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王爷不好当 第20章

作者:耶律承基

自觉手中的两张比起一般书坊中卖的差不多,或者还要一点。

"总算看着舒服了!回头去账房领赏!这些天你也幸苦了!"

我的老天爷!

赏不赏的无所谓,自己也没除花,关键是王爷竟然夸赞了咱家!

王德骨头都轻了两三斤,笑道:"王爷您的法子开前人所未有,省去刻版一道,印的又快又好。"

宁骏看看墨迹,相比刻版,字迹沁润还是很明显,这是油墨印刷不可避免的。

他沉吟一会儿,问道:"现在有什么问题?"

王德悄悄瞧了宁骏的脸色,小心回道:"眼下一则石板油墨原料不足,二则人手不足,特别是抄写小厮常写错字,三则匠人还不很熟练,半个时辰印二百多页就是极限了。"

宁骏想着只要多花银子,神京周围的原料可以满足,人手也容易解决,让王长史在养济院的动作快一点,最好从今天就开始打磨石板,拣选油墨原料,然后在王府内合成。只有抄书小厮就麻烦了。阖府上下,除了王长史那些算王府属官,其他的能认字的还没有十个。总不能让宁骏或者可卿亲自动手吧?至于红儿她们,一个个手指甲红艳艳的一寸多长,哪里是能写字的?

正头疼的时候,青儿来报,说是外头李守中老大人来了,内侍还在院子里等着。

宁骏哈哈一笑,"走,向他借一二十个人去!"

于是,又是在仪门内东厢暖阁,宁骏见到了神采奕奕的李守中,寒暄已毕,李守中不待宁骏说话,便将自己手中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放着三四本书。

他珍而重之的拿出来,"这一本是衍圣公孔继宗手书《论语》,这一本是吾友翰林掌院事王希献所藏《孟子》,这一本是我校订的《礼记》,还有一本是我从题拟中州巡抚吴大人处商借的《周易》。其他几本尚在寻觅核定之中。"

说着,还拿出几页纸交给宁骏,"这是我写的序,将这次刻印的由来说清楚了。"

宁骏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一句:"王幡然之后,既心圣贤之心而言圣贤之言,乃心文教,刊刻四书五经一万部。余嘉其心赞其行,敢序一言弁其首,以劝来者。"

宁骏指着幡然二字,"李老大人,你能不能换个好听的字眼?只说孤好学成痴,手不释卷,多好?"

李守中瞪着他,"老夫平生从不妄言。这还是看在王爷此次壮举的份上润饰了一二。"不然,一个字也没有。

好吧,幡然就幡然。

宁骏也不再计较,拿出印好的两张纸给李守中看:"这是孤命人印制的样板,可能头一次还不怎么成熟,以后会更好的。"

李守中惊讶的接过,"这么快便开版雕刻了?"他见纸上小字清楚,每页比一般的书籍字数要多,"纸张上乘,墨色黑亮,算是不错了。只是字迹有些许油浸洇痕。"

他皱了眉,"只是这刻工太差,老夫幼孙八岁,写的字也比这个好!"嫌弃的很!原来你敢用这样的货色敷衍,老夫......

就在他马上要发飙的时候,宁骏忙拉着他,解释道:"老大人莫急,孤印书和其他人不同,字体端正与否,全看摹写之人。无奈孤王府中要找出个能写字的太难了!不如这样,请老大人现场写几个字,孤立刻让人印制几份出来,老大人到时候再做评断未迟!"

李守中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二话不说要来纸笔。

宁骏笑道:"这是孤特制的墨,老大人试试?"

李守中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写下"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

宁骏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扔给王德,"速速十份过来!"

要是眼神能杀人,李守中已经将宁骏凌迟几十次了。

自己废了无数心血,说尽了好话,求来本子,要是刻的歪歪扭扭,一生的清誉就这么毁了,他真敢解下腰带在王府正堂大梁上吊自尽。

宁骏想说个笑话,缓解一下尴尬气氛,可李守中一副脸像棺材板,宁骏识趣的等着印制的结果。

暖阁内侍候的都是些粗苯婆子,姑娘丫头是不准出来的,特别有颜色些的,更加严厉禁绝。

宁骏的茶才喝了半盏,王德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双手呈上。

宁骏看着一模一样的十页纸,方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递给李守中,"老大人......"

李守中立刻夺了过去,瞪大眼睛,"这......都是我刚才写的?怎么会一样?"

宁骏终于眼没吐气的看着李守中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他没打算给他解释为什么,只笑道:"老大人只说这样的书页行不行吧!"

李守中拿着纸,逼问:"王爷你是如何做到的?"这已经不是刻印,而是复印了!他立刻想到书法拓印。要是这个法子传扬开去,还用临摹吗?眼睛里充满了火热。

可惜宁骏是什么人?绝口不提半个字,只问:"老大人你干脆点,行不行?"

