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但是随着大商厦的崛起,地铁线路的铺设和城中心的转移,商业街渐渐没落。能够让店长回想起青春的大概只有五一和十一的时候了。
至于谢知非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之前跟着一念吃了不少那姑娘做的吃食,也和店长一家熟悉。更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战斗,让原本在这里帮工的两个男生全都腹泻虚弱进了医院的缘故。虽然店长只是抱怨着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差劲透了,一点小事就病倒了。
但是知道真相的谢知非还是不自觉的感觉到了一丝抱歉,然后就被巧妙的利用了这一丝抱歉的一念给连蒙带拐的骗了过来。
“您点的水果捞!”一个转身从人群众穿过去,左手紧紧恢复了一个样子,几乎连发力都没有办法发出,但是毕竟是黄泉的毕业生,仅仅是一只手也能够轻巧的做好这些事情。如果教官们知道他们交给自己的发力技巧被用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心理向着这样的东西,谢知非一个扭身把水果捞放在桌上,又在人群中挤回了厨房的窗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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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战争下
“总计176块,欢迎光临。”谢知非送走那说着一口闽南语的情侣,然后终于有机会喘上口气。然后问道身后的一念,“为什么他们要跑到龙城来吃自己家乡的东西呢?”
虽然并不完全能够听懂,但是还是大概能够知道他们来自香港,坐了火车或者是飞机来到了近一千公里外吃着不正宗的家乡菜这种道理他怎么也想不通。
不管是菜式还是口味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偏向真正的港式餐厅的甜口了,菜单里面也有着包括蟹黄包、莲蓉包在内的港式甜点,甚至连桌椅的摆放都尽量接近了港式的杂乱感觉。但是知根知底的谢知非知道不管是店长一家人,还是那个在厨房里面兢兢业业做饭的胖大厨师都是地地道道的龙城人。
所以这些东西即使能够糊弄一下本地人,但是在真正的香港人甚至是深圳人面前根本是没有办法蒙混过去的。但是从刚才出去的那对情侣脸上并没有看到丝毫的不满意,相反却是满脸的幸福和兴奋。
“你觉得什么东西能够真真正正的让你觉得你来过,你了解了一座城市?”一念端着一堆刚刚从桌上收回的锅盘还有蒸笼回来,听到谢知非的问题,白了他一眼,然后抓起蒸笼上剩下的一个烧麦塞进嘴里,含糊的问道。
“来过一个城市?”谢知非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到了疑惑。
一念放下手里的餐盘,然后伸手解开绑住的头发,银色的发丝披散开来,顺溜的垂到近乎肩头的地方。虽然只是换了个发型却毫无疑问让他脸上的异族风味显得更加明显。谢知非甚至已经看到坐在远处卡座里的女生掏出了手机准备拍照的样子了。
“这么说吧,你觉得旅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花上那么大一笔钱,去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地方?”
谢知非摇摇头。老实说他还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出去玩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好玩或者能够放松心情吗?但是他觉得一念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不会是这两个。
“和看旅游景点不同,人们去城市是想知道和自己不同的那群人,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一念直接了当的盖棺定论。“这座城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这才是旅行的目的。”
“事实上会走进这儿来的,多半都是来自香港台湾那边真正有着茶餐厅文化的顾客们。”一念随手指了指,谢知非才发现残余的几桌人里,真的还有两桌讲着粤语和白话。“这是他们的突破口。一些一模一样的东西是看不出差别的,一些完全不知道的东西他们也看不懂。这种和他们生活有关的东西才是他们能够看出区别的地方。”
“不正宗的饭菜会成为他们回去之后的谈资,是他们像身边的人证明自己来过这座城市最简单的方式。”
“小哥说的真好。”店长重重的一掌拍在一念的肩膀上,“老刘其实可以把这些玩意做的更加接近原版一些,但是那样的东西本地人不爱吃。这些才是龙城应该卖的港式菜,我一开始也担心那些人会不会骂我们做的不正宗,但是后来看来大部分人都吃的很开心。还说这是特色。”
谢知非抬起头看着店长爽朗的笑容,再转过头看着那群对着某个菜指指点点,然后掏出手机拍照留念的客人。眉头紧蹙。然后店长的巴掌就同时扇在了他和一念的背后。
“快点动起来。”店长中气十足的大喝到,“运食材的车到了。快去下货,差不多要到午高峰了!”谢知非赶紧回应了一声,拉着被蟹黄包卡的不断翻白眼的一念走出了房门。
穿着蓝色制服的小胡子大叔,在驾驶室对店长竖了个大拇指,店长随手扔了一袋包子过去,后者忙不殊的接住。大声说了句谢,然后挨了店长几句笑骂。谢知非一边往下搬着东西,一边思考着刚才的对话。脑子里有点明白,又有点迷糊。
然后果然和店长说的一样,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大批的客人又开始涌了进来,此起彼伏的‘服务员’呼唤卡满了每个空隙。双十一网购发货量超过65亿,而国庆五一每一座旅游城市吞吐海量的游客,都是这群服务人员的全力以赴。谢知非甚至都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开始酸胀了,他很难想象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处理的,大概只能是苦熬。
在不断的推盘放盏之间,谢知非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年轻的学者和历史学家。他总是做在那张红木的桌子前面认真的看着书或者清理着某件古物。
自己问过他为什么人类要研究历史?那都是过去的时间不是吗?特别是那些老旧的陶碗瓷器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个时候他就会放下手里的东西,笑容和煦的告诉自己。“那会让人知道,在那之前的人们是怎么活着的。”
“知道人是怎么活着的,人应该怎么活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记得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句子里面有着金石意。一个不知道怎样活的人可悲,一个不知道该怎样活的人很可怕。这些道理,谢知非大概明白了一点。
