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雪之下 第12章

作者:废柴少女幽香酱

  “洒在床上我就能陪他了,我们关系不好,他都不当面喊我老爸的。”

  我揉了一下鼻子,说,“那就给他床上也撒一把好了。”

  “嗯,一定要记着撒。”父亲说。

  “要死的感觉好难受。”父亲又说。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双手攥住他的手,看着他在床上颤动,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骑狮子的女孩子后面进来过一次,给了我父亲清醒时候说的石头,我把它装到口袋里面。

  我们到外间透气,两个人站在走廊吹风,过道里面还有其他穿父亲一样制服的人坐在塑料椅上发呆休憩,我从窗户探出脑袋去,看着暗色中的天空。

  “对策室之后会为比企谷师傅报仇的。”她说。

  “哦。”

  “比企谷师傅之前一直喊着让我们带他去见你的,才把你接过来,他很爱你。”

  “爱?是吗?”

  “有晚饭吃吗?”我问她,“来的早,连东西都没及吃。”

  她找来些盒饭,我坐在外边椅子上吃完,女孩帮我收了餐盒,我再次走进去的时候,父亲又稍微清醒过来,整个人望着天花板。

  “石头吃了吗?”他问我。

  “没有,等回去找些水冲着吃。”

  “不用水冲,咬着就能吃。”

  “嗯。”

  “石头吃了吗?”

  “正在嘴里面咬着。”我说。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石头,攥在手里想了一会儿才塞到嘴里去。石头的口感就像吹起来的泡泡糖中裹满蜂蜜,咬上去一口甜甜的,但怎么都咬不破,我囫囵着合嘴吞下去,感觉像吃了只癞蛤蟆的感觉。

  “石头吃了。”我说。

  父亲又问,“石头吃了吗?”

  外面月亮要落下去,我坐在床边的位置看着外面,又不时的低头去看床上的父亲身影。他不断重复着乱七八糟的句子,一会儿要我吃石头,一会又喊我抓青蛙和绵羊。

  我当时脑子里盘旋着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就是说不出口来,像是那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但又能详细的体会出来这种感觉与之平时心绪的不同。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整个晚上我都在床边等着父亲突然间的去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起来,整个红光萎靡不振的爬上来那边的泥山,他突然的停止了呼吸,他的同事们像是感觉到什么冲进来,我指着他的尸体说,“死了,刚咽的气。”

  PS:两章的过渡埋坑章节,书客大家应该没耐心看,不喜欢跳过吧。

第十九章 万物寂然(零)

  丧礼进行三天,杂物堆成了山。屋子里剩下的香纸被风吹着在地上滚,献礼,挽帐,白纸,花盒如富士山高高堆在我身体周围,大伯带着妻子和女儿进来,咕咕哝哝的说了大半的话,大约是注意休息之类的句子,说完又拍拍我的肩膀。

  之后他又喊两位女士出去,留下我们两个坐在房子里面,桌子上还有父亲的遗像,祭香在香炉中一点一点的掉成灰下来,天已经雾霭霭的阴沉下来,没有空气,没有云层,没有星星。房间里散发出来薰香烧过后的气息,像是烧了大堆雨水沾湿的针松落叶的气味。

  “真的不要现在就去我那边?”他盯着我。

  “还要上初三,转学不太方便。”

  “有什么。”他说,“稍微找点朋友就能转过去,这算不上借口。”

  我苦笑。

  “算了。”他像是放弃。“随你吧,不过之后高中一定要考过来千叶这边,不能一直丢你一个人下去。”

  “明白。”我说。

  他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叼着的烟一直吸到屁股底部的时候才吐出烟来,眼睛怔怔的望着窗外。

  我完全寻不出来合适的心情面对大伯,老实说,我从自身内心找不到一丝的和其他人一样的悲伤。或许我在难过,只不过我自身不这样觉得,就好像从来没见过苹果的家伙即使有一天吃到苹果派,也不知道这就是苹果做的东西。

  他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随后我躺直在一大堆杂物中。

  好久时间,我在睡梦中要见到父亲和我去抓青蛙,外面传来敲门声音。

  “进来。”我说。

  和我一样穿着孝服的人影走进来,拿走我前面地方的杂物,在挪出来的地方跪坐下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她这样开头。

  “不用。”我说,“在丧礼单册上见到过,谏山黄泉对吧。”

  “是,名字是谏山黄泉。”她挺直着上身看我,“你呢?”

  “比企谷彻。”

  “比企谷彻?”她这样重复一次。

  “是,有什么事情?”

  “之后有什么打算?”

  “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抱歉。”她一脸严肃的看我。

  “没什么。”我对她的道歉也不好意思起来。“你们对我的安排是什么,能先讲一下听听?”

  “加入对策室。”

  “对策室?”

  “全称是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超自然灾害对策室。”

  “我父亲之前呆的那个单位?”

  “嗯,我就是在那里面认识比企谷师傅的。”谏山说。

  “为什么,是说有什么父亲在里面孩子就必须加入的规定吗?”

