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是不够。”谢知非也回答道。“但是他没有放弃。”
“或许是不想输的太难看?”姬清儿反问到。
“他不是那种人。”谢知非皱起眉头。问题就在这里,西庇阿绝对不是那种为了面子而做冲动的事情的人,甚至于说,赌博、拼运气、试试看这种做法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行为习惯里面。如果说谢知非是悲观主义者的话,西庇阿就是绝对的理智主义。和他类似的是维多利亚,两人都是只相信数据和结果的人。如果不是确定这么做有用的话,甚至可能什么都不做。
但是现在连他们都能看出西庇阿现在的努力没有什么用,为什么他还在坚持?
就在谢知非思考的时间里面,叩山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而连续,如同一面战鼓,简直连成一片,又如同某种怒吼,常羊山上执干戈而舞的战神的咆哮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不知疲倦、无眠而无休。
怒吼?谢知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探!死死的盯着西庇阿的手,和刚被压在山下的时候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叩击给西庇阿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让他的手臂已经能够在30度角左右挥动了。而他是挥动极快,握着巨剑的手臂整个变成了一片黑影。根本看不清楚,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发出那样骇人的连成一片的响声。
一般的肉眼看不清,谢知非眼中血海和群星一起动了起来,于是那挥剑的动作就慢慢慢了下来,肩膀发力,每一丝肌肉如同流水一般流动,像挥鞭一样把力量传递到手的最前方的剑上。然后那把剑就扬起,死死的撞在上方无形的山峰之上。在弹回地上,将地面砸实些许。
但是这些不是谢知非想看的,他要看的是那把剑!那把剑在发生什么变化?漆黑的如同半成品一般的大剑不断地扬起碰撞然后落下,再扬起落下,仿佛永不终止。只有当谢知非眼中星光简直亮成一片之后他才能看清,那剑身因为碰撞而产生了些许的裂纹,而那些裂纹里面有着流动的暗红!
熔城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快要损毁掉了,那裂纹出现的原因自然就是它在苏醒之中。西庇阿重来没有想过要砸开这座山,他只是在通过叩山这个动作,点燃手里的剑!
“咚――”又是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但是和它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阵细碎的声音,就像是饼干掉在地上,铁锈被掰裂的声音。场上没有铁锈也不会有饼干,这种声音的源头是西庇阿手里的剑!剑身最外面那一层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碎裂开来,露出里面黑红交加,仿佛未凝固的熔岩所组成的剑身!
先前熔城剑是在枯骸的拳头锤击下苏醒过来的,而这次它是在西庇阿自己的叩击下燃烧了起来!除了碰撞以外,两者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共同点,但是如果说光是砸就能砸醒熔城,根本没有一个人相信。
这两种行为之间必然有什么本质上是相同的,让西庇阿可以引起自己的心灵之火,然后点燃剑身!不过这种相同是什么对于陈秉一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一开始直接翻出底牌的原因就是要在抢攻,让西庇阿没有点燃手里剑的机会,但是现在西庇阿还是点燃了剑。所以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变了,怎么在那把剑燃烧着的情况下,战胜西庇阿!
他不是要开山,他要焚山!陈秉一就要守住,让他焚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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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章不动
谢知非都能够看出来,没有理由在场上和西庇阿对敌的陈秉一会看不出来。特别是在熔城抖落掉外表上那成黑色的岩壳露出红色的内里之后。所以陈秉一动了。
在上一画停止之后,他许久没有再动,好似随着那一笔的成型,太多的东西被从他身体里面抽离出去一样。但是现在他又动了起来,掏黄纸?招道剑?所有人猜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怎么样才能伤到被山镇压在下面的西庇阿。
但是他却没有再拿出别的什么东西来,长长的道袍一摆,露出不显健壮的手腕,竟然又在天空开始画了一划。依旧那么生涩、那么曲折,而这次脸色苍白手腕颤动的他,明显比上一次画的还要来的更慢。
但是不管这一划再怎么慢,那从他指尖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却一点没有变化,透明的、不规则写意的线条。和先前所有的线条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能够从里面感觉到它们在互相呼应!
山字符居然是还没有画完的!那道指尖将西庇阿镇压在原地的,千击之下没有一点崩坏之意,甚至可能直接将他压死的山字符居然是还没有完成的!
陈秉一不是想对西庇阿的手段做什么应对,只是因为在写完之前那一划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力气了!他一直都在休息。只是现在不管他是不是在真的休息好了,他都必须再动起来,画出下一划。等他真的将这个符写好了,会出现什么?一座真正的山?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想着。
相比于陈秉一的慢,西庇阿那边则是越来越快,在第一层岩壳脱离之后,他的动作简直快到了让人反应不过来。整只手臂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虚影,距离的碰撞声彻底连续甚至叠加在一起变成一种巨大的蜂鸣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这样一直再凿动下去的时候,响声突然停了下来。黑色的剑停在了半空中。
剑尖上燃着一缕火焰。小小的几乎只有一抹的火焰柔柔的燃烧着。但是先前数千次叩击没有任何变化的这座透明的山岳却开始扭曲了起来,不仅仅是山岳,在那朵小小的火苗旁边的空间都呈现在和一种诡异的扭曲。
“咚――”又是一声响起,这次不是西庇阿在挥剑,而是剑身本身猛地震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庞大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剑身颤出了一片虚影,剑身上熔岩所构成的血液一般的网络也随着跃动了一下,变得更加密集而零碎,从破碎的玻璃的裂缝变成蜘蛛网一般的密度,而剑尖上燃烧着的火焰也变成了拳头般大小。
“咚――”又是一跳,蜘蛛网变成了毛细血管,整把剑都彻底燃烧了起来!那把名叫熔城的武器终于彻底苏醒了过来!那属于熔岩地狱的浓浓的硫磺和岩浆的味道甚至在台上都能够清晰的闻到。
西庇阿反手将剑插进了地下,如同烧红的刀子插进黄油一般,熔城轻而易举的切入了白色的地面里,留下一圈红色的刀口包围者剑身。
西庇阿好不容易点燃手里的大剑当然不会是为了用来挖地逃跑,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打算逃跑。他的打算从一开始就很清晰,活火熔城,这件剑叫熔城,能够熔掉真的城市,又怎么会惧怕这样一座假的山!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想法就没有变过,他要焚尽压在他头顶的这座山。
剑身里传出的心跳声并没有停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而随着每一声心跳,插入地面的剑身周围的土地就燃起一圈。仅仅一分钟不到,一开始只能围绕着剑身的那一小圈红色已经扩大到了十余米。整个地面如同一块被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然后软化。开裂,一丝一丝的火焰从咧开的口子里面喷射出来!
