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清鸾
也是在这个黑衣女从虚空中走出来的时候,那片水波纹路上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条羊肠小路,从黑衣女脚下向后方延伸出去,一直通向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更远处还有一团黝黑的阴影轮廓,像是一栋四四方方的建筑物,又宛如蛰伏着的荒谷巨兽一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又过了几秒钟。
「水波」再次浮现。
这一次,却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者,从那边走了出来。
这一位倒是没有遮盖面目,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头脸露在外面,但一张苍老的面孔上,密布着大量的皱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干枯脱水的僵尸似的,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周围的一些昆虫和鸟类像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纷纷往更远处四散逃避开去。
但……
相比于本身的相貌,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驼背老者手中的一口玻璃瓶,里面装着某种暗红色的浓稠液体,像是血液。
在老者从「镜子」中穿过来的时候,瓶口处还隐隐能看到一条条细密的血丝,正在不断地从瓶子里面挥发出来,再没入到有如水面的镜面上,给镜面涂上了一层隐晦的暗红色。这种画面,在这样的环境下呈现出来,显得格外诡异。
等两个人都出现在这片树林内后,驼背老者就把瓶塞扣上。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原本装了近半瓶子的血液,已经只剩下最底下薄薄的一层了,其余的都化作血丝挥发出去了。
而后,「镜子」上的影像也渐渐消失。
原本有一人多高的「镜面」,迅速缩水到了常人巴掌大小,最后直接化作一面圆镜,掉落在林间的草地上。
到了这时候,这张镜面上就连「里世界」的影像也消失了,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黑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隐隐向外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驼背老者俯身把这面镜子捡了起来,用黑色的绸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连同那口血瓶一起,再放在怀里。
一片静寂中。
就听到黑衣女幽幽吐了口气:“呼,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那些飘来飘去的东西真是脏死了,看来回去以后要好好洗个澡才行了。”
驼背老者从背后瞥了黑衣女一眼,没吭声。
顿了顿,这个黑衣女又说道:“我还以为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会被她们发现呢,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从始至终都毫无觉察,看来传闻中大名鼎鼎的青鹭火,也不过如此。
如果在刚才那个时候,我们趁着那只红雾吸引了她们的注意,直接出手进行偷袭的话,应该还是有机会将那个巫女杀死,甚至连同青鹭火一起重创吧?”
“呵呵。”
这一次,驼背老者终于开口了,只是和黑衣女那种听起来年龄不大的轻浮声线相比,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声音,却像是声带曾经被火焰灼烧过的人一样,显得异常沙哑: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只青鹭火并没有看破我们的藏身之处吧?”
“不是吗?”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驼背老者毫不客气地驳斥了两句,然后冷哼了一声道:“青鹭火可不是那种山间野外常见的小妖怪,她可是从平安时代就已经存在,并且一直存活至今的为数不多的妖怪之一,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和妖怪想要将她杀死,京都的北条、安倍那几家,大江山的鬼族……
据说在战国时代,她还曾经与第六天魔王对阵过一次……
但到了现在,除了茨木童子还在苟延残喘,其他与她敌对过的人类和妖怪,不是丧身在「怪异之火」之下,就是在这千百年的历史变迁中化为一捧尘土,这可不是单纯依靠运气。
如果不是性格使然,让青鹭火对名声毫无兴趣,更喜欢将自己隐匿在人类社会中,恐怕她的凶名,并不会比昔年的酒吞童子逊色多少。
这样的存在,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是吗?”
黑衣女撇了撇嘴,好像对驼背老者有些不屑,但表面上并没有将这种心态表露出来,只是想了想,又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说起来,当年在茨城县那边,被一夜之间抹除存在痕迹的鸠山长老、还有白莲宗的那群弟子,也是她杀的咯?”
“那倒未必。”
驼背老者摇了摇头:“我原本还有点怀疑,青鹭火是否真的是白水家的式神,但是从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的了。
在此之前,青鹭火可是身处于京都那边,在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一只像青鹭火这样擅长隐匿的千年大妖,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巫女,而大张旗鼓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千里奔波的。
可……八年前在茨城县杀死鸠山长老的那一位,却未必是她。”
“不是她的话,难道还真是神代财团花费重金请来的修行者?”
驼背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浑浊的双眸中,流露出一抹与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凌厉:
“七十年前,灯笼山上的那场斗法,以白水纱奈以身化符,燃尽血肉,镇压了灯笼山那口黑潭下的「门」而告终。
在此之后,曾经跟随在她身边,在退治狂骨等妖物时出现过的那批式神,就全部都从人世间销声匿迹,坐落在成田市东郊这一带的天目神社,也就此沉寂下去,数十年间几乎没有出现过像样的驱魔师,也未曾在修行界翻出过任何浪花。
正因为如此,让我们都以为,白水纱奈的式神应该已经在灯笼山上死绝了,白水家的传承也因此断绝……
但,若真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天目神社会在近几个月来,又重新出现了属于雨师神的气息。
所以我怀疑,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式神,是从那场斗法中存活下来的,并且悄无声息地蛰伏至今。
在八年前那次,鸠山九五等人在一夕间人间蒸发以后,我九菊一派也曾经怀疑过天目神社,并且三番五次的进行了试探和调查,始终没有发现任何马脚。
要不是前些日子的白莲宗集会被人阻挠,京都那边又发生了落雷山谷事件,恐怕我们到现在都不会注意到,白水家居然又出了一位不亚于昔年那位的天才。
能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举动,把所有人都骗过去的,除了当年的那位漏网之鱼……不做他想。”
“也就是说,在那个叫白水秋的巫女手中,可能还有一个不亚于青鹭火的式神?”