  “没有,不过这是为了你好。”

  “不太懂你的意思。”我说。

  谏山告诉我很多东西,包括杀死父亲的是我之前的生活中所不知道的存在,她们对策室存在的意义,以及我和她的家族都是退魔师的事实,虽然我连一点的所谓法术都使用不了。最后,她告诉我,父亲是为了救她才去冒的险。

  “打住。”我说,“怎么做选择是我父亲当初做的决定,和我没多大关系。我也不想听你们那时候的故事,帮他写书是小说传记作家该做的事情。”

  我去到公寓的阳台位置,下边是整个花坛,花已经开过,只留下残蕊和刚浇过雨的绿油色叶子,再外边是布着店铺的街道,可以在这里真切的看到夜色中街道上行人门杂乱无章的活动,我叉着腰,不是垫脚做出来朝阳台下边望的动作。

  谏山从房间里面过来,我才注意到她这次身上后面没有带那把和制服一色刀袋的长刀,身后空落落的,比起来第一次见到反而更有了些女孩子味道。

  “大狮子呢?”我问她。

  “是鵺,不是狮子。”她盯着我,“交给小原保养了,怎么,想要骑一下狮子?”

  “不是,随便问下。”我转回头去,继续看着街道那边,柏油路像是用银色线织编造出来的光带般顺着屋居蜿蜒出去镇子,从出口到更远处国道公路的地方则被周围的树林遮住,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黑色的地面,黑色的天空,黑色的空气与黑色的建筑群们鱼水一般的交织在一起不分,路灯从路边的高杆上跑下去,摔在地上落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谏山用着很平常的语气问我,“比企谷师傅之前有没有说过咱们之间的事情?”

  “具体指什么?”

  “婚约。”她看着我,“谏山家在我小时候和比企谷家订过一次婚约,对象就是你。”她同我讲述着这一切,宛若被订婚的只有我一个人,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影响的态度。

  “知道。之前父亲有告诉我。”我说。

  “我已经十六岁。”她看着我,“再过两年就是十八,那个时候就可以和你完婚。”

  我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她,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并非是那种事务性的机械捧读,倒像是全心的投了身子进去体会这一切,不过应该是由于自身本来性格的关系,反而有了些冰冰的感觉在里面。

  天空中多少保留着月光,却全被乌云遮了进去。

  “不必如此。”我说,“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些约定自然可以随意作废。”

  “不会。”她摇头,像是一只认准了米粒的小雀,“还是按着约定来。”

  “那也不行。”我说,“我比你小,还有三年才勉强到十八。”

  “我可以等。”她看着我。

  “真愿意?”我突然朝她发笑。

  “什么意思?”她看着我。

  我走到她的面前,顺手揽着她的腰上去,她下意识的反挣,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停下来,任由着我的手环住她的身子。

  她乳/房不大,没有任何多余脂肪的苗条身子楼抱起来轻松至极,高颧骨和薄嘴唇像是只孔雀,无处不展现着她良好的教养和刚强的个性,但在我怀中的不适应感以及各种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又表明她此刻身心的单纯和骨子中对我的无戒心。

  她穿着制式的孝衣,那上面有清晨葡萄园里面的那种芬香,像是最高级别的淡雅香水,我抬头看她的脸,她从那上面挤出来笑容。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所有事情,瞬时间觉得自己倒真的有些悲哀起来,之后我松开来她的身子,对着她鞠躬抱歉,然后一个人进去,这次很快睡了起来。

  谏山在后面跟着进来卧室,跪坐在床底下的位置,就这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陪了我一夜,直到第二天我醒来才发觉。

第二十章 黄泉,黄泉,黄泉

  那之后谏山开始和我熟络起来,她每星期过来一次。我们去图书馆一块儿学习,有时我会依着她的性子看些电影。我们之后在家里做晚饭吃,之后两个人漫无目标的四处游逛。因为过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大狮子,所以可以很晚再回去东京那边也不必担心。

  但在关系发展上,我们并未有什么过多的关键性进展,她往往在两人的关系中做着主导位置,看电影选场次也好,晚上让我做什么饭也罢,都几乎是由她来拍板决定,我也乐意于这种被别人安排好一切生活琐事的境况,便自然的享受起来。

  等两个人都发觉的时候,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像种姐弟之间的存在靠拢。

  由此之故,我们两人开始不自觉的淡化起来关于那个婚约的内容,我们在那个填着婚约誓言的湖上面搭起来桥,从粼粼的水面上面跑过去,十分笨拙的互相关心对方而不逾越一丝尺寸。

  “喊我黄泉吧。”在她示意过我好几次后,有一次周末她要离开时堵在我家门前不走,转着头看我。

  “谏山,都不差的。”我说,“叫姓和名字没什么不同,况且谏山这个称呼从一开始就叫习惯了。”

  她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做出来像是要下一秒有眼泪掉下来的模样。我自然知道这是这是她骗我的手段,可心里面还是不自觉地想,“要是她真的落出眼泪来我可就十恶不赦了。”

  “再等等行吗,等我做些准备。”我看着她,“拜托了。”

  “不要,就是现在,不然哭给你看。”

  “黄……”我始终像是在脖颈中塞了大石头进去,挤不出来吐下一个字的那口气,脑海中其他女孩子的身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