而这十余米地面之上的空气也整个扭曲起来,这时候那座透明的山峰的形态才真正的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虽然只有二十余米方圆,十余米高低。但那如渊如亭般的样子却如同是将五岳浓缩子啊那里一般。重若千钧。越是高远之处形象就越是缥缈,它不仅仅只有这点大小,而是某种形象和寄托,所寄托的是山的真意。
终于,西庇阿一转剑柄,无数的火焰从地面倒冲而起,逆火升天之势将上方所有的东西全部笼罩!形成一道十余米的庞大火柱,将那渺远的山峰全都包裹。陈秉一所写出的是山的真意,那西庇阿的火焰就是连空间都能焚尽的永劫狱火。
缥缈的群山和熔岩全都在那火焰之中慢慢扭曲、钝化,锋锐的山巅平缓、奇峰怪石融化,整座山峰竟然要被全部炼化开来。竟然连通天篆都比不过西庇阿手中的熔城,果然在这个等级里面,幻想种的武器就是所向无敌的存在吗?不止一个人在心底想着这件事。
带着惋惜又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众人把视线移到陈秉一处,才发现他竟然还在画那一划!西庇阿那边烈焰已经近乎焚天,陈秉一那一划居然还没有画完。而他本人却已经已经摇摇欲坠了。他到底在写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指停了下来,那渺渺的一笔也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了半空中。汇聚到了先前的那道山字符里面。
何者为山?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大多数人在思考之后也只会给出一个山就是山这样事实而非的答案来。当然这个答案也不能说错,但是山,按照字面的解释,叫做‘地面形成的高耸的部分’。
按照这个理由,只要耸立与地面之上的东西都应该算作山,但是事实所有人都清楚,土丘、石碓、甚至巨大的岩石都能够满足这个定义,它们和山又有什么区别?
足够大!足够大才能够被称为山。那么所有高耸与地面之上的,足够大的东西都是山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被称为地球的肚脐的艾尔斯巨岩,高348米,长宽也都是数千米的级别,但是它从来都是被叫做岩,而不是山。
那么山到底是什么?对于不同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的答案,而这个就是他们所领悟的山的道。陈秉一所领悟到的山,有两个字。
不动。
不动者为山!所以他在重量之后写出的第二划就是不动,二重山,不动山。所以火焰炽烤下的山峰又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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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章八强
地之不平即为山,山也是世间最普通寻常也最不寻常普通的,姿势万千,唯沉默相同。生草木亦可居人,但这些都不只是外物,没有人家、草木。山依旧是山。可以有怪石、峡谷、激流、涧泉,但石是山石,谷是山谷,川是山川,泉是山泉。它们都是山的一部分,却都不是山,山的本体是那样的坚强而纯粹,千变万化仿佛无一定式,却又万变如一,仿佛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所以山是山,静默无言而存最久者。所以陈秉一写出的山也巍然不动。
西庇阿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原本在狱火焚烧下已经开始软化、崩解的山峰竟然又稳固了起来。他依旧是伏在地面上的姿势,火焰烧熔的当然不只是头顶的山峰。
他身下的地面更是先一步就变成了岩浆,失去了坚固性质的土地,像橡皮泥一般被山峰压的慢慢下陷。而那部分被土地所承受的那部分重量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仅仅如此,地面传来的惊人温度也同时在灼烧着他身上的黑袍,手中熔城巨剑一阵一阵的脉动之下,磅礴的热量从握住剑柄的那只手传到全身各处。黑袍宽大的袖口已经化作了一片飞灰,里面一身贴身的劲装也同样化作飞灰消失了。
甚至于包围着他全身的那层由昏黄色光明所凝结的辉耀都在慢慢的越变越薄,等到它完全消失的时候,也就是西庇阿落败的时候了。他脸色苍白,黑袍下露出的手臂也算不上健壮,但是肌肉线条写意,如同千锤百炼后的产物。但是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阻止他正在慢慢迈向失败这件事。
只有他握住剑柄的手依旧那么坚实,苏醒的熔城在不断地跳跃着,仿佛有着一颗巨龙的心脏,而随着它的每一次跳动,就会发出巨大的震动和海量的热量,倾泻到地面之中。这把剑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控制的东西,但是西庇阿的手臂依旧如此之稳,一如他身上混光的光明,坚定而执着。
“预备主的道,修直他的路!(注一)”西庇阿竭力的抬起了头,嘴唇已经因为脱水而开裂,他的声音也显得喑哑而干涩,“因为我们理当这样尽诸般的义。(注二)”
于是在那被山和火的夹缝之间,那具被黑袍包裹起来的身体里面,涌出了更为庞大的火焰。仿佛在火海里面炸开了大当量的炸弹一样,从底处开始火焰瞬间膨胀然后爆裂开来,更加庞大的火柱以更加疯狂的姿态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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