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可卿的软轿进了仪门内,才停下来。
下了轿,秦业先向可卿行礼,可卿忙扶着他,"爹爹,你这是做什么?"
秦业笑道:"女儿今时不同往日,你是王妃,下官理当行大礼。"
可卿娇嗔的挽着秦业的手道:"爹爹!你还取笑女儿!"
秦业叹道:"这都是你自己的福气。要依着爹,只怕你还是宁府的少奶奶,哪有今日这么风光?"
可卿脸上红云升腾,"爹爹,咱们进去吧?娘和弟弟在哪儿?"
秦业道:"你娘病了在床上躺着,钟哥儿今儿去读书,还没回来。"
可卿道:"那女儿去看看娘。"进了后院儿,便回头吩咐小月,"你去东厢打水洗洗脸,床头柜子里应该还有瑞珠她们的衣裙,你的身量比她们娇小些,自己挑拣几件穿着吧!"
小月听话自去不提。
这边可卿去见了秦业之妻,这会儿吃了药休息,略坐了一会儿,两眼泪朦朦的就出来了。
这是在屋内,王长史纪指挥都留在前堂,自有人侍候。父女对坐,秦业拈须问:"忠顺王爷待你如何?"
可卿羞涩道:"夫君对女儿是极好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秦业这才放了心:"为父还怕忠顺王爷只三天耐性儿,这就打发了你回来不管了!现在看你这么风光,为父就放心了。只是忠顺王爷怎么没来?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小门小户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可卿忙解释道:"爹爹,不是这样的,夫君他这几日都不能出来的。"
秦业笑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忠顺王爷被禁足了是不是?"
可卿红着脸儿点头。夫君都是为了自己。
秦业翘着脚,端起了茶盏,"王爷毕竟是太后嫡子,这么狠狠给了宁国府贾家的难堪,就这么春风化雨的过去了。"
可卿忍不住辩解道:"才不是呢,昨儿李守中老大人还给夫君念了好久的经,又要禁足。"只没有将苦不堪言四个字说了出来。
秦业笑道:"这么快便护着他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爹爹!"可卿满脸都是幸福。
"只是......"秦业沉吟着,吃一口茶便放下了,"原本我不打算讲,但你既然进了皇家的门,便不得不告诉你了。"
可卿眨着眼睛,"爹爹想说什么?"
秦业两只眼睛看着远处,显得越发空洞。"女儿知道咱们家和贾家有什么瓜葛?"
可卿摇摇头。
秦业笑道:"你祖父当年也是阁臣,任过太子太傅的。"
见可卿听不懂,便细细的说道:"当年的太子正是后来的义忠老千岁。"
可卿越发听不明白,只知道这义忠亲王是夫君的大兄。太上皇嫡长子,他第一任皇后的独子。其他的便不甚了了了。
秦业叹息道:"不仅仅是你祖父,还有贾家两府,东西南北四郡王府,许多人都是当年的太子党。"
可卿这时才有些明白了,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义忠亲王。
秦业接着说下去,"后来,孝诚皇后薨了,太子终究被废。"
寥寥几句话,可卿可以想见当年定然不是这么轻描淡写,暗地里刀光剑影也说不定。
果然秦业捻断几根胡须,"再后来,你祖父,还有贾家两位当家的,先后病死,甚至蓉哥儿的爷爷贾敬,当年可是意气风发,忽然就出家了。这其中的因由,也许早就淹没在黄土之中了。"
可卿听的脸色苍白,颤声道:"爹爹,你告诉女儿这些做什么?"原来咱们秦家是先太子党,和现在的皇帝不是一党?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给了夫君,那会不会牵扯到夫君?
