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只能看着拿到身影落下,但是在她砸进水里前一刻,还是有人跳了起来。那是姬清儿,因为谢知非的及时出手,她的伤其实并没有重到没法移动的地步,但是也没有轻到什么地方去,她的脸色苍白的像鬼,跃起得却那么坚决,辫子已经散开了,湿漉漉随着跃起的动作甩出漂亮的弧线,然后凌空接住了落地的阿格蕾丝。所谓海妖的传说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吧。谢知非没由来的想到。
而另一边,还有一出更加像是神话里面才会出现的画面正在上演这,金色的圣焰包裹着两只巨大的怪物,火焰中它们挣扎怒吼。仿佛神的意志得到体现,所有的邪恶都会被圣洁的火焰所净化,世界将会归于安宁。
谢知非却猛然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仿佛天神震怒一般的火焰好似没有任何怪物能够承受,但是万一……它们可以承受呢。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被焚烧的巨猿就发出一声爆喝,庞大的身体里面释放出无数道雷光,形成一道雷电的熔炉屏障,竟然硬生生顶住了圣焰,而且一步一步的把它撑了开来。
圣焰也随着升腾,但是它们的基础――阿格蕾丝都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状态里面,它们自然也只能是像是无根之水一样。随着巨猿的又一次发力,炸裂成一团碎裂的焰火。
豁免权……
这正是谢知非所担心的东西,和炸药、子弹这样的武器不同,圣光从来都是一种唯心的主观能量。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它是最为炽烈的火焰和毒药,但是在面对己方的伤亡的时候它又能够成为一种疗伤的药物。
而贝希摩斯本身就是神的长子,甚至于连它梦境里诞生的扭曲的生物都能够含有一定的堕化的神性,化身成为神孽。那这些它真正的眷属和分身,席卷一切的兽潮又怎么可能没有?
即使阿格蕾丝将它们判别为敌人,但是神性依旧给与了它们超强的圣光耐性。在阿格蕾丝脱力昏迷过去之后,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能够强行驱散掉剩余的圣焰。
饶是如此,它们依旧还是被重创了,皮毛和甲壳上面布满了即将融化的半固态物质,血液和组织液从皮肤下的裂纹里低落出来。蜈蚣头顶的一根触须被扯掉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巨猿更是在硬碰硬中被砸断了一只手,手肘处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白生生的骨茬无比刺眼。
但是那又如何呢……谢知非闭上眼睛。
即使是这样的状态,它们像杀死自己三人依旧比踩死蚂蚁困难不到哪里去。
姬清儿几乎是以拉拽的方式拖着阿格蕾丝游到了谢知非的身边,阿格蕾丝为了成为屠夫修女而锻炼的肌肉对她来说有些太过于沉重了。倒灌的海水和雨水已经让这座城市的水位升得太高了。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这么下去会被淹死在水里。对于一个刚刚才像水妖一般跃出水面的人来说,真是一种奇异的讽刺感。
好在还有谢知非,他向着脱力的水妖伸出手去,将她们拽到水面上,在接触到他手的瞬间,包裹着姬清儿的水体变成了类似于国果冻状的物体软软的将她们弹了起来。
“它们处理完,我们就要死了吧。”把昏过去的阿格蕾丝扔到一边,她靠在谢知非的肩膀上。声音平静的不像是在描述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
巨猿和蜈蚣正在从身体上剥离那些被圣焰侵入和同化的组织部分,进入身体的圣光会像剧毒一样彻底腐蚀它们的身体。所以才会给谢知非他们留下这样的时间来。
“嗯。”谢知非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阿方索最后说了些什么?”阿方索是看门人的事情谢知非跟她说了,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聊这个。
“……他说我们是英雄,可以做到他做不到的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他相信我们。”
“那我们这样,算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吧。”姬清儿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直接笑出了声来。
“大概吧。”谢知非也只能跟着苦笑。
“呐,你说,这种时候,书里面英雄不是该愤怒、悲伤,总是是爆发很强烈的情绪,然后就开始燃烧生命,然后一下子就把对手解决掉吗?”姬清儿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哪有这么容易的,”谢知非摇摇头,“如果所有事情拼出命去就能够完成,这个世界也太简单了一点。”
是啊,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肯豁出命的从来不只有书里面的主角啊,破军和阿古斯丁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基本上都是在以伤换伤,早就已经把开始拼命了。不只是他们,阿方索的命早就已经拼完了,甚至于唐,他也是把自己的命堂堂正正的摆在这桌子上的,以至于下面跟随他的无数异类们,每一个都拼了命。
至于他们三个,更是连已经燃烧来没有东西可以再燃烧的地步了,但凡是身体里面还能够榨出的每一滴力量都被他们用了出去。大家都把命豁了出去,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任何一个人想要的,世界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总觉得这样的世界……有点无聊呢。”姬清儿闭上了眼睛,脑袋往谢知非的怀里蹭了蹭,因为衣服也沾满了雨水,发出了两句不满的嘀咕。
