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三人一步步向前,空气中的甜腥味变得越来越浓厚,甚至有要压过这下水道中的臭味的趋势,而他们的神经也随着这甜腥味一步步紧绷起来。在开始之前还会说着,这种时候的羊首教徒根本不成气候,很简单就能够收拾掉这样的话。
现在三人却本能的感觉到自己要面对的才不是什么初生的羊首教徒,而是某种各位森严而恐怖的东西。这长长的下水道,就像是古代的王宫,要去王宫里面面见皇帝的人,都要在这弯弯绕绕的道路里面走上许久。
这会让他们感觉到他们自己的渺小,和即将要面对的存在的可怖,他掌握着如此巨大的力量,能够轻易的决定自己的生死。现在他们的感觉就差不多,经过长长的甬道,甜腥味就是宦官们一声声的进报,而他们却还不知道自己要见到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终于甬道到达了尽头,那种感觉像极了陶渊明在桃花源记里描写的‘初极狭,才通人’、‘豁然开朗’可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美好图景。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血腥壮阔景色。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下水道从来都不只是一根根管道而已,蓄水池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在暴雨或者洪水等爆发的时候,管道会承担远超负荷的压力,导致水倒涌和管壁的崩裂,而蓄水池就能够在这种时候很好的分担这样的压力。
每一个蓄水池都能够容纳超过一千立方米的水,世界著名的巴黎下水道有6000多个这样的蓄水池,能够吞吐六百万吨以上的额外水量。
在枯水和不下雨的时节,蓄水池一般都是排空的,正在入冬的现在,怎么都不该是丰水期,但是这个本应空着的大坑,现在却被别的东西装了个满满当当。
一根高度接近十米的黑塔立在这个巨大的坑洞之中,它呈现绝对的倒沙漏状,底部庞大几乎铺满真个坑底,而到顶部就只有人头大小。仿佛巨人堆起的巨大沙堆,但是当真的把目光投注到这个沙堆的某个部位的时候,却会发现它是活的!组成它的每一粒沙子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力,在拼命的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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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巴赫
木萧的报告表示,当苍白之果出现的时候,会导致蝴蝶提前孵化,并且将它们全都吸引过去,形成一片蝴蝶的云彩一样绚烂的奇观。谢知非也看过资料里金花寨满地是尸体上落满蝴蝶的模样。
那是很难用诡异来形容的一幅画面,但是那个画面比起他们现在看到的,依旧显得小巫见大巫。从刚才起他就在好奇,下水道中的动物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安静成这样?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下水道里面的生物都有什么?抛开美人鱼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蟋蟀、水老鼠、蛇、蟑螂、苍蝇、蝙蝠、蚂蚁、蚯蚓、流浪猫野狗、壁虎、鼻涕虫、污水虫、变异的鱼虾、螺蚌类……等等不一而足。明显苍白之果的吸引力不仅仅针对蝴蝶,又或者是在下水道长出来的原因,导致它不挑剔了很多。连一向代表美丽的蝴蝶都会构成一幅诡异惊诧的画面,这群东西聚集在一切摞起一座十米高低的塔又会是什么模样?
野狗、流浪猫这类体型最大的个体首先被淘汰出局,在巨塔的下部能够看见一一根根细小的白色骨骼,多是来自于它们。苍白之果的味道是诱因,会让它们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办法给它们提供真正的食物。
它们会饥饿,所以他们在不断争夺往上爬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厮杀和交配,底部几乎全是攀爬能力低下的蚯蚓和鼻涕虫、污水虫,它们疯狂的纠缠在一起,像是肉色的毛团,不停的有细小的丝线从毛团内部甩出来,那是新生的下一代,它们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进行着交配和繁殖。新生儿们大部分被蟑螂之类的昆虫吃掉,少部分则以满地的残骸为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又滚入毛团之中。
其他生物也差不多,蟑螂每分钟都在抛下甲壳,几分钟后数千只白色的幼虫就会从里面钻出来。它们甚至于天敌争食,老鼠会在蛇吞掉一只同伴的时候,在它身边一边进食一边交配。世代交替在这里加快了数十倍不止,能量传递效率一般只有百分之十,本来这里的生物早该在这样疯狂的互啖之中消亡殆尽。
但是下水管里,不断的有逆流上来的小鱼和磷虾从入水口跳进坑洞里为这个诡异的圈子送进来蛋白质,维持着这庞大的数量。每一个生命都在拼命的挣扎着两件事,留下自己的基因和爬到更高的地方。而它们甚至不知道顶端到底有什么,个别的终于爬到顶端之后还想要继续往上,然后便又落到最下面,仿佛无尽的循环。
他丝毫不怀疑那座巨塔的中间,是一颗苍白之果的果实,甜腻的味道就是从里面发散出来的。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却不明白。只好把头转过去看向一旁的两个郝连。
“这是在干嘛?养蛊?”
