和群星一起悬挂在天空之中,巨大的水平的大陆板块没有一点弧度,如同大舟一般漂浮在苍穹之下。视线尽头,三千流云下淌,身旁四周,莺飞草乱长,浓厚的青草和流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细小如蚁的人在农舍和田间耕作,白色的麻布衣服,和两只尖细的耳朵顶在头顶。田间拉犁的也是一些纯白的巨兽。身高超过两米,肆意奔腾。有事跑的欢脱了,就被站在田边的弄人扯着耳朵大骂,白烟一闪就变成了不到十岁的儿童。
“这里就是镜水离天……”看着这即使是在想象中都没有想象到过的奇幻场景,谢知非如此感叹到。
“欢迎来到天狐的净土。”鲤烟也随后进来。再次对着两人微微鞠躬,六分之一的下腰,纯美如顾恺之笔下洛神赋里的仕女。
“破军先生请移步,老祖宗在罗浮山上等候了。”
破军再次点点头,谢知非才不舍的把眼神从周围的瑰丽场景上收了回来。跟着两人往前走去,罗浮是传说中的名山,被称为仙翁的葛洪在这里写过《抱朴子》和《肘后备急方》,不过是在广东省境内,现在依旧有人旅游不止。
谢知非不知道镜水离天里面的这座罗浮和广东省的那座罗浮有什么关系,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座要显得仙气缭绕很多。虽然不甚高大,但是仅仅在200米左右的半山处,就已经彻底的云遮雾拦,而山间的楼阁更会如同传说里面的天庭仙境一般修筑在彩霞之间一般。更何况里面的住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妖娆。
谢知非一路走来,发现女子大多和面前的鲤烟一样穿着大红的重妆服饰,而少有的男子也是穿着忏衣,穿时里衬海青,其制两袖宽大垂地,双臂展开时,两袖和衣身合成四角形,两袖和衣身均绣有厚重的云纹。所有人与鲤烟相遇都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然后遥遥一鞠躬,看一眼走在鲤烟身后的破军和谢知非。
这种沉默肃穆的氛围很不对劲,迅速的冲淡了谢知非对于镜水离天的好奇。不管镜水离天在传说中是什么样子,他都不可能如此沉默!这里毕竟是一个生活的地方,而所谓生活,特别是群居性的社会生活,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所有人一句话不说的地方不会是用来居住的,哪怕住在那里的是群狐狸也不可能。所以这必然有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谢知非还想不出来,但是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却一直盘绕在他的身上,半山腰的寒雾和心头的寒意混在一起让他觉得背脊冰凉。
等到走到山顶,谢知非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竹楼之中的老祖宗,而在竹楼前方,是将山尖削平了的圆形天台,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跪坐在当中。围着圆形的祭坛,两边男女分立,一边十二人,各穿黑白的绛衣。青铜的方鼎中巨大的盘龙香燃烧,白色的烟雾和山上的寒雾融成一片,无数细长的经幡被在风里拉长。
如果在看不出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谢知非就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但是为什么会是祭祀呢?!!自己和破军只是来还债的而已,当时约定的也不过是填满墨池,虽然不明白墨池是什么,但是谢知非现在总觉得他们打算杀掉他两拿血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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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祩子
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在周之前的朝代里面,巫祝或者祩子这种职业的身份一直是不亚于皇帝的。因为她们是负责和神灵沟通的人,神仆或者本身就是半个神明。神权和皇权的争端一直是封建历史中最重要的一页。
其中以欧洲和西藏最为典型,前者教廷和各个君主之间的阴谋互相碾压的历史,写满了数百本史书和话本。后者则是在数百年的攻伐之中,王权和神权合一,成为了特殊的政教一体的国家。
事实上详细看历史就会发现,在群众越是愚昧、世界越是混乱的时代,神权就越是高尚。而在中国则尤为特殊的在明明明智还没有达到足够的时候,巫祝和祩子就消失了。在此之后,皇帝成为了天子,代替了她们的位置。
即使有天坛祭司和泰山封禅,也都是皇帝前往,哪怕是天降大灾,这原本是惹怒天神的巫祝应该负责的事情的时候,依旧是由皇帝来颁布下罪已诏。这种特殊的事情是不符合历史的发展潮流的,巫祝这种东西原本不该在那种时间就退场。
她们的消失,就像是一场撤离,在某一天,整个华夏大陆上,所有有名的巫祝全都不见了。那是因为那一代的大巫祝感受到了世界,也找到了镜水离天。在中国,最好的巫祝从来都是天狐一族,她们是女娲的眷属,是最能够感受到世界意志的那一族,在没有出现先知和先生这种星见的时代,天狐的祩子就是看的最远的人!
