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贾琏身后跟着林之孝等大小管家小厮二三十人,都系着白腰带垂手站着。
"老太太怕这儿人手不足,特意交代从自己家挑选来的。"
王长史嘲讽道:"你们几十人空手而来,到底是来帮忙呢还是来吃绝户?"
贾琏脸色顿变,"长史大人说笑了,自然是替姑母料理丧事的。"
"不必了!"王长史一口回绝道:"林御史的丧事皆有忠顺王府操办,不足你们费心,哪里来便哪里回去吧!"
吩咐门口军士,连门儿都不让他们进去,就要转身进去。
贾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急忙喊道,"大人留步!"
王长史目无表情,"你们怎么不走?"
贾琏拱手道:"在下从神京赶来,如何不见见我家姑母便走?烦请长史大人通报,说她侄儿来吊丧了!"
王长史冷笑道:"林夫人一早便吩咐了,贾家之人暂不忍相见。"
"这是为何?"贾琏暗道不好。
王长史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林御史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我劝你急速离开,我家王爷可是个暴脾气,可是交待下来,看见了贾家来的,不管是谁,先打断一条腿再说话!"
贾琏慌忙叫屈道:"恳请长史大人转告王爷和姑母,这一定是别人栽赃陷害,我们和姑父是骨肉至亲,怎么可能害他?万万不能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啊!"
王长史哼一声,"还想抵赖?你们荣国府好大的胆子,买通漕运,用二十艘漕船携带私货,仅一次便逃脱国课五千两!财帛动人心,连自家兄弟都可以陷害,何况姑父?你最好尽快消失,不然别人瞧见,报告给王爷,你们都只能横着回去了。"
贾琏叫苦不迭。来之前以为是件好活儿,不论是他父亲还是凤姐,私底下都一再叮咛,绝不能让林家的家产落到外人手里,一路上他也想尽了法子,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又如何瞒过姑母,轻轻松松把她们母女带回去。
可谁想到,到了扬州竟然连门儿都进不去,空有一身主意,没处发挥,该如何是好?
"长史大人?"贾琏还要辩解。
王长史已经喝道:"将他们赶出去,见着心烦!"
门口军士立刻拔出明晃晃的刀来,吓得贾琏急忙后退。
他只好远远的站着,冲这边大喊道:"姑母,侄儿前来祭拜,怎么不让侄儿进去?侄儿带来了老太太的信儿,恳请姑母赐见!"
贾府众人都跟着贾琏大喊。
可是巡盐御史衙门里面佛道法事喧天,如何听得见?
贾琏叫了几声,从衙门里便冲出一队军士,手里都拿着棍棒,见人就打。
好在贾琏躲得快,如林之孝这些人,个个打的鼻青脸肿。
贾琏无计可施,自己暂且在扬州安置下来。但几十个人的嚼用却是好大一笔开支,原本想着有林府承担,贾琏也没这项计划,只好让他们赶紧回去报信,只留三五个清秀小厮在身边侍候。
过不几日,扬州空缺文武官职一并到位,巡盐御史却由新任江北安抚使曹桂兼任,此人素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皇帝力排众议,执意如此,果然他甫一到任便着力刷新吏治,扬州不数月便气象大变,这都是后话了。
很快到了发引的日子,至天明吉时,百数青衣请灵,牌额先导,一应执事陈设,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庄重夺目。宁骏照顾黛玉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林如海的灵柩出了扬州,即上官船直接送回姑苏安葬。
过江就到了镇江,继续沿运河东下就是苏州,往西则是金陵。
而甄家老太太的寿辰也快要到了。
宁骏本要护送去姑苏,可是贾敏坚持不允,累次相劝,故而让王长史领一队军士跟随去姑苏,完事后即来金陵汇合,然后回神京。
于是宁骏与黛玉道别,将素服换了,打起仪仗一路缓缓往金陵而来。
城外三十里,甄家已经安排人等候,迎接之人正是上次去过扬州的甄一德。
贾雨村一身绯袍,意气风发,数日前,朝廷起复废员,他贾时飞名列其中,恰好金陵知府出缺,朝廷便点了他赴任。虽然忠顺王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但他知道没有王爷的提携,他绝不会有今日,故而,这路上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起居问候,丝毫不敢懈怠。
王长史去了姑苏,贾雨村自然暂代长史,出面与甄一德交涉。
是日到了金陵城外,江南安抚使姬策行和金陵节度使甘泽率属下文武早就在等着。想到这位爷在扬州干的那些事儿,金陵地头上的大小官儿,无不震颤,生怕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闹得人心惶惶。
大家都不敢怠慢,远远见到宁骏的车驾,他们便早早儿的跪拜下去。
宁骏下马步行,走到他们面前,笑道:"诸位大人请起,孤来金陵公干,叨扰之处,请大家见谅。"
一班文武心里打鼓,难道您老人家在扬州只是闹着玩儿?
