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清鸾
可……
眼下的事实是,哪怕司机已经接连踩下了刹车,汽车行进的速度依然没有丝毫减慢,而是不断地向着斜坡的下方加速。
在这个过程中,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司机脚下的刹车踏板中浮现了出来。
就像是燃烧纸张时冒出的黑烟。
但除了神代惠子和司机先后注意到了这股黑气,神代圭介夫妇却好像都毫无觉察。
很快……
这团黑烟在半空中飘忽了几下后,就直接幻化出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司机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里的方向几乎要甩飞了出去,眼看着这辆车就要翻下斜坡,神代惠子手心忽然有一抹毫光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团烛光向四周扩散出去,一瞬间「照亮」了车厢内的所有角落。
刚刚形成的那张鬼脸当即涣散,而司机也堪堪稳住了方向盘,将失控的汽车撞到了斜坡下方的栏杆上。
虽然车头瘪了一大块,但总算是躲过了车翻人亡的危险。只是开车的司机被脑袋重重砸在了旁边的车窗上,当场头破血流,陷入昏迷之中。
后面的几辆车纷纷停下,以刚田武为首的神代家保镖纷纷下车救援。
但……
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神代千鹤,以及被这位母亲抱住的惠子被先后救下车,然后受了伤的神代圭介也被两个保镖搀扶下来以后,道路两侧就陆续出现了几辆黑色的汽车,一众枪手从车上跳下来,对神代圭介一行所在的方向进行射击。
虽然事发突然,但神代家的保镖也都是训练有素,在刚田和骨川的带领下展开回击,并护送神代一家进行躲避。
可对方的人数太多了,又是有备而来。
枪战中,神代千鹤帮神代圭介和惠子挡了一枪,当场血流如注。
等到刚田武等人将埋伏的杀手打散,再协助神代圭介将千鹤送往医院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奄奄一息。
急救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等到天亮的时候,终于熄灭了,几个神情疲惫的白大褂从里面出来,守在门口的神代圭介立刻迎了上去,等到转身回来的时候,身体好像一下子垮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格外颓唐。
“妈妈走了,是吗?”
惠子从自家父亲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她并不是那些会被「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这种说辞骗到的小孩子,而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死亡的意义——
是终点,是永诀,是再也触碰不到的温暖。虽然早在看到自家母亲躺在血泊中的时候,惠子就已经有这种预感,但等到事实真正来临,依然还是感觉到一阵心如刀绞。
“医生,快叫医生!!”
这次惠子昏迷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医院的病床上,得到消息的神代圭介迅速赶来。
父女俩相对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由神代圭介开口说道。
“刚田他们,已经找到了那辆面包车。”
“车子已经严重变形,但……上面没有人,也没有血迹,可能是在那场暴雨中被人就走了。”
“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我们没有找到,游乐园那边的监控录像中,也没有拍到你和她被带出游乐园时的录像。”
“没有保护好妈妈,是爸爸的错,但惠子你一定不能再出现状况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人把你带到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爸爸这边的事情解决以后,就会接你回来。
不会用太长时间,但是你一定要安心等待,等爸爸过去接你,好吗?”
从始至终,神代惠子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呆呆地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塑料小袋,里面赫然是一堆淡青色的玉石碎片,这件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让神代圭介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惠子,这个是?”
直到神代圭介试探着伸出手来的时候,神代惠子才如梦方醒,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然后抬起头来,对着自家父亲露出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会遵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神代圭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神代惠子就离开了医院,被秘密送往市原市的某处私人别墅。
等到她离开以后,神代圭介和神代文山才迅速展开了针对野山会的报复行动。
一周之内,连续三场火拼。
主导这场刺杀行动的松平吾朗,在其中一次火拼中被当街射中左臂,另外还有两名野山会的中层干部,在与情妇幽会的时候被松竹会暗杀,尸体直接扔到了松平财团居住的庄园门口。
愈演愈烈的报复行动,让野山会方面倍感压力,整个千叶县北部都人心惶惶。
另外,还有在浦安市发动的针对「人贩子团伙」的大清洗。
不过这些纷乱,就和神代惠子没什么关系了。
从那天出院以后,她就在自家父亲安排的一间别墅内住下,由专业的医生照料。
除了每日三餐随便扒拉两口,偶尔向家中的女仆和保镖,询问一下父亲和爷爷的近况,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这个女孩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卧室里,对着窗外发呆。
家中的女仆也尝试过开导,或者用其他方式吸引惠子的注意,但都没有任何成效。
这种情况,让神代文山父子忧心忡忡。
在一周后的某一天。
当时还是松竹会舍弟头的宫城良田,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来到了神代惠子藏身的别墅内。
