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雪之下 第119章

作者:废柴少女幽香酱

  我沉默着跟上去它的脚步,两个人在灌木从中乱七八糟的走来走去。抬头看天上发现突然找不见月亮,我的双手紧紧的按着肚子的伤口位置。

  我们走过去很长的距离,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准确讲应该是发烧,脑袋开始迷糊起来,额头不断的渗出冷汗,月光不断朝着西边偏下去,我几乎要失掉最后的神志,然后乱红莲停在前面,我注意到再往前走是一片空地,几个铺设下水道的废弃水泥管堆在那里,乱红莲张着嘴,嘴里发出来光,那光照亮了周围一点的范围,我看到水泥管里面躺着的人,让我牵挂到现在的人躺在其中的一个里面。

  “黄泉。”我低呼,然后跑过去,乱红莲一如完成任务的npc那般随风消逝掉,我知道那是支持他幻化实体的灵力不足的情况。

  黄泉被我从那狭窄潮湿的地方抱出来,她的后背显露出来一道长长的伤口,杀生石的灵力赫然呈现在那些伤口之中,它们已经展开了对这具身体的掠夺,身体的主人在昏迷中还坚持着抵抗,然后那些外来的灵力客人和自身原本存在的灵力拉扯,那些伤口更大的撕裂开来。

  旁边很仔细的放着一个衣服纸盒袋子,那是我们中午去婚纱店之后的收获。

  黄泉被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我尽可能不去触碰及她的伤口,她的睡姿显得恐惧而惊慌,嘴唇微微张开来一点,好像要从喉咙中失声尖叫出来某些东西,但是那种还未发出来的呐喊彻底的淹没在她的喉咙底,昏沉中偶尔呓语着什么。

  我看着她,帮她披上自己的衣服,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想着在某一瞬间她可能会突然睁开眼来看着自己,会看到自己脸上不经伪饰的担心表情,不过,我得先在这之前找到一处让两个人暂时歇脚的位置,我抬头看周围环境,想要辨识出来现在两人所处的地区。

  东方的曙光开始洒出来一点,但只有碎片那样的程度,就在这瞬间,夜里的星星和月盘一块儿倏忽中躲进去云层里面了,我久久地望着发白的天空,怀中躺着昏倒过去的黄泉,那时间中,我感到仿佛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婚之行(其十二)

  那一天一直到太阳醒来的早上,我只能带着黄泉在路上走动,我弄开一家诊所的门找出来纱布帮黄泉处理了伤口,那里已经没有血流出来,衣服倒是被扯开线,接着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简单的买了衣服出来帮她换上,整个东京到处都是对策室和土宫家的人,我们在路上撞来撞去,最后躲进之前和黄泉去的她父母的那处墓地,守墓人小屋里面无人居住,我把黄泉姑且安置在那里。

  中午时我在外面买一点吃的回来,回来木屋时路过之前主人的菜地,菜地里面种着大片蔬菜,我捡着摘了几个抱回来,黄泉刚好醒来。两只眼睛变着血红,我心中已有惴惴,然后将蔬菜扔在一边,深吸一口气跑过去床边,黄泉也不言语,只是呆呆出了一会神,我在旁边轻轻唤她的名字,又用手去拂拭她的脸颊,忽觉着一滴水点落在手背上,仔细看下来,只见黄泉满目悲伤,眼中泪水缓缓落下。

  “你……黄泉。”我说,“黄泉你在哭吗?”

  她吃了一惊,然后急忙扭过头背对着我,“我怎么可能哭呢?你看看我,哪里有哭的想法。”

  可她躺在床上,甚至连头稍微往我这边偏过来一点都不愿意,我看她一眼,虽然心中已然明白她是否有过哭泣,但还是担心的随着她的身子移动目光,她注意到,翻过来身子眼神空洞的看着我。

  我轻轻吻住她的头发,她眼神一下子困倦下来,疲惫的看着我。

  “彻你之后一直在我身边吗?”