总得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着的。这或许才是这些人踏出千里的原因,想从别人活着的方式里面明白自己该怎么活。
不是跟在旅行团里面,匆忙的在一个又一个人造的景点之间穿行,走到某个故意摆出来让人拍照的地方去拍照。更不是走在每座城市最大的、最新的、最贵的商场里面,看着最新最贵的衣服和食物。
只有走在那些老旧的街道里面,看着那群人去买菜,和他们吃着同样的东西,听他们谈着身边的事情。才会发现所谓的一座城市的血脉就是这样浸润下来,随着每一条街道流淌着。
忙碌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从早上八点开始,谢知非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人来到这座从这座餐馆里面进出了。只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右臂几乎没有一点直觉。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仿佛被人用大锤来了一下。
店长拉下灰色的卷帘门。象征着今天战争的结束。一念和高挑的姑娘正在最后收拾一遍桌椅。有说有笑,不时姑娘还会伸出手想要敲打一下一念,但是都被一念灵活的躲开,谢知非转头看着店长。但是后者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和熙的笑意简直让谢知非觉得自己看到了佛陀。
然后咣当一声,大肚子的厨师就推开了后厨的门走了出来,虽然五月的龙城还算不上太热,但是一天超高强度的劳动,即使有着店长和姑娘的搭手一样让这个大胖子出了一声的汗水,脸色清白,嘴唇也有些发泡。几缕湿溜溜的头发的黏在额头上,显得很是可怜。
但是这个可怜的人黑色的眼珠里面却闪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刚刚倒完斗的大盗和抢完劫的山贼。看到胖大厨师出来,一念两人也赶紧敛手聚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厨师也不负众望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盘子,全是温度正好的菜肴,店长同时摆上四幅碗筷,热腾腾的白米饭蒸的刚好。这些菜大概都是从每次呈盘的里面截留下来的一些精品,是属于只有劳动者们的福利和乐趣。比起追求速度的茶餐厅式菜肴,厨师明显把这几盘直供做得更加精致与粤菜。
一念最不讲究,拿起一根猪脚啃得汁水淋漓。高挑姑娘笑了一下,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切鸡送进自己嘴里,看起来清淡至极的菜肴入嘴之后竟然满嘴油香,差点从她嘴里溢出来,赶紧刨了两口米饭进嘴里,然后露出一副无比幸福的表情来。
厨师吃的最快也最多,不一会嘴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边锤着胸口往下送东西,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大大的陶瓷罐子来。
奶白色的剑花无花果煲排骨汤,老火加了猪棒骨和猪手还有些胡萝卜大枣枸杞和一些药材煲了很多个小时的汤底,然后再加排骨炖,炖到排骨已经脱骨,但却没有熬成渣。谢知非盛上一碗喝进嘴里,满嘴留香,暖意透变全身。
所有人吃完这顿后都摊坐在椅子上,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互相看着对方和桌面上狼藉的杯盘,然后同时大笑起来。谢知非更是笑的眼角带泪。
满满的尘世烟火气。满满的人间世事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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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致我消失的日常
“大家之前的政治老师,吴老师昨天因为意外,摔断了腿,需要去医院治疗半年,在这半年期间,会有新的老师来代吴老师上课。”谢知非撑着腮帮子看着讲台上显得有些神色恹恹的老班。
事实上不仅是老班,整个班或者说整个龙城里面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神情恹恹。昨晚之后爱丽丝最后的暴动并不是全无影响。心脏的过律和最后近乎缺氧的跳动都给所有人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如果不是卡托之血在感染之余还附带着强化身体的效果。估计昨晚全城的老人都没法活了。
不过即使如此今天的医院依旧有着人满为患的情况。不过好歹没有出现什么重大的问题。愚者宣传出去的解释是,某家化学制造厂违规排放的烟雾里有伤害人体的物质。然后顺手查封了这间的确做着违规排污的背锅工厂,然后发动起整个城市机关,开始挨家挨户的免费发送一种白色的小药丸,做着最后一点收尾。
自来水厂下面的运输管道因为老化的问题出现了水管爆裂。正在抢修,大抵在三天之后会恢复。这样导致全城供水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对这件事的讨论尘嚣之上,甚至盖过了之前让全成戒严的连环杀人犯被捕的消息。没人发现这一个月间龙城甚至世界险些出现了一次颠覆的可能性。世界依旧是那么简单而纯粹。每个人的世界只有那么小,只包含着那些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楼下最爱吃的沙县小吃倒闭了远比叙利亚发生了某场战争要来的震动大。
世界就是在这样平缓而纯粹的道路上一点一点的稳定向前向上发展着。
“所以今天的政治课由大家的新老师来给大家上课,李老师,请进来吧。”随着老班的声音,教室门被推开,清脆的皮鞋声响起。然后谢知非就听到了周围传来一片女生吸冷气和叽叽喳喳小声尖叫的声音。
正在看着窗外悠哉的白云出神的谢知非心里猛然产生某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种无由的预感从何而来。讲台上就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叫李威廉。大家以后叫我李老师就好了,从今天开始负责大家的政治课。希望能够大家好好相处。”熟悉的轻佻带点慵懒的声音,已经让谢知非心里的警戒红线不断报警。
脖子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缓慢的转过身,甚至都能够听到里面上锈的齿轮发出的吱吱声了。但是那熟悉的桃花眼和傻大学生般的灿烂笑容,远比亚洲人要白的皮肤个雕像般深刻的五官,梳成一束马尾绑在脑后的长发还有下巴上新长出的一点胡茬。都在向谢知非声明着面前的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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