秦业安慰道:"女儿,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即便有些什么都已经烟消云散。爹爹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如果以后有人拿着个做垡子,你也要有个底儿。还有,你也不必为此担心连累忠顺王爷,忠顺王爷是当今圣上同胞兄弟,任他怀疑什么人都不会怀疑他。再者,你是我从养生堂抱养,同时抱养的还有一个男婴,但是没能养活。"
听到这儿,可卿忽然站起,"爹爹,你既然说不会牵扯到夫君,怎么还编造这些昏话?我自然是姓秦的,对不对?"眼睛里忍不住沁满泪水。
秦业也是心疼,双手端着茶盅,放下又拿起,"罢了,就当爹爹说的是昏话。你自然是爹爹的女儿。"这件事,只怕牵扯到另外一件,多说无益。
可卿这才破涕为笑,嗔恼道:"以后不准说这些了。女儿只姓秦的。"心底里的震撼,脸上半分也不露出来,依旧撒娇打趣。
可卿起身为娘喂了汤药,抬头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水蛇腰,削肩膀,高挑身材,眉眼顾盼有神。扎着两个丫髻,身上殷红提花比甲,里面粉色袄子,腰间绣花汗巾,粉橙色长裙,有如出水芙蓉,十分伶俐标致。
连可卿也怔了怔,看着这衣裳眼熟,忽然笑道:"你是小月?"
小月福了福,"主人,小月梳洗好了。"
可卿打量了她,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娇俏模样儿,夫君一定会喜欢的。以后也不要叫我主人,你主人是我夫君。"
第十四章反正不能吃亏
秦业和可卿父女还在叙谈,堂外就有京兆府的府丞求见。
当然是求见,王府长史正五品,指挥使正三品,但纪大指挥处处以王长史为尊。京兆府的府丞正四品,见到王长史行平礼算倨傲不逊,要知道王大长史见到正三品府丞都敢只作揖不拜的。
没有其他原因,忠顺亲王炙手可热,他们这些小官儿巴结都来不及,还敢只抬身价?
所以,堂堂府丞大人,以下官礼求见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可卿这个准王妃也在,哪里敢造次?
王长史皱了眉,问廊下军士,"好好的,他薛绍光来这里做什么?打听清楚没有?"
那军士小声回道:"咱们来的时候,在养济院巷子打了一个人,现在那人就死了。"
"什么?"纪指挥腾的站起,"娘的,他敢上门来要人?"就要捋起袖子出门儿。
王长史一把拽了他回来,"纪大人,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怎么就知道是咱们的人打死的?要知道,打了和打死可是大不同的。"
纪指挥这才醒悟过来,"对啊,他又没看见是咱们的人打死的!"
王长史闪过苦笑,忙吩咐人:"请薛府丞进来!还有,你们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王妃娘娘,免得惊扰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绯袍,胸前绣着云雁的官员才进了仪门便拱手前驱,堆起笑道:"王大人,纪大人,打扰了打扰了!"
王长史他们也拱手回礼,笑着请坐,"不知府丞大人有何见谕?"
薛府丞连连说不敢,"只是一件小事想和大人核实一下。"
纪指挥大大咧咧的说道:"听说那人是我手底下的人打的,但绝不是我的人打死的。"
王长史被纪大指挥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沉声道:"纪指挥,娘娘等会儿回府,一行护卫还需点检,你便先下去吧!"
纪指挥见王长史脸色不好,便打着哈哈,"那我去看看!"要说他浑,反应倒还灵敏。
等到他走了以后,王长史才拱手笑道:"这件事纪指挥说的明白,当时那个人妄图冲撞王妃坐轿,咱们的护卫情急之下推搡了几下,情形是有的,但说打死,绝无可能!也许他自己回去跌死也未可知。还望薛大人和府尹大人明鉴!"
薛府丞眼珠儿转了两转,随即应和道:"原来如此!"索性打死的只是街上的无赖混混,不如给忠顺王府一个顺水人情,"下官这就回复了府尹大人,也不必上报刑部,只当他自己跌死结案了事。"
王长史点头笑道:"大人明断!不过,以下官浅见,还需仵作诊断清楚无误了,不可混让我家王爷王妃担了纵人行凶之名。"
薛府丞急忙拱手作揖到底,"请王大人放心,下官以性命相保,必不至此。"
王长史拈着胡子,"那就好!下官会在王爷面前提到你的。"
薛府丞脸上笑开了花,"多谢大人提携!"