  “嗯,不过刚才出去找了点吃的回来。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她回话的语气虚弱到都不像是自己。

  我掏出来从外面买的速食粥,稍微加热后端过来喂她,她脸上强忍一般的表情咽下去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在床上侧起来身子,咳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从未见过有人咳嗽到这么厉害的程度,只能不断按抚着她的脊背让她顺气,等她稍微平静一点后询问:“怎么了,黄泉,不行带你去找医生。”

  “没什么……马上就过去了。”她参杂着好几下咳嗽说完这句话,然后对我说,“帮我倒些水。”

  我把很早烧好的热水从锅里舀出来,然后在新买的杯子里烫了一遍,然后倒进去,热水是之前出去时烧开的,这会儿已经降到适宜温度,接着把杯子拿到黄泉嘴边,她喝了一口进去,含在嘴里,好些时间之后咽下,好像咳嗽因此好了些。但她无力低垂着头,连躺在床上都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坐到她旁边,用双手架着她的身子,这阵咳嗽似乎是彻底的过去了。

  我为她整理好伤口位置的包扎,又裹了毛毯在她的身上,她仍旧木头人那般睁着眼睛不动,我抱她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轻轻抚摸她那出了好一遭汗的额头,又用嘴唇亲吻,她的刘海被我帮她全部撩过去后面,露出来饱满而又苍白的额头。她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一般,却并非气色好转,而是开始发起来烧,嘴唇之上开裂,有一点白皮露出来。

  我们这样呆了好久,她像是终于回了灵魂一样稍微有了点平时的模样,用一种听起来不那么干瘪的声音问我,“彻,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走了好久啊,我在那里怎么等你都等不回来。”

  “去神乐家找神乐了,告诉她我们之后结婚的消息,电话里面联系不通。”我尽可能装了无所谓的表情回答。

  “是吗,通知给神乐了吗?”

  “呃,通知到了,不过神乐被自己父亲禁足,连大门也出不去,还同我抱歉说她自己没有准备下贺礼。”

  “唔。”黄泉这样回应,但脸上却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怯生生的一般呆在我的怀里,我喂她喝下剩下的粥,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自己找到了一个大南瓜回来晚上给她蒸南瓜饭,她消沉的看着我,过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忍不住一般转过来脑袋看我的眼角,然后开了口。

  “嗳,彻,昨天晚上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屋子里面,起初我还不停的告诉自己,你出去买些东西去了,而且两个人就算生病也不一定要一直赖在一起,偶尔分开一点时间,分开的时间更长,再次见到对方的喜悦也就会越大,我不断的这样安慰自己来等你回来,可是到了十点多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回来,我都要害怕等下去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也该回来了。”

  “我心里突然间就彻底的害怕起来,到对策室的人来抓我,我坚持不住跑出来,小乱也差点被他们抢走,我害怕的几乎要从地底钻进去,心情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但是今天早上醒来后,看到周围的环境发生改变,自己的伤口也得到了处理,那个时候突然就知道你找到我了,然后觉着什么都美好如初,咱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记忆涌上来脑袋,虽然你出去找吃的不在我旁边,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看着她脸上如此安适的表情,觉着自己仿佛在对着蒙娜丽莎的画像那般,属于少女的光彩多日之后重新在她的身上冲破身体的困扰露出来一些复苏迹象,发烧的脸上满脸通红。

  “等你下午有点精神,我就帮你拿掉身体里面的那颗杀生石吧。”我搂抱着黄泉,却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把目光仓促而不择路般放在了窗外才是正午的陵园风光里。这样不带任何辩驳与质疑的询问着她,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命令一般。

  但是黄泉并没有马上回答我什么,她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过了大约一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之后,我的怀里才传来一种淡然但又绝望的深深叹息。

  “对不起,彻。”她终于这样开口,声音里面夹杂了好像刚咳嗽过一般的那种颤抖,但又和咳嗽造成的颤抖不同,比那种更加剧烈而不安。“别管我的那颗石头了吧……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个找个隐蔽地方活下去,我们一起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算了。”

  PS:平安夜快乐!(来自懒惰孤独且多病体弱的幽香祝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婚之行(其十三)

  我转过身,她正悄悄用手指拭过眼角,注意到我看过来,再也支持不住,合上了双目不让眼泪下来。

  我起身来,之后回身冲着黄泉说,“喂,黄泉,为什么说这种话,不是之前约定好了的么?又不是不能治疗,你为什么……”

  她躺在床上,仰着脸庞才能看见我,那神情仿佛要同我哀求出来什么事情,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挡在我的嘴唇上面,意思我不要在说下去了。