“这个女孩叫工藤凉子,她的父亲清一在三年前过世,之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长大,听说惠子你最近一个月在这边生活,有点寂寞,我就把她带过来了。刚好你们两个的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就由她陪伴你吧。”
那是惠子第一次见到凉子。
或许是因为有过共同的经历,凉子和惠子意外的很合拍。
于是,这位女保镖就一直在惠子身边跟了下来,担负起了随行警戒,以及照料惠子日常起居的任务。
此后的两年间,神代惠子始终没有走出千鹤故去的阴影,而且出生时就有的心脏病,也因为这方面的刺激而急剧恶化,几乎一直没有离开过各种药物。
并且,因为野山会的威胁,神代文山和神代圭介不敢让她随便到外面的医院住院,只能花费了大量财力,将各种医疗器械买回家中,又专门聘请了一支医师团队,负责帮惠子调养身体。
在这支医师团队中,还有两位心理医生。
毕竟,幼年丧母这种事情,对一般的孩子来说都算是重大的心理创伤了。
更不用说神代惠子之前还遭遇过一场险死还生的绑架,所以作为爷爷和父亲的神代文山父子,对这方面格外关注。
之后又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惠子的身体才渐渐稳定下来。
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心理医生的开导,也终于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至少是表面上走了出来。
甚至在神代文山找来的一位朋友、香取神道流的前任师范上衫的指点下,开始学起了剑道。
很长一段时间内,神代圭介都不曾在自家女儿面前提及关于神代千鹤的事情,只有每年的忌日前后,前去为神代千鹤扫墓的时候,父女俩才会说上关于千鹤生前的事情,但也不敢说太多。
而只有在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依然会想起那一天的经历,想到母亲临终前最后那几个钟头的音容笑貌,还有……
那个穿着小白裙的女孩。
在刺杀事件发生后,神代文山父子花费了大力气,想要找到惠子所说的那个小女孩,以及面包车尚那两个「带伤逃走」的绑架犯,可是这几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论付出多少人力物力,都始终找不到下落。
甚至,两人都怀疑,这个小女孩是不是惠子假想出来的。
毕竟……
一个年龄比惠子还要小的女孩,出手干掉了三个劫匪——虽然有两个人是因为车祸而死的,但这起车祸本身,却是由小女孩引起的——
这种事情听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么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和意图,反而就有点值得怀疑了。
但怀疑归怀疑。
神代惠子手中的那袋「平安扣」的碎片,神代文山父子还是知道的,这也算是对「小女孩」存在的间接证明。
只是两人并不确定,这位救下了惠子的神秘人是否真的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但为了避免刺激到惠子,引起本来已经逐渐稳定的病情再次恶化,父子俩并没有在惠子面前说出这些。
直到有一天。
神代惠子在自家爷爷存放在书房的相册薄中,看到了一张合影。
背景显然是一间神社。
照片中赫然是一个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小女孩,有点不情愿似地站在神代文山旁边,和这位老人合影。
虽然容貌上已经有了一点变化,但是那种独特的清冷气质,好像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样子,却是在时隔八年后,被神代惠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
神代惠子心跳渐渐加快,但还不敢十分肯定,只能先按捺住浮动的心情,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旁边正在练习书法的神代文山:“爷爷,这个女孩是谁啊,是爷爷认识的朋友家的孩子吗?”
“哦,那个女孩是千代奶奶家的小秋。”
神代文山还在挥毫泼墨,头也不抬地笑呵呵地回应道:“当年你父亲年幼的时候,我们一家曾经在成田市居住过很多年,在那时候与白水家来往密切,直到现在,我和圭介还经常去那边探望她们。
去年过去的时候本来说要带你一起去的,但因为你当时的身体不太好,因此未能成行。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唔……”
神代惠子语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看到了……这位小秋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很可爱啊。”
“比你小七个月,按照年龄算的话,你应该喊她妹妹。”
“小秋妹妹……是一位巫女吗?”
神代惠子的视线落在了那身红白相间的巫女服上面。
“是啊。”
神代文山已经写完了面前的一幅字,把手中的毛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说起来,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和这位小秋妹妹,当年还曾经有过一份婚约呢。”
神代惠子睁大了眼睛,有点迟疑地看了看自家爷爷,又扭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欲言又止:“婚……约?”
“当年我与天目神社的白水启介、千代夫妇交情亲密,曾经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订下了一份娃娃亲,约定只要我们两家的孩子是一男一女,那么等长大后便结为亲家。
可圭介这一代,我们两家生下的都是儿子……白水家的就是那位和人叔叔,你之前应该有见过的。
所以后来圭介结婚的时候,启介前来庆贺,我又与他约定,将这份娃娃亲往下顺延一代。但没想到,到了惠子你这一代又都生了女儿……真是天意使然。”
“娃娃亲吗……”
惠子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只曾经拉着自己,从面包车上一路逃出生天的白皙小手,呼吸渐渐加快,但声音却还听不出太多波动:“原来我们家与白水家的关系,这么要好吗,可之前一直没有怎么听您提起过关于启介爷爷、千代奶奶的事情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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