事已至此,一场风波一点水花也没扬起来就平息了。甚至王长史都懒着费心去核实,就算真是咱们打死的,又如何?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可卿却咯噔一下,顿时没了主张,打死了人可是了不得啊!会不会给夫君惹祸?自己如果不回来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所以,她一刻也等不得,急急忙忙走上来,"咱们真个儿打死了人?"惊慌之色溢于言表。
王长史没料到可卿竟然到前边来,笑道:"娘娘,不妨事,已经了了。"
那薛府丞骤然看见天仙下凡,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王长史咳嗽一声,王妃美貌惊人自不待言,但架不住一天一个样儿,今儿比昨儿好,昨儿比前儿好?也不知道王爷他老人家怎么调理的?
"这是我们王妃!"踹了薛府丞一脚。
薛府丞方才惊醒,将头埋的低低的,"下官......下官京兆府丞薛绍光拜见忠顺王妃。"
可卿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拜她,忙躲在一边,羞红了脸儿,"薛大人请起。"她看了王长史一眼,竟然有些局促,暗自懊恼不该没瞧清楚便出来。
堂上几个人顿时显得很尴尬。
小丫头小月也跟了上来,站在可卿边上。
薛府丞只瞟了一眼,急忙把眼睛闭上。王爷家连一个丫头都这么娇俏的要人命,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卿只问王长史,"是不是咱们的人失了手?"
王长史笑道:"咱们的人教训了几下是有的,但是他回去自己跌死的,和我们的人无关!"
可卿红着脸"嗯"了一声。心里哪里还会想着死人的事,只想着自己实在不该出来的,让外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给夫君脸上蒙羞了,眼泪不知不觉就要掉下来。听说地方上大有外人瞧了一眼然后上吊的。
可卿觉得自己身上都不干净了。
小月则清脆的说道:"那人奴婢知道,诨名二愣子,那一片儿的人都该他管的。人可凶了!谁要是不听他的,晚上都会被弄死。他还几次想要奴婢,奴婢都逃了,今儿见他被打,奴婢拜谢满天神佛!只可惜没有上前也踹一脚才甘心呢。"
王长史眼睛一亮,对薛府丞道:"听见小月姑娘的话了?真是罪恶昭彰,报应不爽啊!"
薛府丞不敢抬头,"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一定妥妥当当,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王长史抓着他的手:"薛大人请,下官送你出去!"半拉半拽的带他出了仪门。
出了门,王长史警告他道:"你刚才什么也没见到,是不是?"
薛府丞如醍醐灌顶,"刚才堂上只有下官和王大人,还有别人吗?"
孺子可教也!
送他离开,王长史才转身回报,"王妃娘娘,这边已无事,敢问咱们是现在回王府还是要用了晚饭才回?"
可卿擦了眼角的泪,"今儿回来,不知道哪天才能再回,况母亲病了,等再晚一点儿吧?"
王长史笑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着就就要下去。
可卿叫住了他,"养济院施粥的,如何了?"她还记着这件事。
王长史拱手道:"回娘娘的话,我们的人已经购置了柴米,正在施粥。一定会保证所有人都吃到。"
可卿最是心软,眼前想起街巷口那一幕,忍不住说道:"王长史,咱们能不能多施几次?"可卿自己觉得都过分了。
王长史笑道:"娘娘仁善,虽然一次花费不多,只十两银子,但咱们总不能将他们养起来,要是天天这么施粥,一年下来三四千银子,即便是咱们王府,也不好支应啊!"
可卿嘴张了几次,仍说不出口。
好在王长史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忙委婉劝道:"不如属下报请王爷知道?想来王爷知道是娘娘的主意,兴许会同意的。"
可卿摇摇头,"便不给夫君添麻烦了。我这里有个旧簪子,能值个十来两,你去当了再施一次粥吧?"
王长史为官一二十年,今儿才遇到这样的麻烦事,这到底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外头要是知道忠顺王妃当了体己嫁妆施粥,知道的自然满口夸赞,但那不知道的,该怎么评说?是吝啬呢还是吝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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