李守中忍了再忍,沉吟道:"王爷这法子的字体与手书无异,只需专门抄手抄录一次,便可转印无数,真是大才啊!"他看着宁骏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绝代佳人,"要是王爷能将这个方法传授天下,必然功德无量!"

宁骏打定主意只要银子,不要功德,"孤府上少了这样的抄手,要是老大人夹带中有,不妨借用一二十个,当然,要是老大人亲自动手那也成!"

李守中见宁骏不松口,愤愤不已,还要苦口婆心的劝。

宁骏转身就要走,"孤自己去街面上请就是了。一两银子一大把!"

"慢着!"李守中觉得自己的寿命要短了十年,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心情,"吏部员外郎王澍,翰林院侍读张照,编修梁同书,这三个人书法精深,神京中无与能比。王爷要是能说动他们抄写,价增十倍!"

宁骏想了想,"孤正禁足,不如请老大人拿孤的名帖去?当然,些许润笔还是有的。"

这三个即便清贵,都是五六七品的小官儿,想来也不敢拒绝宁骏的王命,更不会拒绝这么正大光明的使命。说让李守中去,纯属捎带恶心他。

想着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一定不会去。

但李守中竟然同意了!要了宁骏的名帖,"老夫看在王爷那一万部四书五经的份上,便替王爷走一趟!此事若成,想必天下士子都念王爷的德行!望王爷以后行圣贤之行,不负贤王之名!"说完便走了。

宁骏看着他的背影,孤可不做贤王,做个银王,呃,钱王就好了!

第十九章现在该去害谁

不出意外,李守中亲自去请,即便不用宁骏的名帖,也能请的三人来,但他为什么非要宁骏的名帖呢?或许会有阴谋!

宁骏不惮于怀疑有刁民害孤!

果然,次日三人就来到忠顺王府,说好每日五千字。没人提及润笔的事情。

这件事很快就成了神京最轰动的事情,忠顺王爷浪子回头,发宏愿雕刻一万部四书五经,啧啧啧!

大多数人的反应当然就只有最后三个字,真是钱多人傻!

但不可否认的事情是,忠顺王的名声开始由神京是以纨绔,有了稀稀拉拉几声赞誉。

反而是李守中的名声大盛,朝野中大有起复他做礼部侍郎的呼声。

消息传到宫中,从太上皇皇太后到皇上,第一念头就是令太医院派最好的太医去忠顺王府诊治。有道是肢体残疾或许可以痊愈,如果脑子烧坏了,就不可救药了。

于是前后几波太医,还有不少人参燕窝之类滋补品。直到皇帝派人询问,宁骏才将自己的石印术大而化之简略的说明了。皇帝听后非常惊异,传旨令王张梁三人专心抄书。

这样的好处是,彻底不用宁骏出润笔了。

忠顺王府只在印书,无事可叙。

这一日,神京长安大街上红翎急报飞驰而过。

正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太极宫两仪殿内,皇帝和内阁部院台众大臣听了急报,空旷的大殿内如寒冬腊月,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皇帝才放下北疆来的奏章,北静王与副将王子腾于上月在安西大破鞑子后,深入大漠数千里,在科布多地方中伏折戟,十万大军损失过半,北静王率众突围,为流矢所中,力战殉国,副将王子腾帅余部激战一昼夜,鞑子先行退走。王子腾受了重伤,大军缓缓退回玉门关。

皇帝的声音低沉,"大家都议一议吧!"

一等伯兵部尚书牛继宗责无旁贷,出班奏道:"此次水王爷大军出塞平定叛乱,前后扫平部落数十,俘获牛马生口数百万。虽然科布多一战未能全胜,但鞑子也损失巨大,相信数年内不敢内犯。只可虑的是鞑子军中出现了罗斯人的影子。咱们在北海的时候和他们交过手,他们素来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不得不防。"

东平郡王刘安成愤然作色道:"虽说如此,但败就是败了,而且水王兄殉国,此仇不得不报!臣请皇上恩准,臣愿出塞荡平大漠,斩叛酋首级祭奠水王兄。"

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杨缙当即反对,"前次北静王出塞,不但十年积蓄一朝而空,而且将士抚恤,军械整补等等绝非一早一夕所能置办。为今之计,不如暂守疆界,积蓄力量。等过的一二年,朝廷再派大军犁庭扫穴也不迟。"

刘安成怒道:"那水王兄就白死了?"

杨缙也大声驳斥道:"水衡轻敌冒进,纵有小胜难掩大败,数万将士血染沙场,若非王副将拼死冲杀逼退鞑子,朝廷威名将毁于一旦,罪莫大焉!"

刘安成大怒:"你们这些文官迂腐之极,要是朝廷这次不立刻报复,草原上的那些白眼狼便会投到策凌敦多布那里,此消彼长,用不了一二年,最迟不过明年,他们就会袭击朝廷在安西的城镇。到时候会损失更大!"