而一直很健谈,仿佛对白魔相关的是事情全都通晓的郝连宏毅也露出了惊悸、迷惘、震惊甚至惶恐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巨塔。“他不需要养蛊,他本身就是最大的毒物,就是羊首教徒有时候都会展现出极端的毒素……”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嘴。
对了,羊首教徒呢!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他们的!苍白之果带来的动荡其实他不怎么在意,这是必然产生的损失,而且这群蛇虫鼠蚁也算不上损失本身,就是真的在这里养出什么毒物来了,解决的办法也是要多少有多少,自然的创造力确实超乎想象,但是人类在破坏方面的创意性也是令人震惊的高,仿佛相比于创造来说,破坏才是人类真正的天赋一样。
所以只要找到这里的羊首教徒,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这次不符合正常情况的复苏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嗡——”十根手指同时重重的敲击在琴键上,磅礴的力量仿佛有了实质,巨大的风压从钢管的顶部灌注而下,伴着隐约的雷鸣,昏暗的光线里,管风琴的声音雄壮、威严、神秘,仿佛大教堂的嗓音,仿佛某位神祇的降临。
在下水道里无数腔体里回响着的乐声变得更为立体和浑厚,无与伦比的宗教厚重感就传达而出,冷冽而又狂热,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BWV556,有着神临的美誉。
谢知非和郝连父子对视一眼,径直抛弃了身前的生物黑塔,迅速的超前奔跑起来。生源并不是很远,不到两百米外的另一个蓄水池里,一座巨大的管风琴镶嵌在一遍的墙体上,一身黑袍的女子坐在管风琴前十指纷飞,一遍又一遍循环的节奏,音调却越来越恢弘浩大。
虽然是在下水道中,女子弹动管风琴的样子依旧充满了一种力与美的震撼感,这是一种极需要体力的乐器。它自身携带着两个巨大的矛盾,又是巨大的管风琴越能够发出那种独特的如同神临一般的恢弘音色,而与此同时,管风琴的规模越是巨大,它的风压也就越大,单靠人力几乎没法完成弹奏,要依靠机械或者电力配合。但是在这个窈窕的女子身上,这矛盾却仿佛不存在,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情况下,她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按动着每一个黑白键,推动庞大的风管。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类能够达到的手臂力量极限,而她的弹奏不仅自然流畅而且很好的保有了巴赫客观而工整的特点。
郝连父子身上的神纹都亮了起来,一个会在下水道弹管风琴的女子本就是怪异了,何况她还在苍白之果的附近。这绝对值得重视,谢知非则比他们两还要重视,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是却认识她的穿着,他已经不止接触过一次,还差点死在他们手上过。第五方,或者,知更鸟。
“管风琴果然还是要弹巴赫才对。”在最后一个重音低落下去之后,女子转头对着三人露出一个笑容来。“虽然我不太喜欢他把音乐独立出来,认为音乐就是音乐,不应该包含任何别的东西的看法。”
女子自顾自的和三人分享了一波有关于巴赫和音乐的看法,像是在音乐会上和同好进行友好的交流。然后才猛然想起事来一般抬头,“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自我介绍。樊觅烟,知更鸟成员,你们可以叫我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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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袭杀
虽然说早有预料,但是当樊觅烟自报家门的时候谢知非还是皱起了眉头。“知更鸟?你们在帮助白魔复苏?”