姬安抚欠身道:"王爷,臣等已经为您预备了接风酒宴。"
宁骏拒绝道:"孤一路鞍马劳顿,内子也不耐奔波,偶感风寒,便不去了。以后再说吧!"
姬安抚便为宁骏引见金陵官员,唯独不见正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宁骏面上喜笑,但心中已经在他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好大的架子!
以这种手段表示不满?这是做给孤看的还是做给皇帝看的?
或者,这直接就是哪里的授意?
宁骏想到林如海遇刺身亡的案子至今没有定论,就察觉到了。
甘节度为宁骏牵马,走在后面,笑道:"王爷,末将听说甄应嘉甄总裁病倒了,因此不曾来的。"
宁骏淡淡的笑道:"无妨,孤这次本就是去甄家贺寿,来不来孤都要去的。"
做官儿到了他们这个阶层,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扬州那点事,经过传扬,在他们这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扬州大案,甄家可是重要参与者,谁也说不清忠顺王不会搂草打兔子,将甄家也连根拔起?
甘节度此刻还能为甄家说句话,也对得起那点孝敬银子了。
众人簇拥着宁骏进城。
余事不必多讲。
且说甄府沐德堂内,甄应嘉和端起茶盅幽幽吃了一口,"那忠顺王已经在安抚司衙门住下了?"
甄一德回答:"老爷,是的。"
甄应嘉笑道:"你觉得他这回是来祝寿的还是来抄家的?"
甄一德摇头:"老爷,以奴才看,忠顺王哈不至于这么胆儿大吧?毕竟咱们还有太上皇老太妃呢!"
甄应嘉道:"扬州是太上皇的钱袋,他还不是一样抄了?你们都太肤浅。"
坐在他下手的侄儿甄松年担心道:"就怕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心甘情愿做皇上手中的刀,下狠手将我们这些绊脚石一一搬开。"
"你呀!"甄应嘉站起身来,"如果说扬州以前忠顺王是这么想的,那现在便不见的会如此了。你们现在知道,我们皇上可是狠狠的坑了他这个兄弟一把。一不小心动了太上皇的钱袋子,他回神京还不知道怎么和太上皇请罪呢!"
甄松年听了才笑道:"难怪从京中传来的消息,太上皇已经多日不住在延英殿了。"
甄应嘉不喜不怒,"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虽然看的清楚,但甄家早已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甄松年笑道:"叔父不要杞人忧天,只要太上皇老太妃还在,咱们家在江南还不是头一份儿?"
甄应嘉见这侄儿信心满满,也不说破,"明天我亲自去求见忠顺王,太让他难堪,弄不好真的适得其反了。"
甄松年劝道:"依侄儿看来,叔父大可不必。他绝不会因为叔父去了这一趟便改变看法,咱们也绝不会因此就能投靠皇上。就是咱们愿意,他们也不敢相信。自从扬州之后,我们和他们就泾渭分明,彼此心中都有数,也不必惺惺作态了。"
甄应嘉叹道:"话虽如此,去探探底也好。"
正说着,就有仆人来报说,"老爷,二爷因随从的小厮偶然念错了他的忌讳字,正逮着他几个要凿牙穿腮呢!"