  “为什么?”我努力做出来轻快的语气问她:“可以让你摆脱掉杀生石的影响的啊!为什么现在要放弃这些。”

  “彻,你听我说……”她的声音沙哑。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生活了。”

  “又说这些泄气话。”我几乎是慌不择手段的朝她低吼起来,

  “对不起。”她简短地道歉,然后别过脸去,仿佛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一般。

  我们依着床而坐,四目相对,秋日第一个星期里的正午,再过三天即是我们领结婚证明的日子,很好的天气,四下旷野无风无雨,然而却又寒意从秋日的阳光中渗出来,那寒意告诉人们凌冬将至,陵园这边本来少飞鸟,秋天里更是一只不见。

  “我会坚持动手。”我说,“之后准备好就开始。”说罢我起身,准备开始行动。

  “那样做我会直接死掉……”黄泉边说边盯着我的脸,声音恢复了属于谏山家下任家主继承人的清冷,目光如炬。

  她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面横冲直撞了好一番,我不禁愕然停下来步伐,这时候,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升起,“黄泉说这些只是骗我的,她一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愿意我帮她换掉身体里面的杀生石,是呀,一定是这样。”

  我不断这样安慰自己,但同时心中又升起来另一种思绪,“可是,万一,倘若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黄泉因此而真的让我们之间变成她嘴中所讲述的那样。”我突然间整个人的灵魂都悸动起来,若是因为我由着自己的性子,自私的设想黄泉能够长命百岁,结果反而害了她呢?我不禁犹豫起来。

  她一直如刚才那般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眼睛,直到我的脚步停下来,我又一次的变得优柔寡断起来,觉着自己无用,心里羞愧不安。

  “那么,理由呢?”

  “理由?你想知道这种东西吗?”

  “知道你的理由,然后推翻掉它,让你重新接受我的提议。”

  “如果你愿意听。”

  “我正在听了。”

  “如果说理由的话。”黄泉音调微妙的想了一会儿,“应该是从彻你讲给我那个方法开始。”

  “对那个方法有什么疑问?”

  黄泉摇摇头,“不是对方法的怀疑,而是一些关键性的地方有冲突。”

  “比如说?”

  “比如说石头可以实现的愿望。”

  “觉得那种愿望不可能实现?”

  “非但不是,而且已经用掉那个只有一次机会的愿望。”她说,“当然,时间是在彻你告诉我交换杀生石的那个方法之前。”

  “什么愿望?”

  她继续摇头,“不必说,彻你清楚有这样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我还是想知道。”我这样说,然后看黄泉一眼,又不忍心松了口,“如果可以的话。”

  她想了想,然后点头。“嗯,可以解释给你听。”

  “彻你刚找见我,就是说我被杀生石控制之后你一开始召见我的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不稳定吗?”她这样说,然后像是要让语气欢快一点的呼出来一口气,“那个时候夜里连觉都不敢睡,整个人的意识都要腐烂掉,在梦里总是梦见自己杀掉了彻你,然后躺在你的尸体旁边,从你身上伤口处流出来的血都要淹没掉咱们两个了。”

  “早晨睁眼醒过来时,脑子更加的混乱,什么都想杀掉,什么都想破坏,总是想起来彻你和那个雪之下的事情,然后整个人都变得燥乱,现实和梦境的那条界限因此被我磨损的越来越淡,我真的害怕起来哪一天杀了你之后才意识到不是在梦境中,然后自己抱着你的尸体痛苦,想过离开你来着,可是实在不能再和你分开,我连想都不愿意那样想一次了。”

  黄泉强撑着要从床上坐起来,我抢走过去双手扶了她的身子,然后慢慢扶她靠在床头竖起来的枕头上,她把手放在自己腿上的毯子上面,俯视着那十根手指,妄图想要从那十根手指中看出来整个世界的神情。

  “我害怕伤害到你,又舍不得彻你远离我而去,那时候咱俩好不容易在一起,再分开一次,哪怕是短时间都能要掉我的命,但梦的内容又不断的告诉我我愈来愈变得不受控制,并非是我对梦的程度危言耸听,说实话,彻,那段时间我真有过杀掉你的想法的。”

  “你做了什么?”

  “许了愿望。”

  “对着杀生石?”