“现在阶段,你可以这么认为。”樊觅烟眯起眼睛笑着。
“羊首教徒,在后面!”郝连孟春突然说了一句,整个人猛地在原地一踏,就朝坑里跳去,知更鸟和第五方什么的,他没有听说过,事实上,就是他听说过,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在郝连一族心里面,只有白魔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其他事情在白魔面前都得退让。
“小心!”谢知非看到郝连孟春冲了出去,情不自禁的大喊道,他们不清楚,但是作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和第五方打交道最多的人,谢知非无疑是最为清楚的。这个组织人并不算庞大,但是无一例外,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善与之辈。
果然郝连孟春还没跑到半路,整个人就如被重击,僵在了原地,身上的衣装仿佛都模糊了一样,一道无形的冲击击中并贯穿了他的身体,在后面的蓄水池墙体上留下一个两米直径的圆形冲击缺口。
“哎呀,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我说了,现在阶段,我们可是在帮助白魔复苏的哦”樊觅烟俏皮的歪过脑袋,“也就是现在这里,禁止通行哦!”
半弓下身体的郝连孟春愤怒的抬起头来,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鲜血从他的耳蜗内满溢而出,两手也是一阵鲜红。“贱人!!”性情一直较为火爆的郝连孟春明显已经出离愤怒了,一层棕褐色的甲胄撑破他的衣服覆盖他身上。
甲胄粗粝的起伏不平,竟然像是老树的树皮一般,郝连孟春瞬间化作了一个身量在三米左右的巨大树人,朝着樊觅烟扑击而去,要把这个拦在他解决白魔余孽前面的不知好歹的蠢货给解决掉。
“真的是,听不懂人说话呢。哦,你现在应该听不到了。”樊觅烟先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这时郝连孟春已经快要跑到她身前了,她却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放在身后的一根手指敲击了一下巨大的管风琴的一个黑键。
长达数米的风管开合,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悠扬的声音传出来,反而类似于先前的无形冲击,以风管口为圆心,席卷了整个蓄水池内部。
“啊啊啊啊――”郝连孟春伸到一半的手怎么也伸不下去,虽然在刚才一次攻击之中,他的耳膜已经破碎,但是狂暴的次声波却近乎蛮横的穿过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大脑传来剧烈的眩晕感,面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起来,同样扭曲起来的还有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即使化身成了树人,但是树皮中间,血液还是在不断的渗透出来。
“儿子!”郝连宏毅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他的反应无比之迅速,一道水线从他手中朝着郝连孟春直射而出,虽然在次声波的风暴里面,水面荡起波纹,但是因为本身就是柔性的无比,虽然表面变得起伏不定,但是却无比准确的命中了郝连孟春的脚下。
下一刻,谢知非身边的郝连宏毅竟然直接消失了,像是融进了那道水柱里一般,出现在郝连孟春身边。于此同时一道蛋型的水膜从地面升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一涨一收,然后稳定了下来。半跪在地上的郝连孟春身上的树皮都收了回来,血线一直从嘴角留下,却没有再痛苦的表现了。
“真空吗?真是聪明的应对呢。”樊觅烟松开按着管风琴键的手指,嘟着嘴巴说道。原来郝连宏毅水球膨起回缩之前,第二道水膜已经在外面形成了,构成了一层不到一厘米厚的真空层。
真空层虽然薄,也并不是完全的真空,里面仍然有稀薄的空气存在,但是已经能够阻止绝大多数的声波传递了。至少到了郝连孟春的忍耐范围之下。极快的反应速度和应对策略着实让谢知非都感到了震惊。对于郝连一族的评价,要整体再上调一个阶段才行。
“姑娘,你明不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即使儿子险些因为面前的少女遭遇生命危险,但是郝连宏毅却依旧没有直接发作,除了声音严肃生硬了许多以外,逻辑并没有被干扰分毫,“白魔一旦复活,这个世界,现在生存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他的许诺都是虚假的,他早已在千百年的囚禁里变成了只知道杀戮和复仇的疯子。”
“嗯,我们知道。”而让郝连宏毅没有想到的却是樊觅烟毫不犹豫的点头,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
“你们这群人,真是一点都不肯好好听人说话。天命之子的小哥”樊觅烟一脸无奈的转过头,对着谢知非招招手,“你跟他们说下,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谢知非指着自己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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