"什么?"甄应嘉豁然站起,全没有刚才那样的平和气度,"真是逆子,从何处学来的暴虐浮躁,顽劣不堪?快给我捆起来打!"
甄松年忙拦着,笑道:"叔父不必焦躁,宝玉无非就是听不得小厮说女儿二字,随便教训他们一顿就好了。叔父要是打了宝玉,只怕老太太的寿辰都过不好了!"
甄应嘉长叹一声:"都是老太太和太太宠溺过甚,将来如何能成器?"
甄松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宝玉长大些就好了。叔父何须忧心?我们这样的人家,无论宝玉如何,总归富贵一生就是了。"
甄应嘉背着手看着堂中那副老牛舐犊水墨大画,"但愿如此吧!"
神京大明宫延英殿。
皇太后为太上皇剥了新鲜的荔枝,"您这无名火也该歇歇了。"
太上皇吃了,"他是皇帝,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皇太后笑道:"皇帝都给您跪下赔不是了,还要如何?您这两天脸色不好看,便传出许多风言风语,外头还指不定说些什么呢!连元春那丫头都不敢进宫陪我了。"
太上皇冷哼道:"你只管叫,要是他们再闹出这样的事,朕便没有这么好打发了。"
"是是是!"皇太后上前蹲着为他捶腿,"您大人大量,都是他们不懂事!"
太上皇板着的脸露出笑:"好了,你也是皇太后了,用不着在朕面前陪小心。"
皇太后微微笑道:"一晃几十年,也不知妾身的手艺到底退步了没有?"
太上皇动容的扶起他,叹道:"你为他们做的也够了。"
第四十九章贾雨村是好人
原本甄应嘉打算求见宁骏的计划因为一桩小事破坏了。
贾雨村补授金陵应天知府,下车伊始,就有两个非常棘手的人命案子摆在他案头,一个牵涉薛家,一个关乎甄家。难怪前任知府硬是押了半年之久,拖到自己调任,也没判断。
这可为难他了!
不过,与原本时空不同的是,他有宁骏这座巍峨高山坐镇,倒也不怕他们。
况且自己既然已经投在忠顺王门下,那自然和这两家是对头,如何拿捏分寸便要请示王爷了。
于是,当天晚上,贾雨村就拿着案卷求见宁骏。
宁骏歪坐在榻上,"这么晚了,你来找孤做什么?你最好有正事儿,不然,你小心点!"
贾雨村只当没有看见匆匆走进帘内的红裙,笑道:"王爷,臣今翻阅前任未判案卷,发现这两个案子有些意思,不敢擅自审判,特拿来给王爷审阅。"说着双手呈给宁骏。
王德接过来放在旁边矮几上。
宁骏冷哼一声,也不看,"你直接说重点!"
贾雨村笑道:"这头一个案子,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伤人命。被殴死者乃一冯姓乡绅,施暴者乃是金陵薛家的薛蟠,号称小霸王。"
宁骏听了,忽然笑道:"孤以为很可能遇不到了,想不到还是发生了!"他轻咳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贾雨村察言观色,说道:"原来那冯渊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拐子收了冯家的银子,便又悄悄的卖与薛家,被薛蟠知道了,倚财仗势去抢夺,一阵乱拳便将冯渊打死了。"
宁骏笑着拿过卷宗打开,"这世上有这等不平之事?打死了人怎么能听之任之?薛家有钱有势,难道还能大过国法去?眼下皇上正刷新吏治,尤其看不得这种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贾雨村笑道:"臣明白!按律,将那拐子论死,那薛蟠流放边远军州充军。"
宁骏不动声色,"我让纪指挥派一队军士给你,明儿就去拿那薛蟠,这是你立威的绝好时机!还有,等你判了,记得将那被拐卖的丫头带过来给孤瞧瞧。孤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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