杨缙抗声道:"我在安西经略安抚十余年,其中弯弯绕绕比你清楚的多!那策凌敦多布素来和罗斯人有仇,要是咱们逼急了,他肯定会倒向罗斯人。再者,你说草原上会倒向策凌敦多布,敢问谁会投他?漠北三部是太上皇所立,其呼图克图与策凌敦多布的父亲阿拉布坦有灭族之仇,只会趁火打劫,如何会帮助仇人?如果朝廷应对得当,支援漠北诸部以军器,令其袭击策凌敦多布,也许不用两年,自会有人将他的头颅送过来!"

杨缙侃侃而谈,条理明晰,说的刘安成哑口无言。

只因刘安成早年历任安东、安南,却于安西情形不甚了了。其余还有心中不平的,听了杨缙的分析,渐渐都偃旗息鼓了。

刘安成阴测测的道:"依你说,北静王出塞根本没必要咯!"只要杨缙敢说一个是字,朝廷内的勋贵便会群起攻之,他们大多沾亲带故,兔死狐悲之下,保不住会行事出格。

哪知杨缙正色道:"那策凌敦多布狼子野心,不教训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北静王爷审时度势,果断出击,立意甚正,可惜太过急躁了些。若能稳扎稳打必不会遭此不幸。"

刘安成知道水衡是想立下大功好将王爵传给儿子水溶。心中不禁恻然,但这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这时南安郡王常元桢不紧不慢的说道:"北静王始终是为了朝廷,无半点私心,至于胜败,不能一概而论。当年昭莫多一役,皇上率御营前锋所向无前,追杀阿拉布坦数百里,功劳赫赫,臣等皆为皇上请功,而太上皇却说,为这一胜,放走渠魁十年。今日北静王虽然兵锋稍挫,但策凌敦多布前后数败,穷困已极,牛马百不存一,而我安西将士厉兵秣马犹可一战,再辅之以杨阁老的法子,仍然是全胜之局。"

说道这里,皇帝的脸色便不好看了。

当年昭莫多一役,是他轻敌冒进,将佯攻打成了真败,若不是北静王水衡相救,转败为胜,很可能成为国朝历史上第一个被俘的皇子。

南安王嘴上说的胜败全是胡扯,他的意思只有一个,当年水衡救了你,你总不该恩将仇报吧?

皇帝面上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怒火滔天。他忍了再忍。

牛继宗趁势说道:"臣以为北静王虽败犹荣,朝廷应该褒扬,以激励士气。"

一等子京营节度使柳芳赞成道:"南安王爷牛尚书所言甚是,臣附议!"

又有几命武人附议,但文官里面没一个人赞成,也没一个人反对。

明明出塞大败,朝堂上的武将还敢齐声协力为北静王请功,就是因为他们当年跟随太上皇南征北战数十年,早已利益相结,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帝对这种情形早有预料,朝廷中向来文武殊途,武勋隐隐然甚至还要压倒朝廷,就是皇帝也不得不谨慎处置。

他心中筹划了无数次,不得不哀叹道:"北静王爷殉国,朕悲痛万分,令礼部议谥,送京厚葬。其郡王爵位世袭世次已满,按例该减等考封。朕念其劳苦勤国,特地加恩,着其子水溶再袭一世王爵。陇右安西之地才遭大难,不能有失,有那位爱卿可以为朕分忧?"

东平王和柳芳同时站出来,"臣愿意!"

皇帝不动声色,大加赞叹:"你们忠君体国,能挺身而出,朕心甚慰!"当即就封了东平王安西道行军大总管,柳芳为安西节度使。同时调副将王子腾回京节度京营。

这样转了一圈儿,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只是算下来,好像少了一位王爷?

西宁郡王病重,已有数月不曾上朝,不然有他的调度,北静王或许不至于大败。

还有,嗣北静王水溶可是名副其实的贤王,好学不倦,手不释卷,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北静王府内寒第高人出入不绝,很快将宁骏的风头盖过去了。

朝廷和边疆的动荡暂时还波及不了宁骏。他是皇室亲王,即便没有禁足,也要尽量避免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且说忠顺王府内,宁骏与可卿如胶似漆,关防严密,竟把一个人给遗忘了。

他就是之前在宁骏跟前炙手可热的小戏子琪官,从日日王驾前侍候,甚至傍晚都不能歇息,到无人问津,就连吃饭的碗,也从金的到银的再到瓷的,水准直线下降。

这琪官倒也安之若素,日子久了,王府护卫对他的看管也渐渐松懈,可以偶尔出去一趟。

这不今日他约了秦钟在王府外见面。

这秦钟是可卿的兄弟,宁骏不怎么待见,但也没为难他。王府规矩大,起先他不愿意来,直到一次路过东路外戏班和琪官偶遇,彼此惺惺相惜,很快相交默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钟拉着琪官的手,"哥哥,今儿跟我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亲亲密密的上了一辆马车。琪官问:"可不去什么劳什子书院酒楼,那里一个个像要将人吃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