  “一开始只是抱着说不定可以试试的想法那样做,对着身体的杀生石说出来永远不伤害到彻这样的愿望,然后渐渐的发现自己在面对彻你的时候没有了那种之前的狂躁感,好像沙漠里的人突然捡到塞满冰块的冰箱,里面甚至还有好几个大西瓜。”

  “这种……愿望吗?”

  黄泉点点头,“嗯,这样的一个愿望。”

  “之后答应下来治疗,却一定要把时间安排在结婚之后?”

  她点头,“是,想着拖下去时间,自己对身体做了估计后觉着撑到那个时间点刚好。”

  “也就是说黄泉你从来没有过自己身体被治好的期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小丑行动了?”

  “非常对彻你不起,但是。”她说,“唯独和你结婚的事情是真正渴望,渴望到心底里的东西,想当彻你的新娘,虽然知道自己马上会死去,会让彻你伤心不已,可还是有这样这样额的想法。不过那已经不重要罢了。”

  我突然觉着悲怆中来,本来已经稍微熟悉的木屋一下子变成了我的终结炼狱,所有的风景更改,我陷入泥沼,连自救都不能,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罢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婚之行(其十四)

  我站起来,把买回来的东西都归拢在一处,为了让阳光透进来而打开的窗子被我关上,屋子里光线暗下来,外面好像风停了,温度也回升起来,我对着墙壁发呆好久站着,之后回身便冲着黄泉说:“嗳,黄泉。我们试一下好吧,说不定还能够有机会让你……”

  她坐在床上,稍微抬起来眼神看我,那些神态,动作,无疑是在无声般向我乞求着什么,她费力的竖起来自己的右手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再说这些话下去。

  陵园是一座山,木屋在山的角落里,可以远眺见那些落在山坡之中的碑碣,一些土包连起来看和天际平行,然后顺着线儿往前展开,整座山上都是黑松,山顶被松树林围的影影绰绰,怎么也看不见内容。

  我推开门靠墙站在门外,白彻的蓝天和哪里飞来的金丝鸟在头顶的松树上盘旋,溪流那边有阳光反射出来,璀璨璨乱迷人眼。

  我仍回头看着屋子里的情况,黄泉用双手支撑着她的身子,我眼见着她这会儿伤病加身,本来设计好的治疗方法也一股作废掉,心中已是惶惶然无所凭立,又清楚明白她命在须臾,从相遇到至今我和她从来以一条活生生的绳子连在一起,我是这样想着的,但现在突然绳子断裂,所有的痛苦灾厄全部划过去她那边,我连替她分担都做不了。

  她一个人悲苦,一个人难过,她将会死去,而那本来该是我的宿命。我想从这些故事中探究出来什么蛛丝马迹的东西,然后突然想出来能把她拉出来泥淖的方式,但所有的思考都只是虚无缥缈,因为从未有过那样的东西存在。

  黄泉并非自愿追求痛苦与死亡,是我一步一步将她推到了那处深渊,深渊中黑不见底,我连跳下去陪她一起都做不到。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我蓦地想起她之前刚同我讲了的话,她说她唯独和我结婚的事情是真正渴望,渴望到心底里的东西,想当我的新娘,虽然知道她自己马上会死去,会让我伤心不已,可还是有这样的想法。

  我彻底的转了身过来看黄泉,我看她的脸,看那眼睛,她以同样的神情久久的,一动不动的看过来我,甚至全身的肌肉都不动一下,我只觉着黄泉的那番话在我的耳朵里面突然炸裂开来,然后如同夏日的雷声般轰轰作响而不停歇,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唯独那番话存在在了我的记忆里面。如同数据刻入光盘一样烙下来印痕。

  那些金丝雀儿开始享受起来日光,松树被太阳照的沙沙响,隐约中可以听到市区那边的车笛……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我终于重新踏进来木屋里面,黄泉的黑发宛若细柳垂髫那般四下铺陈,面容埋在发丝里面,看上去苍白无力,甚至呼吸都困难一般。

  我走过去床边,半跪下来在床侧,一动不动的看着黄泉的脸庞,用着很轻很轻的动作,我猜想不出来自己这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同样也猜不出来黄泉表情下面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我无从推测任何东西,即使我已经自认很了解黄泉,我什么都猜不出来。

  “彻?”黄泉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