黑衣女皱了皱眉:“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白水纱奈其实并没有死,或者八年前出现在茨城县的那位,其实就是天目神社的雨师神?
您刚才不是说,这位神祗的气息又在天目山上重新出现了吗?”
“白水纱奈肯定是死了,这一点无需质疑。可……
后一种可能并非不存在,但最好不是,否则对我们的计划而言,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驼背老者的这句话过后,空气暂时沉寂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黑衣女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将夜行衣胸前的拉链拉开,从胸口部位的夹层里取出一部正在震动的手机,划开屏幕看了一眼:
“是灯笼山发来的消息,那边的行动也失败了……白水纱奈当年留下的那道人符,比我们原先判断的还要坚韧,即使其中蕴含的灵力已经衰弱到了一定地步,凭借黑泥和众多邪物的力量,依然无法将它冲破,而那座山上有东京朝仓的朝仓麻美把守,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不过这次行动把黑潭之下的邪物放出去了一批,而且已经趁乱逃出了灯笼山地区,正在往佐仓周边的各个城市逃脱,所以行动也不算是完全失败。
接下来这段时间,有对策组这群家伙头疼的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驼背老者才嘶声说道:“这些事情,等回去以后再细细讨论吧,此地距离天目神社过近,不宜久留。
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发现白莲宗在河内町的那处秘密据点,待我们先退回去,观察一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计划吧。”
顿了顿,这个驼背老者又叹了口气:“二十人份的心头精血,只是从里世界一个来回,就几乎全部耗尽,看来这次回去以后,又要想办法抓取更多的祭品来进行补充了……”
“嘛,反正还有白莲宗的那群家伙,缺少祭品的时候直接让他们带几个傻子信徒过来就是了。”
黑衣女满不在乎地说道:“也就是「云外镜」的口味太过挑剔,非要特定日期出生的少男少女的精血,不然随便杀他几百个,就不需要再担心这种问题了。”
两人又交流了两句,就闭上嘴巴,转身离开了这片树林。
几分钟后。
又是一条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树林边,神情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在丛林间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黑衣女和驼背老者刚刚离开的位置。
这时候,两人留存下来的气息基本上已经消散殆尽了。
但来人却是仔细嗅了嗅,然后摩挲着下巴,脸上流露出稍显微妙的表情:“这种气息……该不会是云外镜留下的吧?”
随着这句无意识般的嘀咕,来人忽然眸光一定,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如果是云外镜的话,的确可以在里世界和现世之间穿梭自如,难怪在青冈站那边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这些家伙从里世界出来……看来九菊一派的家底,还真是不可小觑呢。”
“嘛,今天就暂且先追踪到这里吧,熬了这么久,也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这个时间点,小秋应该已经睡熟了吧……”
几句自言自语声过后,高挑身影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也渐渐消失在这片树林外。
稀疏的月光下,蝉鸣声又一次渐渐响起。
夜色深沉。
……
这一觉,白水秋睡得并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爬来爬去,时不时还要蹬几下被子,虽然是夏天,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窗外树林中吹来的晚风顺着衣服下摆和领口处的空隙钻进来,还是有点凉的。
不过她的确是太困了。
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下,依然懒得睁开眼睛,期间半睡半醒了几次,但每次都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
接近十点钟的时候,大把大把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床铺上。
在阳光的刺激下,白水秋颤动了一下眼皮,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胸口有点闷,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低头看去,却见一双小手扒在自己脖子上,赫然是结夏正双手抱着她,两只小短腿也搭在了她的腰上,小小的身子好像一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的领口下方,睡得正香。
白水秋眨了眨眼睛。
因为睡得太久,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清醒过来。
她这时候也明白,自己在睡梦中感觉到的那种翻来覆去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第620章 五雷咒(三合一,含悬赏加更6/9)
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结夏的睡相也不怎么好。
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时不时地在床上动来动去,把被子都蹬到了床下。
这倒还是其次。
毕竟以白水秋的体质,又是身处夏天,哪怕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主要是……
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右手正好抓在她的衣领上面,而且攥得很紧,从白水秋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自己的领口被扒拉地略显松散,依稀有一抹白皙的春光从里面透了出来,还有两截精致的锁骨。
好在她这件睡衣的纽扣质量还算过硬,再加上结夏只是个小孩子,力气也不大,才没有完全扯开。
“嗯嘛嗯嘛……”
就在这时候,结夏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里还在咂咂有声,发出一阵迷迷糊糊的梦呓声,也听不出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水秋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在不惊动结夏的情况下起床,有点不太现实。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拍了拍结夏的后背,把这个小女孩叫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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