妲己奉女娲之令灭商汤,虽然被传成了千年妖女,但是九尾天狐是天神在地上的行者这一点从来没人能够否认。没人知道那一代天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没人知道近两千年里,天狐一族为什么要一直躲在镜水离天之中,少有外出。但是唯一知道的,就是两千年的时光,无数强大的新怪异兴起又消亡,而天狐一直存在到了现在,即使人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
即使怪异屠杀机关以血腥和暴力完全凌驾于整个黑暗世界之上,但是她们依旧能够与其平等对话,甚至开店做生意。每一任的祩子都是当世的智者。她们带领着这个人数从未超过2000的种族一直存在到了现在。
看到这盛大的祭典,有关于天狐特别是祩子的资料从谢知非的脑海深处慢慢浮现出来,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的东西,依旧清晰的让人难以相信。然后他突然想起了当时老祖宗和BOSS的对话。
“莉莉快三百岁了,填满墨池吧。”
他依旧不明白填满墨池意味着什么,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天狐300岁的时候都需要这么巨型的生祭的。只有下一任祩子的继任才会需要!那才是唯一一件有关于天狐全族存亡的大事,才值得这么隆重的祭祀!
虽然他知道祩子并不是终身的,连老祖宗都是上一任的祩子,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摇着耳朵,显得有点蠢萌的小萝莉会成为天狐下一任的祩子,这就像是先生第一次说出他会成为天狐的契者的时候一样。让他简直目瞪口呆。
怪不得鲤烟会当时直接跪下大谢老祖宗,怪不得她今天满眼是对BOSS的感激,怪不得甚至愿意主动跟自己解释那么多。她在为自己的妹妹高兴!
就在谢知非满脑子混乱的时候,遥遥的钟声响起,巨大的青铜古钟被在两个黑衣人撞响,清脆厚重的声音远远的传出去,悠悠的传出,整整传遍整个镜水离天,声波刚刚抵达天青色的穹顶时,第二色钟声又响了起来。所有天狐都站起身,望着远处的罗浮。他们没有资格参与这样重要的祭典,但是他们却都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新一任的祩子能够获得神明的喜爱,能够看得更远。
剩下的十个黑衣人分别开始敲起了编钟和古罄,紫竹箫和焦尾琴,甚至谢知非看见有人在弹五十弦的锦瑟,怪不得汉帝要将五十弦的锦瑟破为二十五弦,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操纵的乐器,它原本就是祭天的礼器,黑衣人手如白玉,指生残影,轻拢慢捻抹复挑,无数动作完全是超过人类感应极限的。如歌如咏的乐章倾泻而出,和钟声、罄声、萧声相和。
十二位白衣女子围绕天坛中间的祩子而盘膝坐,十二身素白的长裙如同在地上绽放十二朵白牡丹。祩子起身,裙袂飞扬,繁华绽放。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
“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
“叹杏梁、双燕如客”
“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十二人随着当中的祩子舞动,嘴中清唱着歌谣,只有当中的祩子闭嘴静默不言。舞姿轻盈,飘飘若流风雪回,疾速如游龙受惊。时而挥舞轻柔的广袖,若弱柳迎风;时而轻曳罗裙的下摆,似流云缭绕。
这是才能够明白所谓‘以舞降神’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舞蹈即使是神明也忍不住侧目吧。所谓祭祀,就是把最好的东西摆给神明看到,让在毁坏之前心有不忍。
而就在这个时候,充斥了绝美音乐和舞姿的罗浮山顶,一声轻轻的咋舌声却传了出来。虽然很小,但是却如同在沸油之中滴水一般,在刚刚陷入那种玄妙状态的谢知非耳中响若炸雷,径直将他从那种不见外物的状态里面给炸了出来。
猛地转头一看,就看到在身后的一株不高的小树枝桠上,作者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脸不屑的看着天坛中的场景。
身上穿着与天坛十三人一样的庄重绛衣,头顶一对可爱的白色耳朵,却用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坐在枝桠上,一条修长的大白腿晃荡在谢知非的眼前,转身前后场景的巨大差异,让谢知非又一种目眩神迷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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