“无聊吗?”谢知非抬起头,双眼里面空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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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章苍蓝
并不是失去了梦想或者麻木没有神采,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空荡,像是早期动漫里面简笔画出的眼眸,只有一个黑色的圈子,瞳孔、虹膜全都不存在。
翻涌的血海和里面升腾的晨星全都不见了,即使在谢知非最为收敛力量的时候,仔细观察依旧能够在他双瞳的深处看到这些端倪。但是先前的战斗已经掏空了他身体里面每一丝力量,空荡得简直像个玩偶,随时会有风从那双眼里面吹出来。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姬清儿的脸,还是有着上等羊脂美玉一般的滑嫩感,却没有暖玉的温润,冷的像冰。她在微微颤抖着,轻微的、拼命克制却忍耐不住的颤抖着。让谢知非的动作顿了一顿。
不管表现出来的是怎样豁达,开着什么样的玩笑,但是还是在恐惧。毕竟那是死亡,虽然到现在对于死后的情况没有任何了解,但是死亡的恐惧却不会减少半分。自己现在可能也在下意识的颤抖着吧。相比起来,昏过去的阿格蕾丝反而算是最轻松的那个吧。
“没事,不会死的。”谢知非轻声的说了一句。
姬清儿仰起头来,两只眼睛像是兔子一般红红的,泪水在里面酝酿。
世界是不公平而没有道理的,努力、全力、甚至连命都拼上去了,依旧做不到,那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话是刚才谢知非说的。那他为什么又要说这种会让人燃气希望的话呢?鼓起勇气去正视死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死,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死得体面一些。但是又燃起希望之后,再次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能不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就要打上问了。
神孽、幻兽、贝希摩斯,一个比一个强大的存在,仿佛一座比一座巨大的山峰。这种差距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奔狼追杀的时候,父母拼命去拯救给自己创造机会,自己也拼上命去逃亡,但是依旧被追上了。
但是又不一样,虽然自己依旧那么弱小,依旧拼出命去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但是依旧弱小的自己,有了放出怪物的资格,那就让怪物来对抗怪物吧,让更加沉重的山峰碾碎头顶的大山。
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命运的洪流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话。那就让能够咆哮人间,让命运为之退步的怪物出场吧。
“我离开一下。”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些拮据而不好意思,而又仿佛有一个古奥、森严、幽远、威严的声音藏在里面。那双空的发慌的眸子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仅剩下一手一脚完好的他站了起来,一道本应封闭的大门打开,力量被直接注入进这具近乎枯竭的身体里面。扭曲的肢体慢慢旋转回正常,里面不断传出细微的响声。那是碎裂的骨骼和肌腱重新增生愈合的声音。细胞以数十倍于正常速度分裂,补充血液和替换掉受损组织。
身体温度高得惊人,雨水落到他身上会直接变成白色的雾气,仿佛又重新开始了燃血模式。只有那双眸子里面依旧空的惊人,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黑,仿佛黑洞一般将周围的光都吸了进去。
身体站起来的同时,他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却蜷缩到漆黑一片的识海里面,彻底放弃了身体控制权的谢知非漂浮在一片黑暗里面。
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也明白,所以清楚属于奔狼的力量正在接管自己的身体。但是那样的话一片纯黑就显得有些奇怪了。移植性第二异能使也就是二代驱魔师们,试图从怪物身上获得力量,而最终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倒向了怪异那边。
所以其实谢知非的所有能力都是有压抑体内的怪异属性这个作用。控血虽然是在奔狼的影响下觉醒的力量,其实也是他本身的力量,浩然气就更加不说了。除此之外,他自己的精神更是最坚韧的牢笼,他一直都能够感觉到灵魂里面那个仿佛阈门一样的东西存在。
那道门后面可能是无比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咆哮的怪物化,他不止一次想过打开那道门去获得力量。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去。直到现在。
而如果打开门只是奔狼的力量涌出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于简单了一些。哪有没有代价的力量?
果然下一刻,漆黑的识海里,一对眼睛就睁了开来。冰冷的仿佛火焰燃尽之后的灰烬一般的双眼,和谢知非对视着。
“怎么,光瞪两眼,就能把我变成怪物了啊!”到了这种时候,谢知非竟然也涌起了两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毫不在意的反讽到。
这么浅薄的白烂话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响应,没有一个兽耳小萝莉跳出来和谢知非对喷,也没有一个老爷爷撸着白胡子走出来。更没有什么受伤的天魔或者尾兽。只有一句话突然在谢知非的脑海里面响了起来“你们的世界,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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